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慌忙地将她扶了起来,一边将她按到床上,一边埋怨道:“你才刚刚好,哪里有力气呢?还是先吃点东西,明天再去向大公子道谢吧!”
顾翩翩一边乖乖地拉好被子,一边连声催促道:“那你快去给我端好吃的来,什么叫化鸡、爆牛肚、清蒸鲑鱼,越多越好。”
兰香本想告诉她,昏迷后刚清醒的人,饮食最好清淡一点,但看她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扫她的兴,只好无奈地笑笑,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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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南宫麒独立中庭,目光定在幽黑的苍穹。阵阵夜风拂来,吹不开他凝霜不化的冷峻容颜。
从小,他就是孤独的,没有任何人曾陪他在深夜看过星空,他也从没有试着走进任何人的心里。
可是,上天在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憎恨的时候,突然将一方柔情的天空展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那样的快活也仅仅只有几刻而已吧!甚至快乐之中,还夹杂着深浓的绝望相绵远的忧伤,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尝尽苦涩和悔恨的滋味。
是的,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去关心、去了解过文绣,就好象他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他自己一样。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现在,他同样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顾翩翩的突然闯入,让他措手不及,而他以往的信仰和坚持,全部被她所扭曲了。
在认识她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着善心的一面。
也许,唯一的解释是因为他想赎罪,想向文绣赎罪,也想向他曾经被自己背弃的灵魂赎罪。
从踏雪轩里筛漏而出的点点灯火,斑驳地投映在他墨黑的瞳眸上,令他奉已微蹙的眉心,又扰得更深了。
这么晚了,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休息?
从兰香报告顾翩翩已醒来的消息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了,他还没有踏进踏雪轩半步。
不是因为他太忙,而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处置那个麻烦的女孩。
是够麻烦的,二十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所有心事深藏心底。可是,顾翩翩不同,她习惯将喜怒哀乐,全部表现在脸上。
这种表达方式对他来说,既新鲜又难堪。
有时候他想,如果当初文绣肯像翩翩这样,将自己的感情显露于外,那么,是不是所有的结局都会有所改变?
脚步不由自主地穿过回廊,终于,他停驻在灯火之外。
门里,是顾翩翩压抑的呻吟和兰香恐慌的哭音。
“顾姑娘,你怎么样?忍一忍,再忍一忍,天一亮就好了。”
怎么回事?难道她的伤还没有好?兰香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去请大夫?
居然还叫她忍?
一股无名火迅速从胸腔里猛窜上来,他手一挥,用力撞开了紧闭的门扉。
顾翩翩和兰香同时震愕地抬起头来,一见到门边冷似冰霜的南宫麒,吓得呆若木鸡。
南宫麒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莽撞,遂轻嘲地扯弄一下嘴角,道:“怎么?这个地方我不能来吗?”
“不!不!大公子,不是这样的……”兰香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
南宫麒一双幽瞳眯了起来,直视着歪靠在床边,一头汗一脸笑的顾翩翩。
“你怎么了?听说今天早上就醒过来了是吗?”
顾翩翩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径自兴奋地嚷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是不是。我就说过了嘛!”说着,又一脸得意地瞅了瞅兰香。
这个女人,可真够自以为是的,南宫麒的俊颜瞬间冷得令人脊背发寒。
顾翩翩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猛然间又似是有什么东西牵扯住她一般,让她欲言又止,一张脸在顷刻之间变得苍白。
“顾姑娘吃过药了吗?”南宫麒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森寒的严厉。
兰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吃过了,全都吃了。”顾翩翩抢着说道。
“那么,是刘大夫的医术退步了?”
“不会呀!怎么会呢?我刚刚还和兰香说起,刘大夫真好比华佗再世呢!瞧,我现在不知道多有精神。”顾翩翩一边笑说着,一边作势要下床来。
兰香刚想伸手去扶,却又害怕地缩回手来。
南宫麒急忙喝止她愚蠢的行为。
顾翩翩身体有恙,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为什么她和兰香那么怕他知道?
他漠然转过身,冷静地离开踏雪轩。
既然她不想让他知道,那么,他就装作不知道。只要她性命无忧,他又何必那么执着?
这是第一次,麒麟楼里发生了一件没有被追根究底的事。
他竟然为了她,再一次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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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翩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麒麟楼醒来的第一晚,会在痛苦的折磨中度过。
当黎明曙光终于从远方升起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睡梦中,满是鸡鸭鱼肉狰狞的嘴脸。
她吓了一跳,惊醒过来,揉揉眼睛,太阳似乎已经升到中天了。
她再一惊,喊了声:“兰香。”
屋外有个甜甜的声音应了一声,然后,一道娇小的身影推门而入,她的手上还端着一盆水。
小姑娘见到她,甜甜一笑,道:“顾姑娘,兰香姐姐到厨房熬粥去了,我叫梅香,就让我来帮你梳洗好吗?”
