朱琪在冷风中抓着那把桃花扇子在手指间玩弄,听太子自己承认是自己做了以后,眼角瞄了瞄自己身旁的八哥。
八爷朱济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在嗖嗖的冷风中显出一丝肃穆的表情来,但是,嘴角略勾的那丝温沉并没有变。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的八哥,早知道这事儿是太子做的了。
朱璃听完太子的使臣说完话,声音在寒风中不免带了嘶哑,道:“这些臣弟都知道,麻烦转告给太子,让太子殿下不需要顾虑,本王定是会尽心尽力做好朝廷的差事。不管谁来说,本王当以完成圣旨为使命。”
老九在一旁,猛然打了个喷嚏。这喷嚏直冲着太子的使者。对方于是差点儿被老九的喷嚏吹倒在了地上。应说,三爷这话太冷了。貌似一点都没有把太子当回事似的。一不像是埋怨太子让他做了这份苦差事,这个本是好事,可是,另一方面,朱璃根本不认同,太子现在和他说这些话,本意是想借这份差事让他在皇帝面前有所表现可以升官发财。总之,这事儿和太子毫无关系。
三爷从来是这个样子的。
朱琪手指把扇子头插到了自己腰间的玉带里,推了一把使者,说:“你三爷要走了,别碍着三爷的路,三爷说什么话,你回头和你主子说就好了。太子和三爷那是什么感情,用得着猜忌吗?”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真是了解老三的太子,怎会因老三惯来的作风被老三这两句话惹恼了。使者恍然大悟的样子,急急忙忙回头向十一爷谢恩,退到了一边。
老三要走之前,是看了十二一眼。后者朱佑向自己三哥用力点了点头。之后,朱璃没有一点留恋的,掉回头,发布命令:启程!
浩浩荡荡的,装着粮食和棉被,共五十辆马车,由几十人护卫的车队从南门进发了。
马维骑着马在车队前前后后巡逻着。
车队越行越远,是去到了看不见人和车马的地平线时,送行的人方才作罢,打算各自回去。太子的人,回东宫去了。朱佑等小弟弟们,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宫里。九爷攀着老十的肩头准备回府。老七没有来,大家自从昨晚以后,都知道大致七爷府上发生什么事了。
“不怕。”只听老九瓮声瓮气的声音说,“有隶王妃在,死不了人。”
不知何时起,个个都把李敏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草。要是真没有了李敏,谁都不可以想象。
眼看,老九上了老十的马车一块走。朱济停下了步子。朱琪走在他前面,转回身来。
小李子当时是躲在众人后面,看到主子这个姿态是想叫自己过去,于是一溜小跑趁没人注意时到了八爷面前,弯着腰说:“奴才在这里,八爷有何吩咐?”
“你回隶王妃身边去。”老八像是想了许久,才吐出这句话。可是,这句话说出来时口气是笃定的,不可置疑的。
朱琪听了都嘴角上扬,笑道:“早知如此。”
看着两个主子,小李子却是愁了眉,直言:“主子,不是奴才不回去,是,隶王妃愿意再收回奴才吗?”
“她为什么不收回你?如果她认为你对她是有用的话。”朱济稳稳当当的声音说。
“没错,没错。”朱琪跟着叫道,那巴掌打在小李子臂膀上,“瞧你这个傻呼呼的,之前,你跟着隶王妃的时间也不短了吧。难道还不知道她为人?”
李敏是个,不仅有本事的,而且,很冷静的,冷静到甚至有些残酷的。确实是,如果李敏不是冷静自若到残酷的,哪里可能收留回一个叛徒。
“隶王妃是个能办大事的人。”小李子点点头说,说完,冲自己主子跪下道,“奴才这就遵从八爷的命令,回隶王妃身边,保证在主子不在的时候,让隶王妃平平安安,绝对不出事儿。”
“这就对了。”朱琪笑的眉毛飞扬,牙齿明亮。
老八回头看她一眼,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与自己主子分开以后,小李子直冲李敏的护国公府来了。现在跪在李敏面前,小李子用八爷的话来说,想尽办法让李敏认为他是有用的,说道:“卫公公这人,奴才知道。卫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人,而且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人,皇后娘娘的远亲。”
原来这个卫公公来头真不小,是皇后的亲戚。可能是皇后亲戚的缘故,皇帝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皇帝也不好说皇后为什么与自己亲人亲近。卫公公自从跟了皇后在宫里,实际上,都没有怎么在众人面前露脸,这点符合皇后向来低调的作风。所以,皇帝更是无话可说。
许多人不知道卫公公的存在,也就是这么回事。卫公公一般,只有在皇后非需要他不可的时候,才会出现。说明,皇后现在是更重视她李敏了。
“看起来,你知道的事情很多。以前你都一句话不和我说,现在都愿意说了,是你主子的意思?”
一句话,已经可以猜出他们的目的。小李子答:“奴才只是以为,自己或许能为王妃尽一份力。”
念夏给李敏送来热水时听见这个话,没想到这个小子真的是想回来做事。李敏肯定不答应的。
“行。你回徐掌柜身边做事吧。徐掌柜那儿正好缺个人。”
听见李敏这话,念夏直了眼。
“奴才给王妃叩恩了,奴才绝对不会辜负王妃。”说完,小李子重重地叩了两个头。
等人走了,念夏完全想不通了,把水端给李敏时问:“主子,是不是要找个人,专门盯着小李子,以免他坏事儿?”
