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
要不是见着她是个孕妇,钟夫人不可能这样轻易放个陌生人,自称是她老公的学生马上给放进来了。
李敏在屋里的沙发坐下,是一套价值不菲的老红木家具,天冷的时候,上面放上了手工做的厚实的棉垫。
屋里开着暖气,不觉得很冷。要说,因为在古代呆过以后,会发觉非常庆幸,庆幸自己原来是现代人,享受过高科技的成果。在古代,怎么烧炭,都不如现在这样暖和。
掌心摩擦了下,只感觉这个暖气,烘得她脸红,鼻尖上都快要冒出一滴汗珠出来。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貌似动了下的样子。好像和她一样在享受这种温暖的感觉。
孩子,要是能在现代生产的话?
李敏心头突然有些犹豫了。
不会儿,脚步声传了过来。穿着厚棉鞋的老人走了过来。
李敏仰头见到老人的身影,仿佛看到了自己爷爷一样。人到了一定年纪以后,其实,外貌上反而不会再有一定太大的变化了,反正,脸上老人斑长就长了,皮肤皱就皱了,眼睛老花就老花了。
戴着老花眼镜,俨然是个老学者的钟老,穿的是在药园子工作时像农民穿着的工作服,一幅朴实的学者学派。拉开玻璃门以后,走进了屋里。
钟老那双眼睛,极为敏锐地在沙发上坐着的女人身上扫了过去,肯定是,钟夫人去叫他的一路上说了很多有关这个陌生女人的话。回头,钟老和钟夫人说:“给她冲杯牛奶吧。”
钟夫人点了头,进了厨房里找奶粉。
李敏微微红了脸,想着是不是刚刚肚子里孩子咕噜叫的声音,给传到老前辈耳朵里了。屋子里这一热,她和孩子好像都是饿的更快。
钟老搬张小板凳隔着茶几,与她面对面斜坐着。
等钟夫人走出厨房,把冲好的牛奶放到她面前,说:“快喝吧,是不是肚子饿了,等会儿我给你下碗面条,放点鸡蛋好吗?不知道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喜欢吃什么,尽管开声。”
扑面而来的温暖,包裹着她,李敏感觉鼻子一酸,熟悉的亲朋好友就是不一样。虽然,她不知道,钟夫人究竟认出她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钟老终于开了口,问她。
“李敏。”
钟家夫妇一块儿都没了声音。屋子里,能清楚地听见两个老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说你叫做李敏?”
“是的。”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有个朋友的爷爷,和我同名同姓的朋友,说是她爷爷的好朋友住在这里。”
“你同名同姓的朋友?”
“是的。她多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
钟老摘下了眼镜,走到了一边去,双手揉着眼睛好像眼里进了沙子。
李敏的呼吸一下子一块儿变得紧了起来。现在面对钟家夫妇都这么艰难了,如果,再去面对自己的家人。她能割舍吗?
钟夫人的叹气声,从角落里隐约传出来,像是和钟老这样说:“死了的人了,我们都亲眼去吊唁的,不会假的。只能说,这世上太多的巧合了。”
“那是的。”钟老口齿有些艰难地说着,回头看到李敏的身影时,眉头依然揪成了一团。
李敏喝着牛奶,见他们两个走了回来,心里正琢磨怎么提起自己爷爷打听家里人情况。
钟老问:“你这回来我这里,是想找我,还是说,想找你朋友的家里人?”
没有想到对方先提起了,李敏在心里感激不尽的,对钟老说:“钟老前辈,我这会来,当然是来拜访钟老前辈的。李老前辈是我朋友的祖辈,我之前确实也到李老前辈以前的住处去找过李老前辈。不过听说李老前辈搬家了。不知道李老前辈怎么样了?”
“李老,他不在国内,出海外去了。”
海外?李敏大吃一惊。想她爷爷不像是一个崇洋媚外的人,为什么突然跑海外去了。
看出她脸上的疑问,钟老解释着:“李老,当年他孙女去世以后,他身体就不好了。”
“是的,身体一度很不好,住在医院里,大家都怕他出不了医院呢。”钟夫人接起了老伴的话,“好在,后来,他自己不知怎么想的,想通了,说,得把孙女没有完成的事给办完。”
李敏顿时想了起来,自己之前一直在一些翻译工作,主要是把国内一些中医名著给介绍到国外去。但是,她爷爷外语并不好。怎么做的这个工作?
“李老外语是不行的,毕竟年轻没有这个机会学习,到老了想学,肯定也不能像年轻人一样学习。因此,他主要是帮助国内机构去海外宣传书。说实话,李老这点性格,还真是让人想学都学不上。你想他外语都不行,跑到海外去,只在国外大学里进行了几场演讲而已,被海外大学给留下了。”
耳听自己爷爷的朋友,都十分夸赞爷爷的毅力和成就。李敏一方面听着高兴和自豪,另一方面,当然,感觉自己爷爷本来不用过的这么辛苦的晚年,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李老前辈如今是定居在海外了吗?”
“那倒没有。”钟老摇摇头,“他如今活得更潇洒了,说要把自己孙女的书介绍到全世界,满世界跑。除了节日期间,我们会收到他一些来信的问候,一般,我们想找到他,也得费点周折,大概需要几天或是一周的时间才能找到他具体在哪里。”
李敏一愣,这个结果,可以说是令她出乎意外。现在想见家人一面都不容易。自己母亲,自己父亲呢?