“好啊。”
顾翩翩暗中吐了吐舌头,后悔着不该不听兰香的劝告。暴饮暴食之后,肚子足足痛了一宿,偏又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兰香少不了要受一顿责罚。
祸是她闯的,她可不要别人为她承担。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
换上梅香为她准备的一件淡蓝色衫子、一条湖绿色绸缎长裤,她的娇躯更显纤细窈窕,再将绸缎般的黑发细细地编成发辫,铜镜中的容颜焕然一新。
“真像!”梅香忍不住赞叹道。
“像什么?”顾翩翩不经意地问道。
“没,我说真像仙女一样。”梅香慌忙掩饰。大公子吩咐过的,麒麟楼里谁也不准提起三小姐,所以,梅香和兰香一样,都只能在心里惊叹。
顾翩翩集然一笑,道:“你说的话我喜欢听,赏你一锭金子。”说着,她塞给梅香一锭金元宝。
梅香怔怔地看着她,既欢喜又不敢置信,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大一锭金子呢!
“拿去呀,它已经属于你了。”顾翩翩好笑地看着梅香。
以前,她也是像梅香这样的,别人给的一点点赏赐,就会让她高兴上好几天。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被赏赐的那一点点快乐,已经满足不了她日益膨胀的心,她要的,是将快乐一点一点收买,哪怕只是一句微小的话语,哪怕只是一个崇拜的眼神。
“顾姑娘,花园里的花开得好漂亮呢!要不,你先出去走走,等兰香姐姐将粥熬好了,我再给你送去。”梅香等不及地想讨好这位漂亮又阔气的顾姑娘。
“不用了,我去找兰香吧。”折腾了一宿,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了,哪还能等她送来?不如去厨房找她好了,说不定还能顺便捞点什么好吃的东西。
走出房,但见满园青翠绕目,红紫迎人。
在江南早已开尽的紧花,依然在这北寒之地的山中争奇斗艳。
呀!这里是天下第一楼,而他竟然是武林盟主呢!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一边笑着。一颗芳心早已丝丝缕缕地缠绕到了那张冷淡而帅气的俊颜之上。
她忽然极想极想再重温,他那日昙花一现的温柔。
她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然——
“呀!”她痛叫了一声,额头重重地撞在转角的柱子上。
“你——没事吧?”站在身边的男人手伸出一半,神情尴尬地看着她。
“你说有没有事呢?你既然站在这里,为什么不拉我一把?”顾翩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真是的,见死不救。
男人心虚地红了脸。
耶!他脸红?顾翩翩奇怪地弯下膝,脸对脸地对他研究起来。
虎背熊腰,粗犷剽悍,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未见世面的小男生呀!为何会有这样扭捏的表情?
虽然早已盯着她看了半晌,但,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仍不免让他一时失了神。
“喂!”
他回过神来,耳根发热,避开她的视线,慌慌张张地跑了开去。
奇怪,他干嘛那样看她?
顾翩翩望着他的背影,一抹疑问跃上心梢。
“顾姑娘,你起来了?”端着清粥从厨房里出来的兰香,见了她,欢喜地招呼道。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一声,指着那快要消失的青衣人,问道:“他是谁?”
“哦!他呀,名叫猎风,大公子的贴身护卫,是怪人一个呢!”兰香一边带着翩翩朝前走,一边说道。
顿一顿,她忽又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莫非,他顶撞了姑娘?”
“没……没有。”顾翩翩掩饰地一笑。
贴身护卫?武功应该不错吧?思及此,她露出浅笑,一切算计尽在眸中。
第五章
刚刚踏出麒麟楼的南宫麒,警觉地感到背后有一阵阴风袭来。
他猛地转过身来,两指一夹,便将那预备偷袭的手腕给牢牢钳制住了。
“哎哟!”顾翩翩委屈地嘟着小嘴。她不过是想偷偷蒙住他的眼睛罢了,犯得着用那么大的力气捉住她吗?
南宫麒在看清眼前的“偷袭”之人后,脸上迅速罩上了一层寒霜。
“我的背后有长眼,千万不要企图偷袭。”
说罢,他又皱着眉头打量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为什么不在屋子里休息?”
“人家闷嘛!再说,刘大夫也要我多多走动走动呀!”顾翩翩满脸委屈。
“要走动去花园,我让兰香陪你去。”他边说着,边拉了她往内走。
“不要。”顾翩翩死命地抱住门廊下的石柱,固执地瞪着他。
南宫麒拖了两下,没拉动,想再用力一点,却又怕拉伤了她,只好无奈地问道:“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你陪我去逛街。”后面的七个字几乎是一气说完,生怕会被南宫麒截断一般。
逛街,南宫麒一怔。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
再说,潼关的集市离这里可有三十多里……
他看向她充满期待的眼眸,居然不忍扫她的兴。
“好,我让兰香陪你去,再多派几个人保护你。”他没有忘记那虎视眈眈的黑白二煞。
“不行!我就要你陪我去。”她任性地嚷道,眼里微微喷着怒火。
在他眼里,她真的就那么讨厌吗?巴不得将她推给别人。
“南宫麒一向不受人胁迫。”他移目望向远方,冰冷的语气不容置疑,“要不我派马车送你去集市,要不你就站在这里吹风。”
顾翩翩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说,她心一横,吹风就吹风,反正,他不依她,就别想她离开此地!
南宫麒再次扫视了她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拂袖而去。
他那冷然的态度,伤透了顾翩翩充满幻想与希望的心。
难道,他对她非要这么绝情吗?
她单薄的身子无助地在微寒的山风中颤抖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当她以为她就要风化成一块石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无奈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