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向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经过。刚好看见你们,所以才叫了你。对了,这段期间你不是不用来吗?”所以他才没有特别叫司机去载她。
“我想尽量观摩啊,是你引我进去的,总不能让你丢面子吧!”
汉彦拍拍她的头。“算你有良心。以后如果要出门,事先告知司机一下,让他来载你。”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怎么搭公车,很方便的。”
欧阳君站在不远处看着很不一样的穆瑶。她竟然以一种热切的笑容对待连汉彦,这跟她平常惯有的淡漠疏远,相差甚巨。
“我早上有场会议要主持,得先走了。”连汉彦转向欧阳君招了招手。“欧阳,我先走一步了。”
“再见。”欧阳君向他道别。
“穆瑶就拜托你了。”
临走还不忘再加句这类的话。穆瑶噘噘嘴——“我是大人,会照顾自己。”
连汉彦笑了笑。“再见了,大丫头。”
当车子要走时,穆瑶突然大喊着问:“你今天会不会回家?”
“如果没有临时状况,我今天会回家。”
知道他会回家,穆瑶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直到连汉彦的车子走远,穆瑶才旋身往回走。
他发现她态度的转变并非刻意矫情,是很自然地流露出来。对连汉彦的热切,对其他人的冷淡,这种情形,只有一种解释:
她爱上连汉彦了。
这个小女人已情窦初开。
可是,她不知道吗?连汉彦他早已经——
“……他们搭后天早上的飞机,琪芳,就麻烦你了。”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什么麻烦啊,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对方传来一阵娇嗔。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琪芳,我现在有事情得挂线了,改天再聊。”连汉彦乐得找到收线的借口。
“好吧,那再聊喽,拜拜!”
“再见。”连汉彦挂上电话。“请进。”此刻,他衬衫前襟的几个扣子已经解开,样子很放松。
进来的是穆瑶。“没打扰到你吧?”虽然她还是客气地询问了一下,但是笑容里的距离拉得很近。
“没有。”
“你在工作吗?”她很怕打扰到他办正事。
“没有。我现在很空闲。你有什么事吗?”他关心地探问。
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有些无聊,所以想过来跟你聊聊。”
“好啊!”
“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她再确定一次。
“不会,我正觉得无聊呢!”他站起身来绕出书桌。“想喝杯茶吗?我让佣人送来。”
“不用了。”
连汉彦搭着她的肩走至书房左侧的沙发,他坐了下来,示意穆瑶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在舞团里还习惯吗?”
“还好。现在都还在观摩阶段,所以谈不上好与坏。不过团长欧阳对我倒还不错。”
提起欧阳,连汉彦兴致提高不少。“欧阳对你很好?”欧阳是一个很有女人缘的男人。
“很好是算不上啦,不过挺照顾我的。我在想,是不是你有特别跟他交代,要他好好照顾我。”
“他怎么特别照顾你?”
“怎么特别照顾?”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所以顿了一下。“例如:我刚到舞团时,他怕我跟一大票不熟的人吃饭会不舒服,便主动邀我去吃中餐。每次团员在讨论巡回表演的缺失优点,因为我没有参与演出,所以比较不熟悉,他会很热心地跟我解说,诸如此类。”
“那很好嘛,有人照顾你。”他虽是笑着说,但是眼神却闪着不快。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穆瑶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不高兴。
连汉彦愣了一下,收起心底那股妒意,压下心中的不是滋味,不想让穆瑶察觉自己的心意。不能否认,对于欧阳君对穆瑶的“特别关爱”,他是不痛快的。
他笑得心虚。“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会不高兴。有人照顾你,我也安心多了。”
“是吗?”她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连汉彦为扭转这样不自在的气氛,他转了话题问她。“后天就要搭机飞往加拿拿大?”
“嗯,早上的班机。”
“后天我会在公司里忙着开会,所以,我先祝你一路顺风。”
她撇撇嘴。“我倒希望你也能同行。”她毫不加以修饰的神情尽现无遗。自从那次办公室的小小火花之后,她对他明显地亲近许多。
连汉彦越过身子,轻轻捏捏她的下巴。“别一副失望的表情。我答应你,在你首次演出时,一定捧场。”
“即使是个小角色?”
