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把身子弓成一条虾,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哭着说:“夫人把奴婢留下的话,奴婢除了让夫人丢脸以外,让他人说三道四以外,能做什么?”
“没门!”尤氏可不听她这些鬼话,抓住了孙婆子劝架的手,坐了下来,身体由于激动未平持续发着抖,手指头指摘在喜鹊瑟缩的脑袋上,像是要把喜鹊从地狱里揪出来继续作恶,说,“你听好了,本妃这就安排你,陪她去高卑。孟浩明不是要去高卑吗?你跟着去,本妃不信,你连这样的机会都没能抓住,如果这回你跟去以后都不能抓住孟浩明的心,你回来以后不用来见本妃了,自个儿解决吧。”
喜鹊的脸,刷的,变了好几个颜色,是又惊又喜,又怕又悲。有这样一个机会,是个好机会。但是,如果做不好,回来的话,不,没得回来了。尤氏把话都说的这样清楚了。
问题在于,她不照着尤氏这话做也不行,因为尤氏不会让她回家,而她被孟浩明抛弃的事儿,很快会传遍府里府外,她其实这张脸真的没有办法在尤氏房里搁了。只能一赌了,随李敏去高卑还好呢,少被人闲话。
给尤氏磕了两个响头,这事儿算是这么定了。
李敏走回到自家院子时,见春梅已被叫来,在屋门口的走廊里等着她了。
“收拾收拾,本妃这回去高卑,打算带你一块去。”
听见李敏这话,春梅脸上,一时浮现出交错的情绪。应该说,一开始,她是很惊喜的。喜在,可以和李敏一块走,这说明李敏对她一直重用的决心没有变。听说紫叶都在待定呢,不知道跟不跟李敏去。可是,这阵惊喜只是很快的,在春梅心头一掠而过。因为春梅后来听说了,听说尤氏把李敏和朱隶叫去,是为了喜鹊的事儿。府里谁不知道,尤氏早已放话过,要把喜鹊指给孟浩明。
跟李敏进了屋子,春梅站着说:“主子,奴婢可不可以问一声,主子为何先选了奴婢,而不是选了其他人随行?”
“你这人心眼还真多。”当这几个丫鬟像妹子,李敏说话可就不会那么客气,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春梅脸蛋浮了红,屈了下膝盖道:“主子当奴婢刚才那话没问。”
“问就问了,说都说出来了,有什么好丢人现眼的。你要是心里真没有他这个人,不会心眼多到像长刺儿一样,听见什么都疑心。不过,有几句话,本妃作为过来人,倒是必须对你提个醒儿。这个男人和女人相处,女人心里要放宽一些,千万不要什么事儿,都想到男人身上去了,这显得女人自己多么小心眼,知道吗?一次两次的话,男人觉得你吃醋你可爱,多次的话,男人只觉得你这人生性多疑,犯了疑心病,人格有问题,把你列为疯子一样的人,是迟早的事儿,男人的这颗心,去找其他女人成了最正当的理由。”
“主子说的都对,是奴婢心眼小,欠缺考虑。”
“这倒不能全怨你的,毕竟男轻女爱这个东西,要是都时时刻刻能被理智控制得住,不叫爱情了。本妃只是要你在冲动的时候,能多回想下本妃说的话,小心点说话做事儿,总没有错的。”李敏说着,揭开茶盖喝了口茶。
春梅抬起眼,见她身上有点雪粘在衣服上,走上去,蹲下身,轻轻给她拍打。
李敏对这种小事向来不放在心头上,偏偏这些小妹妹一个个都担心她像雪一样融化了的人似的。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这个伤刚养好,别蹲着。”李敏说。
春梅起身的时候,看到尚姑姑带了紫叶和方嬷嬷、李嬷嬷等人进来。看来,李敏是打算趁此把房里府里的人事,先安排好了,以方便日后上路。
“尚姑姑肯定是要跟本妃去的。”李敏对这些人说,“方嬷嬷呢,肯定是要留在府内的。这王府里的人事,也只有方嬷嬷能说得上话。”
