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静了下来。
尤氏听着隔壁动静,一阵阵冷哼。
喜鹊和孙婆子探完情况走过来回话,说真的是有条狼进了李敏的屋子。
“真不知道是神仙还是鬼怪了?连狼都跪在她脚下,她这究竟算是什么?”尤氏皱紧了眉头想,想儿子究竟知不知道这事儿。
话说她这个儿媳妇真是诡秘。比起那装神弄鬼的白素晴,白素晴是一直谎话说自己诡秘,可是,被拆穿之后发现原来是个草包,与李敏截然不同。李敏从来不装神弄鬼,但是,偏偏,李敏越装得像普通人,越是有许多痕迹露出来显得与众不同。细想起来,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哪一个不是隐藏在人间里把自己化作凡人的,尽可能不引起他人注意,更不会说装神弄鬼来给自己张贴告示。
李敏,比白素晴更像传说中的神仙鬼怪。难道说,之前人家传的,都有可能是真的了?
她这个儿媳妇,不是凡人?
尤氏肚子里又饿的咕咕叫了,只好起身再喝糖水。
由于两个药僧的到来,孙婆子得以帮她试探着能不能要点饭吃,结果,真给她端回来一碗白米饭了。
尤氏一看这个米饭,明显不是新作的,莫非是自己今晚上没有吃留下来的那碗?
那还真是的。不浪费的僧人把她们不吃的米饭留着,知道她们肯定是要肚子饿的。
“只有米饭怎么吃!”尤氏气道。
“夫人,您吃点吧,否则,今晚真的是睡不了。”孙婆子和喜鹊一块劝着她。
尤氏知道刚才自己跑去外面找鸡丢尽脸,正是因为饥饿难忍的缘故,算了算了,勉强撑过这一晚再说,等到明天,派人下山给她去提点吃的上山来。
一碗米饭入肚,却没有预料中那样难吃。原来人饿的时候,饥不择食,早已忘了什么山珍海味,只知道一碗白米饭也巨香无比。吃完米饭的尤氏,一觉躺下去,这会儿睡到天亮。
与此相比,另外两个饿肚子的小姐真的是惨不忍睹了。
和朱湘怡一样,柏喜惠回到屋里由于受寒受惊,夜里发起了高烧。潘氏和赵氏一样,用民间的法子姜汤,给女儿散寒。结果,这一散,柏喜惠的情况急转直下。
潘氏摸到女儿的额头,发现烧是退了点,可是,女儿的气,却是快喘不过来了,一丝丝的云息像是要随时断了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惠儿,惠儿。”潘氏用力推了推女儿。
柏喜惠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和她们母女俩一块住的三位魏府少奶奶,那是心里头都悔到了极点。秦氏都骂骂咧咧的,骂这个云氏过于好心,把一对瘟神带到了她们屋里,好了,一个晚上,大伙儿都不用睡了。
曾氏算是老大,坐起来时对底下人发了句声:“去找僧人,说屋里有人病了,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给病人吃的?”
