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掉眼眶里的余泪,视线顿时清晰起来,她端详着他此刻布满了风霜的脸,大为心疼,“永璜,你这一路拚命赶回来,一定很辛苦。”比起他披星戴月的连日奔波,在这里等他的自己实在算不了什么。
“看见你还在这里等我,所有的辛苦就都值得了。”他倏地想到什么,霍然一惊,“糟了,锦珞,我把转经轮给打坏了!”
“没关系。”她微笑道。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回去你的家乡了!”
“今天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下午时,有两名喇嘛去转经轮,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且今天也没有像当初我来时那样发生地震,所以我想,回去的关键也许并不是那座转经轮,现在那座转经轮又被你打坏了,我想上天的意思大概是要我留在这里吧。”她早就许过愿,只要他平安回来,她就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了?”永璜有些意外。
“是。”她神色坚定的道。
“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他深情的问。
“你的意思是要离开皇宫?离开京城?”她讶问。
“没错,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他认真的望着她。
深深的凝视着他,锦珞清雅秀丽的脸上漾开了笑靥,“好,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那么我们走吧。”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
“好。”她不问他要带她去哪里,欣然的跟着他离开。
他抱着她跃过雍和宫围墙,一名老喇嘛徐徐走出已熄了灯的大殿,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雪夜中。
“师父,带走锦格格格的那人是谁呀?”一名年轻的喇嘛也走了出来,站在他身侧问。
“那是锦珞格格在等待的有缘人。”
“可是那男人把转经轮给打坏了。”
“坏了再找人重做一个便是了,夜深了,去睡吧。”老喇嘛说完,转身走了回去。
雪还在持续的飘落着。
翻过城墙,跨上他留在城外的骏马,永璜带着锦珞扬长而去。
不久,两人身后响起了另一道蹄声和呼唤声。
“永璜。”
他回头,看见雪中一匹马朝他疾奔而来。
“你是来阻止我们的吗?”看见来人,永璜满脸警戒的问。
“不是。”坐在黑马上的永瑱摇头道,“我是来送你们一程的。”
“这是什么意思?”坐在永璜身前的锦珞,听到他的话不解的问。
“永璜,你和锦珞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对吗?”不久前,他巡完夜,准备返回府第时,经过雍和宫,意外的看到一条人影抱着一个人跃墙而出,他凝目细看,发现那两人竟是永璜和锦珞,便一路跟着他们。
不意,却发现两人似是没有回宫的意思,而是一路往城外而去,当下他便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所以也一路追了过来。
永璜坦承,“没错,你想怎样?”若是永瑱真的想阻止,以他的身手也阻止不了他的。
“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告诉你。”他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飒爽的笑。
“什么话?”
“好好照顾锦珞,你这趟前往金川,她在宫里为你担惊受怕,为了替你祈福,她每天都到雍和宫去转经轮,听到你潜进敌营下落不明时,她为了求你平安,甚至磕破了头,若是日后你辜负了她,就算你到了天涯海角我都饶不了你。”
永璜动容的深看着怀里的锦珞,轻轻点头说:“你放心,这一生我都不会负了她。”
“永瑱,谢谢你。”锦珞微笑道,临走前,朝他扬了扬手说:“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孩,也许那人就在你身边,你只要用心看就能看到了。”
朝永瑱微一颔首后,永璜扬鞭而去。
驻足在雪夜里,直到他们的身影都已看不见了,永瑱才轻声低喃,“但是对我而言,你却是独一无二最特别的女子啊,锦珞。”
半晌后,他调转马头缓缓而去。
数日后,皇宫接到了傅恒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奏折。
“皇上,傅恒派人送来捷报了。”一名大臣道。
“他怎么说?”
“这捷报上说,大阿哥生擒了莎罗奔父子,傅恒请皇上裁示要怎么处置莎罗奔父子。”
“永璜擒住了莎罗奔父子?!太好了,这下金川的战事总算要结束了!”皇上喜道。
“就是啊,大阿哥这次可是立下了首功!”