父母都是双职工,如果没有例外,都在各自单位里。果然,犹如她所想的一样,这个月份这个时期,刚好是父母单位最严的时期,在进行封闭化训练,不等训练结束,根本联系不上人。
只能等了。
对于她的一系列表现,钟家夫妇貌似也有自己的想法。钟夫人和老伴对了下眼神后,问她:“你现在是住在哪里?来找朋友的爷爷,是想在这边借住吗?”
李敏重振了下精神,说:“不瞒老前辈,我这次来这边是来看病的,因为知道朋友的爷爷是医生,所以想过来求助一下。”说着,李敏把方医生给她写的介绍信拿了出来。既然自己家里人都变动很大,找也找不到,自己又不能表明身份,找其他人,八成也是这种结果,还不如,先问问钟老的意思。
“这个是?”钟老接过她手里的信,迟疑道。
“是一个好心的医生,说她有朋友在这边,说是可能可以给我的病一些意见,所以,让我来找他们。我本想着找两个老前辈帮我参谋一下的。”李敏说。
钟老戴着老花眼镜,把信纸从信封里抽了出来,展开后扫过两眼。钟夫人在旁边跟着读信里面写的东西,看完以后不禁失笑,对钟老说:“你看看,这岂不是撞车了?”
意思是太巧了。
李敏疑问:“信里面介绍的人,你们认识吗?”
“认识。岂止是认识而已。”钟夫人不等钟老说,兴致勃勃地帮她指向药园子,“里头,种的不少药草,都是和他们的单位合作的研究项目。”
“也是钟老前辈的学生?”
“不是,只能说是,合作。”
不是,只能说是合作,这个口气可大了。能引得钟家夫妇都这样虚心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李敏心里打了个问号。
其实方医生写那封信时,李敏都没有拆开看过,只想着先见了爷爷再说。现在,才知道方医生在信里都给她推荐了谁。自己父亲是兵团里的,当然了,这个人,一样是兵团里的,赫赫有名的人物,她不可能不知道。
等钟老把信递回到她手里让她自己看,一看李敏傻眼。李敏坦言说:“哪怕有这封信,我觉得,我想去请这个人给我看病也不容易。”
钟家夫妇对她说的这话,没有说不对。钟夫人在钟老耳边唠唠叨叨起来,无非是说,哪怕有几层关系在,一般,对方还是不会接受这种陌生人做病人的。
对这点,钟老用力地想了想,最后做出了决定,对李敏说:“你先住我们这里,可以吗?这边,我们尽可能帮你联系一下,主要是看对方忙不忙,有没有这个空。要说面子的话,对方是能卖我这个面子的。”
一听这话,李敏当然是感激不尽,站起来连声道谢。
钟夫人却急匆匆走过来扶住她说:“不用客气了,快坐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个人了。”
李敏知道,这对老人,主要是看在她是孕妇的身上,否则,以她满身疑点重重的身份,根本别说帮忙了,肯定要把她请出屋去。
钟夫人收拾了一间客房之后,让李敏到那客房里休息。回来以后,和钟老头说:“我刚才帮她拎那只行李袋,好像是兵团的行李袋,东西鼓鼓的,都是衣服的样子。可是,她好像都没有拿出来穿的打算,还问我,到哪里可以买一些日常用品。我告诉她,日常用品这家里都有,让她不用多买了浪费,牙刷,毛巾,都有的。结果她好像才不要意思地问,是要买里面穿的衣物。”
听老伴说了一大堆,钟老头的眉头反正没有松开过。
“你说,她这人是不是挺怪的。”钟夫人有点紧张地说,“我都怕说错话了,你知道吗?因为我说一句,她好像都看出我怀疑她。她和我解释说,说是之前半路旅行的时候,把衣服都丢了,所以,不得已,需要重买。我问她是学什么的,她居然说,和敏儿一样,是学药草的。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敏儿提过这个人,如果同名同姓的话——”
钟老打断了钟夫人:“你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你想想,敏儿的尸体火化了,那天我们都陪着她爷爷亲眼看的,会有假吗?而且,敏儿来我们家一共才几次,说不上特别熟悉,敏儿能什么事都告诉你?更重要的,应该是问清楚她家里人。”
“你说,她真的是想借敏儿达成什么目的吗?”钟夫人心里浮起了一丝警惕,“但是,她一个孕妇,究竟想干嘛?”
“我看她,说要看病是真的。可能,和敏儿也不是很熟悉,只是,想借敏儿这层关系,来拜托我们,给她找医生看病。”钟老道。
钟夫人手指头揪了一下衣摆,总感觉哪儿不太对劲儿。
“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敏儿吗?”
“什么?”钟老站起来,冲她瞪了下,“你不要得妄想症。”说完这话,钟老却是同样警惕起来了,说:“我看,这事儿不能告诉敏儿的家里人。免得,敏儿的家里人看到她,触景伤情。”
钟夫人对老伴这话点了点头:“你说的没有错。我们这种和敏儿不熟悉的,看着她,都会想到敏儿,更何况敏儿的家人呢?如果这人真是心怀不轨的话,我们可不能因为同情而已,把敏儿的家里人,你老朋友都给害了。”
“再看看吧。”钟老背手吐出口气。
李敏在钟家的客房里睡了一个饱觉。说真话,要不是怀孕本来就嗜睡的关系,以她如今乱成麻花的心情,根本难以入睡。
醒来以后,自然是想着在人家家里借住,难道真能安心地白用人家的东西,白吃人家的饭?钟家夫妇再好心,她都不可能这样做。
可她身上现金几乎都没有了。出来时,带的那点现金,都是方医生知道她处境后借她的。欠方医生多少钱,她一样都记在帐本上了,要还的。
现在,她这个情况也没有办法上哪里赚钱,找现金。想来想去,只能是,试图把古代带来的一些东西变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