那婆子接了命令,却是不敢急着出门,提醒曾氏说:“柏小姐,是私自出了寺院,恐怕,僧人恼火于小姐不听寺规,不会给小姐药的,要让小姐直接下山。”
说起来,太白寺的僧人真有可能做这种绝情的事儿,因为,太白寺的人,本来就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不按理出牌。
曾氏皱了眉头。秦氏冷笑,心里想:哪怕真被僧人赶下山,死了也是活该。
云氏眼皮直跳着,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等到快凌晨的时候,对面屋子里住的赵氏,早急急忙忙在女儿情况不见好时,把人派了出去下山请司马文瑞。司马文瑞坐着轿子,赶到太白寺的时候,正值太白寺的寺门打开了。
佛道本是一家。平常时候,风水大师过来太白寺拜访,太白寺的僧人也都是以礼相待的。但是,仅限于客气地打招呼,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毕竟,太白寺的僧人喜欢久居山中,几乎不理世事。而司马文瑞居于山下城里,早已融进了城市圈中,身缠世俗之事。
与守在寺门的僧人打过招呼以后,宛如仙人衣袂飘飘的司马文瑞踏进了太白寺里。由赵氏的人领着,直到了昨晚香客们借住的院子。
赵氏见他来,简直是惊喜若狂,感恩不尽地出门迎接,道:“大师能来,我家小女可就是有救了。民妇先给大师叩头。”
“请起,伯夫人,伯夫人如此大礼,贫道怎敢担当得起。”扶起赵氏,司马文瑞脸显慈悲的光环。
赫氏和袁氏在旁一看,都觉得他一身仙风道骨,面带慈祥,比起太白寺那些对她们不怎么理睬的太白寺僧人不知道好多少。真正慈悲为怀的大师,应该是司马文瑞这种吧。
把司马文瑞请进了屋里给病人查看,司马文瑞到了生病寒战的朱湘怡面前,没有给病人把脉,也没有问其生病的根源,只是扫了朱湘怡脸上一眼,接着,环顾起了这个屋子。
“大师,莫非,这个屋子里有什么妖魔盘绕?”赵氏一看他那像是有些不对的表情,立马凑上前去问。
司马文瑞先不说话,伸出三根指头,像是算了一卦,念念有辞,紧接回头看着说话的赵氏,眯了下眼睛,道:“莫非夫人知道了些什么?”
赵氏心头立马一个唐突,真的是这样吗?
凑近到了司马文瑞身边,赵氏说:“不瞒大师,民妇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或许,那朵不祥之云,是飘到了太白寺这里来了。”
司马文瑞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夫人所闻,或许不是假的。照贫道这一卦算来,不祥之云,如今是罩在了太白寺头顶。莫怪夫人府里的小姐,受这朵不祥之云影响,被吸引来的妖魔缠身,生了重病。”
赵氏、袁氏和赫氏猛然都吃了一惊:“大师,那该如何破解,可有破解妖魔的法子?”
司马文瑞对此摇头晃脑地说着:“贫道之前已经与夫人说过,要破解不祥之云,首先是必须躲着不祥之云。实在躲不过,那就只能驱赶了。既然,贵府的小姐已经染上了邪气,如今,只好是,先给贵府小姐驱邪。”
赵氏听完这话,带头恭敬地躬身:“请大师为小女驱邪。”
再有那柏家母女俩。潘氏见女儿病情一时好一时坏的,唯恐被僧人赶下山不敢对僧人出声,想着白天另想法子时,听到对面屋里的动静,说是赵氏把司马文瑞请过来了。这时候才知道,那个朱湘怡,和自己女儿一样昨晚出去后受寒,得了同样的病。
潘氏于是想着,等那司马文瑞把朱湘怡治好了,自己再去请司马文瑞过来给自己女儿看病。她囊中银子多多,不怕司马文瑞不来。司马文瑞说是城里最有名的风水大师之一,但是,潘氏知道,这个司马文瑞是最贪银子的,收取客户的费用一点都不含糊,很大手笔。
这样在屋子里等了一阵以后,秦氏出去外面透气的时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马上跑了回来,捏住鼻子喊:“呛死我了!”