“他能坏什么事儿?”李敏摇摇头,“八爷一不能抓我,二不能对我做些什么。”
念夏那刻无语。是这样没有错。
“我只是说暂时,他主子是不能拿我怎样。以后难说。现在暂时这个人用着,有用处就可以。”李敏接过开水喝了一口,问,“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是,大少奶奶刚问到的卫公公来了。”
皇后的人肯定是要来了,刚好她也要问问,七爷府上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卫立君是第二次进护国公府,进来时,再次感觉到这个府里的与众不同,沿路虽然不见几个家仆,却是给人像是走进了圣地的感觉,气氛森严,不容人俯瞰。
到了见客的大堂,卫立君拂膝鞠了个躬,道:“奴才是来给王妃送信的。”
“给本妃送信?”
“是,隶王妃昨晚救了七爷府上的人,也即是救了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让奴才给王妃送信,以表感激。”说着,卫立君从袖管里拿出了信。
“昨晚上,那个病人好了吗?”李敏并不急于把信接过来,问的是病人。
“病人好多了。”卫立君抬头,像是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认真,忽然间可以令人惭愧,因此低下了头,说,“都是托了隶王妃的福。”
念夏把信接了过来以后,送到了李敏手里。李敏当着他的面,从信封里抽出信来。
信纸展开之后,一排排整齐的秀丽小字。李敏扫了几眼之后,对他说:“卫公公回去吧。本妃收到了皇后娘娘的信,总得先仔细看看,是不是?”
卫立君见她表情上都没有任何异样,真是摸不清她心思。毕竟,信里写的东西,他都知道,本应该让她有所反应才对的。
“那么,奴才先告辞了。”
“卫公公慢走。”
念夏把客人送出门口,正要替李敏松口气,可以歇会儿了。结果门口再来一串马蹄声。
没有送三爷的大皇子朱汶,却是因为一直等不到李敏的回话,亲自骑着马过来了。
“今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都来找我们王妃?”
李敏都能听见屋外那些小丫鬟们交头接耳的话语声,无不都是为今天一拨接一拨过来的客人感到惊讶。
这种情况真是前所未有的。她李敏忽然之间好像成为大家争抢的金子,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在管家的带领下,朱汶脱去狐裘之后,一身白衣玉带,走进了大堂里,在见李敏之前,像是看着护国公府有些感叹地说:“本王多年以前,年纪尚小的时候,曾来过此地。那时候,这棵树也是这么大。这么多年来,这棵树是没有什么变。”
“大皇子说的这棵老松,有三百年之久了。”管家说,“据说是府里祖上有一次下江淮游玩时带回来的。”
“真是这样?”朱汶表示了一丝惊奇的模样,在院子里看了会儿树,才转回身进了大堂。
李敏带着丫鬟们,在大堂门口等着客人,见到大皇子,身子不便,只能是轻轻福下身:“臣妾参见大皇子。”
“隶王妃免礼。”朱汶急着上前两步。
李敏起身,随之伫立一旁,道:“大皇子突然来到,是想找王爷吗?王爷有事入宫去了。”
朱汶点着头说:“这事儿本王有听说。刚好本王出王爷府的时候,看到隶王进宫里的马车路过。隶王到皇宫里,是因为容妃娘娘吗?”
说到这儿,朱汶踏进大堂里准备入座时,想起,问道:“对了,本王来到贵府,没有拜望靖王妃是小辈的不敬。”
“靖王妃身子不适,不能见客,还请大皇子见谅。”李敏道。
“身子不适?”朱汶那是稍稍吃了一惊的样子,回头看了看她。
“大皇子为何吃惊?靖王妃身子不适,在府里养病,已经是许久的事了。”李敏口气不紧不慢,慢条斯理。
朱汶勉强接上话:“正因为过了许久,本王想着,本王的病都好了,靖王妃的病,有靖王妃坐镇,本也该快是好了的。”
“本妃并不是神仙,哪有每样病都能治好的道理。大皇子年纪轻,身体自然不比年岁大的。年岁大的,康复起来,必定是年轻小的要慢一些。再有些老年病症,怎么治,恐怕都难以治愈。”
“隶王妃此话没错。哪怕是神仙,也不是每样病都能治好的。”
朱汶这句话,让那些在旁听着的念夏她们,都觉得奇怪了。什么叫做神仙都治不好的病?
“给大皇子上茶。”李敏请贵客坐到了上座以后,自己居于下座,吩咐底下的人做事。
念夏亲自奉了茶上来招待客人。接着,拉上屋门出去。
朱汶眺望屋里一圈,一眼,扫到了李敏放在桌子上的信,眸子眯紧了,随之低头吃茶,道:“据说,昨晚上,隶王妃又出诊了。”
“嗯,七爷府上出了个病人。这事儿,可能昨晚上都传的满城风雨了。”
朱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嘴角勉强笑了笑,说:“由于是自己弟弟府上的事,本王总得过问一下以表关心。”
“大皇子关心兄弟的心情,本妃可以理解。不知道大皇子此次到护国公府所为何事,是询问七爷府上病人的事吗?如果是的话,大皇子可以问卫公公或是太医院太医,如今,七爷府上的病人,是由他们在照料。本妃基本已经不插手了。”
朱汶听见她这样说,脸上像是掠过一丝紧张:“卫公公是——”
“皇后娘娘宫里的,大皇子莫非不知?”李敏像是抬头扫过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
朱汶说:“卫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亲戚,本王知道。其实,本王是想来让隶王妃再给本王把下脉。之前有过想让隶王妃到本王新府做客,只是有闻现在隶王妃不方便出府。”
李敏转回头,叫了屋门口的小丫鬟进来,拿个给病人诊脉时用的小枕头进来。接着,朱汶把手腕放到了枕头上。李敏取其脉,按了按。
朱汶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