“朕自会好好赏赐他,你们说说,朕应该要怎么处置掀起这场战事的莎罗奔父子?”
接下来,军机处的几名大臣与皇上议论著莎罗奔父子的处置问题。
然而一直到大军班师回朝,却仍不见这立下首功的大阿哥。
“永璜呢,怎么没随你们回来?”皇上问。
“噫,他在将莎罗奔父子交给臣时,便赶回了京城啊,他没回来吗?”傅恒一脸纳闷。
皇上派人追查后,发现永璜竟带着锦珞不告而别,不禁大为震怒,除了将他所立下的军功全部一笔勾销外,还下令追捕两人,但数月过去,迟迟没有两人的消息传回。
翌年三月,皇室宣布了大阿哥永璜的死讯。
尾声
六年后
锦珞蹲在院子里的一处沙坑旁,微笑的看着坐在里头玩沙的一对小姐弟。
姐姐今年五岁,有张圆润的小脸,身子也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一旁的弟弟两岁,长得粉雕玉琢,那张小脸上的五官宛如雕刻出来似的精致,他正低头玩着沙。
觉得阳光有些炽热,锦珞抬头看了下天色,发现快中午了,她拉起坐在沙坑里的小姐弟说:“乖,琴琴、瑟瑟,我们进屋去吧,快中午了,今天陈大婶有事不能来,娘要去做饭,等会儿爹爹就要回来了。”
被唤瑟瑟的小男孩挣开她的手,又坐回沙坑去玩沙。
她温言哄道:“瑟瑟,娘要去做饭,没办法在这里陪你们,你乖,等吃饱饭,午睡起来,我们再来玩,好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儿子都已经两岁了,却仍不会开口说话,却很爱玩沙。
见瑟瑟不理她,低着头径自抓着沙玩,锦珞开口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女儿以稚嫩的嗓音说:“娘去做饭饭,琴琴陪瑟瑟在这里玩。”
她蹲下身望着女儿,“可是没有大人在这里陪你们,娘不放心。”
“琴琴长大了,会照顾好瑟瑟的。”小女孩伶俐的答道。
听见女儿这么说,锦珞望了望不远处大门外那道高耸茂密的篱芭,那篱芭里永璜设置了些机关陷阱,若有人擅自闯入,便会被困入陷阱里。
她再觑向趴在一旁睡觉的一条大黄狗,它虽然看起来懒洋洋的,不过一有陌生人靠近,它便会机警的吠叫,提醒他们。
而且在这儿住了五、六年了,这里民风一向淳朴,从来没有人擅自闯进来过,她想了想,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才颔首答应,“好吧,那瑟瑟就交给琴琴照顾了哦。”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接下照顾弟弟的重责大任。
在娘走进屋里后,她陪着弟弟一块玩着沙。
“啊,笨瑟瑟,不要把泥沙拿到嘴巴里吃!”看见他将沙塞进嘴里,琴琴尖叫着拍掉他手里抓着的沙。
“咯咯咯咯……”似乎觉得小姐姐的表情很好笑,小男孩笑得眯起眼,咧开才长了几颗牙的嘴巴,又抓来一把沙子要塞往鼻子。
拍的一声,小女孩再度拍开小男孩手里抓着的沙,两只肥短的手气嘟嘟的叉在腰上,稚嫩的嗓音凶巴巴的骂着,“呴,你这个笨瑟瑟,怎么一点都不听姐姐的话呢?你再不乖,我去告诉娘了哦。”
“咯咯咯咯……”小男孩完全不怕她的威胁,笑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他小小的手再抓来一把沙子,但这次是往姐姐的嘴巴塞去。
冷不防被抹了一把沙子的琴琴,连忙将嘴里沾到的沙子吐掉。
“呸呸呸呸,你这个坏瑟瑟,姐姐生气了,我要打你的屁股。”她那张粉嫩的小圆脸气坏了,气愤的伸手朝他的小屁屁用力打了几下。
小男孩大概是被打痛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谁叫你不乖。”打了两下,见弟弟哭了,琴琴也不敢再打下去,就怕在后面厨房忙着做菜的娘听见了会出来责骂,她赶紧将弟弟抱在怀里,摸摸他的头好言哄着,“好了,不哭了,姐姐不打了,以后你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坏姐姐、打坏姐姐。”小男孩细长的眼里噙着泪,短短的小手拍打着姐姐的脸。
小姐姐不甘被打,立刻打了下他的头,“你才是坏弟弟、臭瑟瑟!”
