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倒恨不得哪一天背后参这个十一一本。
不管怎么说,去秀慧宫,貌似可以装作不经意地朝景阳宫里看上几眼,因为顺路。朱琪就是这个意思。要是遇到谁问及,说朱琪回秀慧宫探母亲也好,说李敏要拐去锦宁宫看容妃也好。
李敏想,再怎么问,肯定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的了,真不如亲眼自己去瞧瞧。
这样,暂时拜别常嫔,和十一,老八,一路走着去景阳宫。由于路子远,几个人一起走难免引人怀疑,刚开始一段路,几个人都是坐着轿子去的。到了那附近,再下了轿子。
这是走到景阳宫的角门了。
李敏刚下轿子,见前面一个太监公公提着篮子从角门里出来。李敏一眼锐利地扫到他竹篮里放着的药草从竹篮缝隙里冒出来的痕迹。
那太监公公见到她,像是惊疑了下。
八皇子和十一皇子从她后面走上来,十一问:“朱公公,你是上哪儿去?”
朱公公见到他们几个出现已经是有些慌张的神色出现,急忙将竹篮藏到了身后,转回身答十一的话:“十一爷,奴才是去御药房给淑妃娘娘看看药煲好了没有?”
“淑妃娘娘的身子好些没有?”朱琪又问。
朱公公低着头说:“宫里刘嫔和齐常在都出了事,淑妃娘娘本来就身虚体弱,常年久病缠身,两个都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人,淑妃娘娘与刘嫔又是情同手足,刘嫔和十九爷出事以后,淑妃娘娘心里那个难受,十一爷可以想得到的。十一爷,不知十一爷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到景阳宫里来玩,淑妃娘娘陪十一爷玩的事?”
景阳宫离秀慧宫近,秀慧宫里的人到景阳宫里偶尔来串门是有的。老十一像是想了起来。那时候,刘嫔刚怀上十九爷吧,在屋里安胎不能出来。他被宫女带到景阳宫玩时,没有遇到刘嫔,反而是遇到了很多人都见不到的淑妃。
淑妃是长得十分精致的人,好像画里一样的漂亮,看得他眼睛都痴了。有人当时贴在他耳边对他说:小心眼睛。
是说淑妃长得太美的缘故,万历爷曾经说过,谁敢多看淑妃多一眼,除了他万历爷以外,都是必须戳掉眼睛的。可见万历爷对这个美女的爱之深切。
古人常言,红颜祸水,红颜薄命。
淑妃身上集中了这两点,好像每一样都有了。
话说回来,淑妃没有孩子,和容妃娘娘一样。淑妃连孩子都没有怀上过。
李敏望了眼那个景阳宫的角门,不知道是不是刚死过人的关系,里头一股像是阴森森的风吹出来。
其实看到朱公公的一刻,她已经知道不用进景阳宫里探究竟了。因为她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或许是大夫的怜悯心起作用,李敏对那个朱公公说:“倘若篮子里的那药是娘娘要用的,告诉娘娘不要用了。”
朱公公脸上刷的,掉了所有颜色。
等李敏转身,朱公公忽然膝盖落地,像是对她跪了一下,接着动作神速,爬起来马上就跑进了门里。
两个皇子,都看着李敏,眼里都只有一个疑问:什么药?
李敏轻声对十一说:“十一爷,回去吧。”
“都到门口了——”
“不用了。”一句话后面的含义,只有李敏自己清楚。
朱琪瞪了瞪眼,正想她这人怎么这样。哪怕是知道些什么了,能趁此看上几眼不是也好,反正都到这儿来了,别浪费了。
朱济却是擦过他身旁,喊了声:“起轿。”
“八哥——”朱琪哎一声,追上他们俩。
回到长春宫,李敏给十九爷开了药方子,对常嫔交代:“这两日,不要带十九爷在院子里玩了。十九爷这会儿吹风不好。”
“哎。”常嫔立马答应。
李敏随之进了暖阁,陪十九爷练了会儿字。
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李敏要走。常嫔留不住,此时,朱济和朱琪两个人在凉亭里下棋。
“八哥,不去和隶王妃坐坐?”朱琪小声对老八说。
“坐了说什么呢?”朱济扬眉,笑问。
“坐了两目相视也好。”朱琪说,“我看,这叫做近水楼天先得月。好不容易,太后把十九爷放在了长春宫,皇上又答应让隶王妃过来给十九爷治病,这都是八哥的福气不是吗?”