方嬷嬷听了李敏这句直言不讳的夸奖,不禁喜上眉梢,屈膝福个身,道:“奴婢哪怕留在府里,心里都肯定时时刻刻惦记王妃和王府世子的安危。”
李敏听着这个老奴才的话但笑不语。或许,人只要相处久了,才知道都是怎么回事儿。所谓日久见人心。当初,从一开始,老公把这人安排在她身旁,是早知道,只有这个人,能帮着她和尤氏对抗。
确实,人做什么事儿都有利益驱动的。这算不算是她和她老公,都在利用这人的企图心。
其他屋里的奴才,听着方嬷嬷的话,都也找不到话说的表情。一样都想着,方嬷嬷留在王府里,是不用任何猜疑的。
李敏再看到其他人:“紫叶陪本妃走,和春梅能有个照应。李嬷嬷的话,本妃想听听李嬷嬷自己怎么想。李嬷嬷年事毕竟已高,高卑那边的气候,听说比燕都更冷一些。”
听见李敏这话是不计前嫌,竟然关心她这个老奴才的身子来,李嬷嬷感动得热泪盈眶,是觉得自己眼前猜疑主子的心思都有多么龌龊,一膝盖跪下来说:“老奴只要这把骨头能动,不用王妃二话,王妃去哪儿,老奴肯定去到哪儿。”
“好,出行高卑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话,李嬷嬷来准备吧。”李敏敲定了方案。
能跟着主子出行的奴才,都乐滋滋的。因为,出行这一趟,听说主子是去高卑认皇家亲的,肯定是满载而归,或许自己可以分一羹。不能与上次从京师逃亡同日而语,是人,都想着争着去的,这种名利双收的事儿谁不想去。
那些,不能跟着主子去的人,心里肯定有些落差了,认为在主子心里面或许差人一截了,所以好事都沾不上边。为此,李敏没有少费心力做这些人的工作,告诉他们,让他们留下,是有理由的。让这些人,在她离开王府的时候,能继续留在王府里为她做事儿。
等李敏把这些人都劝服完,尚姑姑瞅着四处没人,上前为她提个醒:“王妃有没有问王爷,如果王妃去了高卑以后,这王府里之后的杂事由谁管?”
尚姑姑问这话,绝对是有些越轨的了,毕竟主权交接,属于主子之间的事情,和奴才沾不上边,奴才来问,肯定是越权了。
可李敏打从知道这个尚姑姑是什么来历之后,可以知道,尚姑姑问这个话,其实是旁敲她,究竟以后回不回王府。如果以后想回王府,而且是很短的时间内就回王府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把府里女主子的主权交出去。这样方便了来来去去。
“这个问题,本妃想好了,交给王爷处置。”李敏不假思索,烫手山芋,尤其是涉及到婆婆的烫手山芋,都扔给自己老公最好不过了。反正,方嬷嬷留下来了,是最好的枪弹。
尚姑姑好像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不忘再提醒她:“王妃走之前,最好是帮着王爷先把魏府五姑娘的婚事定下来。”
“这事儿倒是提醒到本妃了。”李敏看起来并不拒绝她这个建议,其实,是想到,京师里又来人了,而且皇帝应该知道魏香香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必须尽快把魏香香弄走,否则,护国公对魏府的亏欠更大了。
刚好,管家进来报信说,说是她娘家人来拜访了。来的不是李家人,是徐家人。
李敏起身迎接。
几日没见而已,徐三舅一看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趋势,为自己妹子伤的心,脚步蹒跚着,被徐有贞扶了进来。他自己儿子,是连夜带了封信,回徐家老家报信儿去了。因为眼看这事儿闹的越来越大了。他们徐家的女儿,李敏要去高卑认亲了。
可以的话,这个亲,徐家根本都不想认!