“坏姐姐,打瑟瑟!”他嘟着嘴,挥舞着短短的小手,继续拍打着姐姐。
“我是好姐姐,你才是坏弟弟。”弟弟胡挥来的手打疼了小女孩,琴琴想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再乱打人,结果瑟瑟的脚竟在她肚子上用力的挣扎踢着。
她只好手脚并用的将弟弟禁锢在怀里,不让他乱动。
“坏姐姐!”他睁着酷似父亲的细长双眼责备的瞪着姐姐。
“你才是坏弟弟!”她也不甘示弱的瞪圆了神似母亲的眼。
“坏姐姐。”
“坏瑟瑟。”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童言稚语的互相指责着,甫从外头回来的男人看见这一幕,唇瓣不禁染上一抹笑,慈爱的望着自己这一双宝贝儿女。
接着,他微微怔了怔,走过去抱起女儿,望着女儿抱在怀里的小儿子,惊喜的道:“瑟瑟会说话了吗?”
方才他没听错的话,瑟瑟开口说了几个字。
“爹爹,你回来啦。”看见男人,小女孩惊喜的叫道,抱着弟弟的手不自觉的松开,改去搂住爹爹的颈子。
男子不着痕迹的接住儿子,没让他掉到地上,将他抱回胸前。小儿子委屈的瞪着姐姐,向父亲投诉,“坏姐姐,打瑟瑟。”
小姐姐连忙解释,“爹爹,是瑟瑟不乖,吃泥巴,还把泥巴塞到我嘴里,我才打他的。”
看着怀里的两个宝贝,他满脸笑意的说:“爹知道琴琴把瑟瑟照顾得很好,所以瑟瑟第一个开口叫的人才会是琴琴,这表示瑟瑟很喜欢琴琴这个姐姐哦。”
“真的吗?”听见父亲的夸奖,小女孩嘴角开心得翘得高高的,对弟弟趁机又偷打了她的头,也大方的没打回去。
“当然是真的,娘呢?”
“娘在厨房做菜。”小女孩乖巧的回答。
“她在厨房做菜?”闻言,男人一惊,接着便嗅到一股烟味传来。
他抱着两个孩子快步走向屋后的厨房,看见厨房里布满了浓烟,他连忙放下怀里的两个孩子,嘱咐女儿照看小儿子后,便冲进了厨房里,在弥漫的烟雾中焦急的寻找妻子。
“锦珞、锦珞,你在哪里?”
“咳咳咳,我在这里。”听见丈夫的声音,锦珞呛咳了一阵后才出声,须臾,便被搂进一具宽阔的怀里,带出了厨房。
“你没事吧?”来到外头,永璜满脸关切的问。
“没事,咳咳咳,我想烧柴煮饭,可是柴一直都烧不起来,只冒烟……”
他抬起袖子,替她将沾了满脸的煤灰仔细擦干净,心疼的问:“你怎么会自个儿动手做饭,陈大婶呢?”
陈大婶是他请的厨娘,这饭菜理应由她来做才对。
“她的公公病了,今早托人来说要请个两天假,所以,我才想下厨做饭给你们吃。”结果却被她搞砸了,别说她连道菜都还没煮,就连灶火都没生起来。
“你又不会生火,万一烧伤了该怎么办?”他紧张的上上下下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