朱济听着只是笑而不语。
朱琪见他不说话,实在纳闷,说起:“三哥昨天,听说写了封书信给了隶王妃,八哥你知不知道三哥写了啥?”
“我怎么知道。知道了的话,三哥不把你和我都收拾了。”
“我才不管三哥收拾不收拾我,真想问问隶王妃三哥给她写了啥?”朱琪像是浑身痒痒,坐都坐不住。
朱济只得喝住他,说:“我劝你不要多事。三哥那脾气不是好惹的,还有,如今隶王妃是谁家的媳妇了。”
“她老公不是——”朱琪的话未完,忽然止住。
两个人交互眼神,静静无声。
常嫔送李敏出屋时,朱琪立马跳了起来,道:“我送隶王妃回府吧。人是我接出来的,我答应过小理王爷,负责把人平安送回去。”
李敏对此并不拒绝,想上回回去时遇到的风波,貌似从宫里出来总是不怎么安全。
后来,一路回到护国公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外。
太医院里
得知李敏早上去看过了十九爷,鲁大人和刘御医、周御医在办公室里互相望了望。
周御医说:“朱砂中毒,不是一日两日能解的,其实她不上门去看,方子也可以开。”
意思这不是急症,李敏只要靠上次从十九爷那里看到的症状下药也可以了。
刘御医对此点头:“她这不会是因为鲁大人给的那本医案,决定去景阳宫一探究竟?”
淑妃那个症,杂的很,什么症状都有。这都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都是时好时坏的。太医院的大夫们,几乎都快束手无策了。才让李敏去碰碰运气。
但是,这些城府颇深的太医们,其实内心里是都摸到淑妃一点底的。淑妃这病,要是十九爷是中毒的话,淑妃这病九不离十,差不多是那样了。
众御医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鲁大人要把淑妃的医案交给李敏。这个可不是万历爷的主意。虽然说万历爷一直也有过问淑妃的病情。
鲁大人摸了下小胡须说:“十九爷中毒的事儿,别告诉我你们都看不出来?”
底下的人,一个都不吱声。吱声说明他们知道,不吱声同样说明他们心里有鬼。这个鬼,不是他们受贿了,而是不想去惹人。
十九爷的病,大家都互不通气也就是这回事。其实就是,典型的互相推卸责任。谁都不想去揭十九爷病因后面的另一个老底。所以,大家都清楚,十九爷这个病反反复复,一会儿这个小病,一会儿那个小病,与景阳宫里那位长年久病的主子差不多,肯定有什么玄机。但是,景阳宫的那个主子都病了这么多年了,也就那样了,如果把这个老底揭出来,麻烦事儿大了。
只是,谁更没有想到的是,李敏揭了出来。太后皇上貌似都不知情,震惊了。
大家这会儿想回来,才知道,十九爷中毒,与景阳宫那位主子久病,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异。
宫里走错了一步棋,可就不得了。瞧瞧太医院现在面对的艰难处境就知道了。眼看,刘嫔受罚了,齐常在死了。但是,终究,最终,如果太后和皇上始终认为该有人为十九爷这件事负责的话,要指到谁头上,该怎么办。
景阳宫那个主子的病,一直都是太医院里的心病了。刚好,李敏不是很敢揭吗?鲁大人顺水推舟,让李敏去揭好了。
老狐狸的心思,李敏是很清楚的。否则,怎么会接到医案之后一看是淑妃的,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鲁大人认为,李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李敏却心里头清楚,刘嫔是容妃的人,景阳宫据今日常嫔介绍之后,原来这个地理位置是重要到,在锦宁宫和秀慧宫之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容妃当初和静妃抢过李莹要当外甥媳妇和儿媳妇。
容妃和静妃怎么可能相好?
