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袁氏,终于问起了大伙儿最想知道的,“母亲今日去了司马先生那里,司马先生有怎么说吗?”
赵氏今日去司马文瑞那里,当然最主要的,是要问自己女儿朱湘怡的好事了。毕竟,如果接下来冬至护国公府设宴的话,是要开始打探护国公府的口气了。总得投其所好,事儿才有可能成功。
“司马先生说,那朵不祥之云在燕都上空盘绕,没有离开。”赵氏深深地叹口气。
赫氏和袁氏对了下眼:这么说法,岂不是,朱湘怡的婚事,可能要受到李敏的阻拦了?
夜里深了,那些没有好好吃晚饭的人,肯定是饿到睡不着觉了。如果是平日饥饿惯了的人,或许能忍过去,但是,对于这些平常根本不愁吃穿的人来说,一旦肚子开始饿,那绝对是无法忍受的事。
李敏习惯在睡之前拿本书翻翻,府里的书没有带来,向僧院里的僧人借了本佛书,慢慢翻着。
紫叶给她拨了拨油灯的灯芯,让灯亮一点,以免影响主子阅读。
侧下身,李敏听见了院子里的柴门发出咿呀一声,很显然,有人走出去了。
兰燕闻声,已经极快地飞身出去一探究竟,不会儿回来,向李敏报道:“主子,是夫人的人出去了。”
“去哪?”
“好像是去厨房。”
太白寺僧院里的厨房,是没有存放剩饭剩菜的。因为太白寺的寺规极为严厉,吃饭不准有剩饭留下。每天,都有负责寺院内务的高僧定时检查。不过,尤氏既然死活不吃白饭,让孙婆子和喜鹊去厨房偷偷找吃的,肯定是去找肉的。僧院里的厨房里怎么可能有肉?
没过多久,孙婆子和喜鹊回来了,对尤氏说:“夫人,厨房里一点东西都没有,那些僧人,吝啬到了极点,连一点咸菜都可能埋在哪个地窖里锁起来了。”
尤氏那肚子,已经饿到肚皮贴后背,快受不了了,这种饿的感受,简直抓挠心肺的。至于像李敏说的喝什么糖水,糖水一喝,肚子里哐啷哐啷响,不止是尿多,而且,是中空,华而不实,肚子照样觉得饿。
李大夫说的喝糖水,不过是为避免饿到低血糖,低血糖的危险可以直接危及到人命。
呼哧,呼哧,尤氏喘了两口气,道:“本妃,刚才好像听见了鸡叫,你们没有听见吗?”
鸡?
这可能真的是,只有肚子快饿死的人,耳朵才能敏锐到听见鸡叫。
孙婆子和喜鹊里脑子里同时闪过:不吃肉的僧人偷偷养鸡了吗?
对此,尤氏百分百地咬定:“这些僧人,都是说一套背后自己做一套的。他们肯定是自己偷偷吃鸡,让我们吃白饭,你们去,把鸡给我抓来,宰了。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可孙婆子和喜鹊,都根本没有听见鸡叫,不知道到哪儿找鸡。尤氏是饿到快受不了,眼看是需要自己动手了,让喜鹊自己扶起来。尤氏下炕套上鞋子。
李敏再听见柴门咿呀两声,放下了手里的书。
尚姑姑刚想说什么,被李敏嘘一声阻止。
开口阻止尤氏吗?只怕,开了这个口,尤氏反而让她去和寺院吵架,或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所以,不开口是最好的。
每次到这个时候,婆婆总是要自己受点教训的。
果然,尤氏带着孙婆子和喜鹊,在寺院里能进去的地方都找了圈,没有发现鸡舍。尤氏料定,这个鸡舍是建在寺庙外某个隐密处,否则,这些僧人怎么装清心寡欲。
孙婆子和喜鹊是劝不住尤氏的,这导致尤氏带着她们俩走出了寺庙外找鸡。