徐三舅来,是来表徐家态度立场的。
李敏让长辈坐到了上位。
徐三舅一反常态,没有客气,坐了下来,表情严肃地对着这个外甥女。
“敏儿,三舅知道圣旨难违,你势必是要走一趟高卑,可是,三舅希望你明白一点,咱做人,不能说没有骨头。”
“三舅,如果三舅担心敏儿的亲娘为此受辱的话,三舅放心,敏儿这人如何,三舅和敏儿相处的日子也算久的了,应该一清二楚。敏儿什么都能忍,但是,事关家人的事,绝对不会忍。”
“好!”两句话明显合了徐三舅的意思,徐三舅拍手叫好,接着,指到徐有贞身上,说,“你表哥陪你去,算是徐家人的代表了。”
“三舅——”李敏拧了下眉。
“怎么,有哪儿不妥吗?”徐三舅脸上像是不解,“三舅本想陪你亲自走这一趟的,为徐家人讨个公道。可是,三舅身子大不如从前了,怕无法胜任这个任务,给你添累,所以,想来想去,你表哥足智多谋,陪着你去最好不过。”
却是在旁站着的徐有贞,好像看穿了李敏的想法,对徐三舅说:“三叔,我和敏儿聊几句。”
说完,徐有贞和李敏走到了角落里说起了几句悄悄话。
“表妹心里是担心郡主的事吗?”
李敏哎,知道肯定瞒不过。这朱永乐眼看是要在王府里赖定了不走,非要缠着徐有贞。现在,徐有贞要是去了高卑,朱永乐不得追着去。哪能得了。
高卑可不比北燕。朱永乐去高卑的话,可不见得能得什么优待。
徐有贞见她表情,都知道自己猜对了,道:“郡主的事儿,我会和郡主说明白的。”
朱永乐那颗玻璃心能不能承受得住。李敏刚这么想。
徐有贞却说:“我会和郡主说,让她耐心等到我回来,会给她一个交代。”
李敏抬起头,在他脸上迅即地扫了两眼,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是有什么谎言或是搪塞的念头。
“敏儿是想,表哥是什么时候回心转意的?”
“我这哪里算是什么回心转意。郡主的心,其实,在这次见了郡主之后,你表哥我才知道的。”徐有贞很坦诚地说,“说句实话,郡主那不是你表哥的菜。”
虽说是表兄妹,可是一路患难以来,已经胜似亲兄妹了。李敏听着徐有贞这个语气,是不禁想起在现代的那几个兄长了,一样直接直率的语气,只让人感到亲切。要不是真把她当最亲的亲人看,徐有贞不一定把这样的话都和她说。
“表哥心里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徐有贞句句说的是实话,“男儿志在远方。你表哥我,早想好了,没有立业之前,不成家。”
“表哥其实这也算是立业了,不是已经答应公孙先生,愿意给王爷做幕僚了吗?”
她老公广纳贤才,像她表哥这样的贤才,早就是她老公锁定的目标。
徐有贞可不会因为她一句话飘飘然:“公孙先生尚未娶妻。”
“表哥不如说,岳先生到至今一样没有娶妻的念头。表哥这是,不想负起长孙传宗接代的责任了吗?爷爷在家如果听说了,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怨到王爷头上,敏儿实在堪忧,因为一样推卸不了责任。”
对此,徐有贞在她故意那句叹气声的头上,伸出手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表哥我年纪轻轻,没有多老,不用你唉声叹气的。”
两个人说到这儿,不觉是相视一笑。
不管怎样,看来他这个表哥没有像自己想象中对郡主那样的反感。
“郡主关心我,好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郡主拿出我很久以前写的一幅字,在我远远未当上状元之前。”
“有女子对表哥如此关心,表哥理应感到高兴。”
“郡主这人我略有听说,与你感情也好,郡主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只是,毕竟是郡主。”
“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