原来,对面屋子大师给朱湘怡做法除魔,点了做法的香,不知道那是什么原料做成的香,烧起来发出来一股奇怪的味儿,直呛得人眼泪鼻涕直流。
袁氏和赫氏都抵不住了,扶着婆子丫鬟的肩头出了屋子。只有赵氏坚挺在屋内,看大师除魔。
最可怜那个说是被妖魔缠身的朱湘怡,本来身体就虚脱不好,奄奄一息,气都不能喘,再吸了这个呛肺的烟,整口气憋在胸口里,当即出不来了。
被潘氏派去对面屋子打探的婆子倒是机灵,只趴在窗户里看那朱湘怡一眼,像是病没有因此转好,急急忙忙地跑回到潘氏屋子里报信,对潘氏急摇头。
潘氏这会儿全急了。司马文瑞治不好朱湘怡,肯定也是治不好她女儿喜惠的。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正好那秦氏在外面转圈的时候,得知了个消息回到屋子里和其他魏府少奶奶说了:“听说,护国公府的靖王妃来了。昨晚上,跟宁远侯府小姐出去的婆子说是看见了靖王妃。”
“靖王妃如果来的话,不太可能是一个人来的。”这点曾氏几乎可以打赌,因为她之前早听说过,靖王妃在太白寺并不受宠,哪怕只为了顾及面子,尤氏都不可能自己一个人上山。
“隶王和小理王爷这段时间都在忙于巡视军营。莫非是隶王妃陪靖王妃来的?”秦氏想。
云氏听到这儿,想着柏家母女昨晚上是自己答应她们母女和自己住一个屋的,如果柏家母女出什么事儿自己置之不理好像说不过去。因此,看到潘氏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云氏走了过去,和潘氏建议:“如果是隶王妃到了太白寺,柏小姐这个病儿,或许有救。”
“为何如何说法?”潘氏问。
“柏夫人不是不知道,隶王妃是关内关外最有名的大夫了,之前我们家老四谁都治不好的伤,都是亏了隶王妃的妙手回春之术。”
一听这话,潘氏这个人能屈能伸的,马上给云氏跪了下来,恳求:“请三少奶奶帮我们母女去求隶王妃我们家喜惠治病。柏府上下当是对三少奶奶感恩不尽!”
主意都是自己提出来的,云氏哪有不帮的道理,弯下腰扶潘氏起身。
秦氏在旁边冷丁丁地看着,且嘟起了嘴巴,想这个云氏真是多管闲事!
再说,赵氏请来风水大师到太白寺里做法,都闹到乌烟瘴气的,扰乱寺中的规矩,几乎闹到了鸡飞狗跳的地步,寺院中管理太白寺的一众高僧们怎能忍受并且坐得住。
住持方丈慧光大师在闭关修行,并不轻易出屋。唯有寺院里三纲的监院、维那、首座,三位高僧坐在了一起商议如何应付。
明德作为方丈侍者之一,兼任夜巡、知藏等要责,在寺里面管理层讨论的时候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人,再有昨晚夜巡又是明德负责的,所以,三纲议论的时候,把明德叫了过来问话。
听见三纲询问,明德把昨夜的事仔细说来,道:“昨夜几位香客出寺的时候,正奉寺院西侧有动静发生,我带人过去查看的时候,可能是刚好中了对方声东击西的策略。好在最终没有出大事。”
“昨晚出寺的人是?”问这话的人,是太白寺的维那慧可。
明德答:“有宁远侯府的小姐,柏家的小姐丫头,以及护国公府的两位夫人。”
“这些人为什么出寺?”
“昨晚上,部分香客可能吃不惯我寺准备的斋饭,夜晚饥饿的时候,听见了什么动静,后来据我们的人问询,得知她们都是听见了鸡叫声。”
“怎么可能有鸡叫?我们太白寺僧人从不杀生,并不养鸡。”慧可说这话时,头转向另外两位三纲征询。
首座和监院都点了头,表示赞同他的意见。从这里足以说明,昨晚上的鸡叫,如果香客没有听错,那肯定是外来的人带过来了。这些人的目的显而易见,为的是引人出寺好下手。毕竟如果进入寺院直接袭击寺院中人的话,容易引起太白寺众僧的警觉,到时候寡不敌众,反而会有被擒的危机。
“宁远侯府的小姐,柏家的小姐,虽然家世都算是显赫或是家财万贯,但是应该不足以让人冒险袭击太白寺,代价太大。”慧可思虑道,同时问首座净远,“师弟,你昨天见过护国公府的夫人,觉得如何?”
知道另两人问的是隶王妃,净远双手合十,念了句哦弥陀佛,道:“两位师兄,如果那些人,是冲着隶王妃来的,老衲以为,并不奇怪。隶王妃是个奇人。昨晚上,明德的两个徒弟到隶王妃院子,很多寺中僧人也都亲眼看见了,那狼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