刘嫔是说代替淑妃管理景阳宫。可是,今日十一爷也说了,淑妃娘娘美得没人可以比。这样一个美人儿,有可能真舍得让人管理她的地盘吗?
中午睡了个饱觉以后,李敏揣了淑妃和十九爷的医案,上徐氏药堂看看徐掌柜掌管的生意。
坐车来到自己那家小药堂时,李敏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天到这儿,看着小药堂在永芝堂对面,一个是门庭若市,一个是药童坐在门口拍蚊子苍蝇。
那个时候自己心头都凉了,本来指望这个药堂给自己赚点生活费的,结果,闹到最后,都还得靠她自掏腰包倒贴。倒贴到现今,一看,永芝堂门口的生意少了一大半。徐氏药堂的门槛已经快被人踩烂了。徐掌柜急忙让两个木工师傅连夜修理门前的台阶。
徐掌柜是个精明的人,生怕李敏时不时突然搞个突袭,因为李敏经常这么做。徐掌柜这不是怕老板来监工,是因为李敏人气近来太高了,怕李敏一来被人围攻了。赶紧使了个人,整日守在巷口观望李敏有没有来。
今儿做这个望风工作的人是小李子。曾记得这个小伙子很聪明地在老板面前介绍了自己,给老板倒了杯茶。
李敏的马车在巷口被拦了下来之后,随小李子绕到后巷。聪明的徐掌柜,早就把药堂附近的民居买下了两间以备不需,这会儿正好用上了。
话说大叔,也搬到了这儿。
李敏经过门口时,遇到了伏燕端了个铜盆到门前洒水。伏燕看到她,眼睛都笑开了,打招呼:“李大夫回来了?我家祝公子可想念李大夫了。”
今天没有带念夏出来,带的是春梅。春梅这个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话,居然一声不吭的。
李敏好奇地转头看了眼春梅,忽然有点怀念念夏那把骂大叔的大嗓门子。
“祝公子有没有感觉好些?”身为大夫,既然有机会回来查看病人情况,李敏关心地问了句。
伏燕道:“李大夫要不要进去看祝公子?”
要是念夏肯定死活拦着不让,春梅却又是一声不吭。李敏回头再扫了扫春梅。春梅额头其实满是汗了。
“进去看看吧。祝公子在吗?”李敏抬起脚迈过门槛。
伏燕却被她这个果断的行动吓了一跳。他刚才在门口洒水不是洒水,是望风。里头朱隶和一群军师干部在议论北疆的军情呢。
那几句话,他也只是顺道问问,没想李敏真的进门了。对了,他这才发现错在哪儿。错在了,那个整天拦着李敏的念夏不在。
要是念夏在,李敏肯定进不了门。
算错算错了。
在李敏说要进门的声音传入屋时,里头的人全部紧张到,是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对于这群擅长打仗,杀敌时一刀能砍落好多个人头的大将们来说,其实是不该有什么事能让他们紧张的。
公孙良生抱着那堆图纸不知道往哪里放,朱隶接过,一把全塞进魏老的怀里。十旗主和十一旗主,一个已经从后窗跳出去,一个揭开屋顶上的瓦盖上了屋顶。魏老年纪大了,不能学年轻人这样跑,只能弯腰趴着,钻进了卧榻底下。公孙良生急急忙忙拿张毯子盖住卧榻。
桌上放过图纸的桌面,是一团凌乱。朱隶脑筋一转,手里拿了至毛笔,装作要写字的姿势伫立在了桌前,完全忘了他自己是个老粗,对练字一点都不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