恐怕这个尤氏还真不是幻听,寺庙外是有什么动静,因此,出外找鸡的人,不止尤氏一路。只见尤氏她们走了一阵以后,进了寺庙四周的林子,听林子之间的风声呼啦啦地吹,吹着枯枝,好像魔鬼张牙利爪似的。孙婆子和喜鹊早吓得全身哆嗦,瑟瑟发抖,却因为尤氏不让回去,只得低头缩着脖子跟在尤氏后面走。
尤氏看起来并不怕这些,教训着她们两个:“这算得了什么?你们是没有去过更可怕的地方。当年,本妃跟随你们主公,骑马随部队抵达沙漠里的魔鬼山,夜晚整座山都好像魔鬼占住了,鬼哭狼嚎——”
想当年,尤氏也曾经巾帼英豪一把的,这时说起来难免沾沾自喜,可没有想到,这话一出,那狼真的嚎了起来。没有什么人要拿来吃的鸡,却是有想吃人的狼。
尤氏猛的停住了脚。
后面的孙婆子和喜鹊,两条腿全软了,摊在雪地里瑟瑟地说:“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
“这用得着你们说吗?”尤氏一吼。
孙婆子和喜鹊是一下被她吼懵了,越过她身边,看见前面两个方向各跑来几个人。
左边岔道上跑来的是,提着裙袂,跑的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柏家小姐柏喜惠,以及她带的小丫鬟。
右边茶道上那掉了一只鞋子只穿袜子,扶在婆子肩头上,一路在雪地里狂命跳着脚疯跑,头发凌乱像极了疯婆子都快看不出其花容月貌的宁远侯府小姐朱湘怡。
这两队人马忙于逃命的时候,俨然都没有看见尤氏,径直擦过尤氏两侧身边,完全当尤氏为空气。
尤氏见到,刚皱起眉头。孙婆子和喜鹊则看到了前面什么东西,张开嘴巴,尖叫声划过天空:“狼——”
前面从黑夜中冒出一只森绿绿的琉璃珠子,好像长着针眼似的,脉络清晰,在锁定目标时,缩了缩。
英勇的尤氏瞬间一下子软倒了,两条腿软在了雪地里,对后面两个人喊:“快扶我——”
孙婆子和喜鹊赶紧爬起来,抓住尤氏两条手臂,要把尤氏提起来的时候,只见那头雄壮的,有半人高大的狼从黑暗里完全显出了身影。
那条狼,只剩下一只眼睛,但是,这并不妨碍它的可怕之处,反而,那只瞎了的眼睛,让它看起来更为嗜血和令人恐惧。
三个人,在雪地里僵住了不敢动。只怕一动的话,这头狼扑过来,她们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这头狼。
尤氏在心里骂死了刚才把狼惊动引过来的人,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以后倘若被她抓到的话等死。
喜鹊压低声音哭道:“怎么办?”
“叫吧!”孙婆子想到了,她们现在是在僧院附近,只要一叫,定有僧人来求助,像白天她们出意外时那样。
话说的轻巧,只怕这一叫,僧人还没有来得及救她们,惹得独眼狼恼羞成怒,把她们先咬破了喉咙。
尤氏脑子里立马转了下,对她们两个说:“你们一个往东跑,一个往西跑。分开它的注意力。”
这个主意好像可以。可是谁先跑,先跑的人会不会吃亏。
“怎么,你们两个不是对本妃忠心耿耿吗?”尤氏见她们两个都不动,不由又一吼。
孙婆子一咬牙,给喜鹊使了个眼色。喜鹊袖管抹了下眼角,对尤氏屈膝行了个礼。接着,和孙婆子一块儿,分别往两侧方向迈开了脚步。
尤氏见她们跑了起来,心想,这下好了,这头狼应该去追她们两个了,此时自己不逃更待何时,刚要站起里,发现,那头独眼狼居然在原地一动不动,虎视眈眈的目光,只是盯着她尤氏一个。
瞬间,尤氏傻了眼。自己那两个放出去的诱饵一路跑的飞快,都逃出了危险范围,只剩下自己成了独眼狼的囊中之物。此刻,尤氏真是想一头栽死的心都有了!
这条狼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怎么,喜鹊年轻貌美不好吃吗?孙婆子一把老骨头了是可能不合狼的胃口,可是,喜鹊应该比她尤氏好吃。
独眼狼径直冲她尤氏移动步子。尤氏在雪地里手脚并用,不敢站起来跑,只能是像条毛毛虫一样用命爬着。
“夫人——”
孙婆子和喜鹊回神见到这一幕,想赶回来救驾时,发现自己两条腿根本迈不动,直打哆嗦。
只见那头独眼狼已经走到了尤氏脚边,张开利爪,可以把尤氏剖腹入肚了。尤氏终于发出一声破天荒的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飞影迅速掠过林间,拔出刀砍向狼头。
独眼狼像是早有预料,猛的后跃一步,成功躲过了袭击。为此抽刀的兰燕心头一惊,落在雪地时与那独眼狼对视。只见这头狼的目光里全是冰冷的幽光,不像那些受到袭击马上反扑容易激动的野兽,宛如具有人性似的。
尤氏已经翻白眼吐白沫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了,被吓晕的。
兰燕站在尤氏旁边,拿着刀护卫,却只见那头狼,忽然间绿瞳一缩,像是露出抹诡异的凶光,紧接嗖的一声,从兰燕身边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听到身边风声才察觉回头的兰燕,心里一急,刚要紧随那狼飞出去的时候,站在雪地里的一条腿,被尤氏双手给抱的紧紧的。
“不准走!你要保护本妃的!”尤氏怒吼道。
兰燕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尤氏的手,不能踹开尤氏,急的快死了。
眼看那头独眼狼好像从一开始锁定的对象就不是尤氏,所以,才不看她们两个,直冲后面的人影扑过去。
尚姑姑和紫叶二话不说,马上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李敏面前。李敏想喝她们两个走开都不可能。
来势汹汹的独眼狼算计好了距离,在准确的地方一跃而起,越过两个阻拦的人墙,落到了李敏的身后,接着,突然一转身。
就在这时候,黑暗里一只俨然一样伺机良久的兽物,同样准时地扑来上来,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在了那条想再跳起来扑到李敏身上的独眼狼。
在被独眼狼越过头顶的时候,尚姑姑和紫叶已经都愣了神,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事。
“大少奶奶——”
紧接,这两个人尖叫,转过身去,却只见李敏一个人站在她们身后的雪地里,神情平静,一动不动。
黑夜里的白雪,两头兽物纠结在了一块儿。能见到那头高大威猛的独眼狼,被一只比自己体积小的多的东西咬住后面的脖子以后,陷入到了被动狼狈的状态,迟迟不能扭转局面。好比大象与蚂蚁争斗一样。
“尚姑姑,把酒精拿出来。”李敏冷静地吐出一声。
尚姑姑定下神,赶紧从腰间绑束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掰开瓶口的木塞,泼洒出的酒精同时用火折子点燃。
哗地一下,空中划出了一条火光。
惊动到的,不止是缠斗的两条兽物,只见黑夜里像是有什么眼睛也惊了下的样子。紧接,一道细小的声音传过来。独眼狼闻声竖起耳朵,用尽全力甩开自己背上的小东西以后,不再恋战拔腿就跑,没过会儿消失在了黑夜里。
尚姑姑和紫叶都惊魂未定。
李敏则蹲下了身,对着那用舌头舔着刚才缠斗留下伤口的兽物,伸出手,轻轻喊了声:“白毫。”
体积约只有独眼狼三分之一,论战斗力却要比独眼狼胜出一截的那只兽物,听到声音转过头,额头上那撮具有狼王象征的白发,不是狼山上的狼王白毫,又能是谁。
尚姑姑和紫叶不由都露出了一抹意外惊喜。
没有想到,这只执着报恩的狼王,是一路追寻李敏追到这里来了。
被兰燕带过来的尤氏,以及终于迈得动脚的孙婆子和喜鹊,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只有你来吗?”李敏问狼王。
白毫从来都是骄傲地抬着狼头。
李敏从它表情可以读到,嘴角微勾:“是,你到了哪里,人家怎么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