“不管是什么角色。不过我敢打包票,就算不是首席女主角,肯定也是个有吃重演出的角色。”
“你又晓得了?”她不信地瞟了他一眼。
“凭我的眼光,瞧哪个不是在舞团里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穆瑶笑了出来。“万一我是个例外,那不打破了你的金字招牌?”她眨着俏皮的眼睛看着他。
“会吗?”连汉彦很自然地托起她的下巴,凑近直视她的脸蛋,戏谑道:“我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吧?待我再仔细瞧瞧——”
穆瑶吃吃笑个不停。“来不及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是啊,是来不及了。连汉彦望着她一派纯真的表情,突然他心里有股强烈的欲望产生,他想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想将单薄娇弱的她纳进胸膛,永远地保护她。
他顺着此刻这般轻松愉快的气氛,手一搭,将穆瑶揽入怀里,她没有抗拒他的搂,反而还很安心地依靠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怀抱下,恍若置身在最安全的保垒,再也不怕外面的风雨摧折。
舞团一行人来到了加拿大的多伦多。
他们此行的所有行程,早已有人帮他们安排妥当。是一位叫凌琪芳的人安排的,她并不是LIAN的相关人员,是个加拿大的华侨,而且似乎与LIAN的关系很密切——
在接风宴上——
凌琪芳笑容可掬地对待每一个人。
“凌小姐,谢谢你为我们安排得如此周到。”身为团长,欧阳君代表感谢。
“汉彦特别打电话来,要我好好的照顾你们呢!”
“连先生真是很照顾团员的生活。”
“他呀,就差不是真的舞者。其实他跟舞蹈的关系还真是密不可分。”
她好像跟连汉彦很熟?穆瑶怀着好奇的眼光盯着凌琪芳。
欧阳君不经意的眼光瞧见穆瑶打量凌琪芳的目光。也许是故意的,他在席间问起:“凌小姐,你与连先生订婚都两年了,打算什么时候步入礼堂啊?”他想让穆瑶知道凌琪芳的真实身份。
凌琪芳笑了一下。“这种事,怎好由女方回答呢。你该问你们的连先生!”
连汉彦的未婚妻!穆瑶心里震了好大一下。他已经订婚了了?!她从来没想过有这可能,他是已婚未婚?或已有女朋友了?
“现在流行奉子逼婚,凌小姐不如也效法。”欧阳君玩笑道。
席间的人跟着瞎起哄。
凌琪芳瞟了欧阳君一眼。“欧阳,你老是喜欢开玩笑。菁晶,你可要好好管教他。”
大家都热络地聊成一团,只有穆瑶笑不出来,也没有搭上话题。
她的沉默,并未引起大家注意,因为大家早已习惯她的淡漠寡言。但欧阳君却区分得出来,她现在的沉默是为了连汉彦。
“嗯——你怎么了?不舒服?”凌琪芳跟着也发现穆瑶脸上的表情像是快哭了的样子。
穆瑶勉强打起笑脸。“没有啊,只是有些时差。对不起,我想行离席了。”
“先洗个热水澡,再上床睡觉,会很舒服。”凌琪芳体贴地向穆瑶建议去除疲劳的方法。
穆瑶的脸上那抹勉强的笑容消失前,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失陪了。”
为什么会感到心酸呢?她跟连汉彦不过是主雇关系罢了!他是事业成功、风度翩翩的男人,即使有了老婆,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订婚了。
凌琪芳她看来是那么的贤淑,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跟连汉彦两人登对极了,不是吗?穆瑶苦笑地劝慰自己。
躺在饭店的床上,翻了两个多小时,还睡不着。在黑暗的房间,那一对大而圆的眸,就像是一对晶亮的黑珍珠。
铃——一阵电话铃声划破阒寂的房间。
穆瑶翻过身,伸长手臂,抓起话筒。
“喂——”
“穆瑶。”
听见连汉彦的声音,叫她内心翻腾得厉害;但同时脑中又闪过一个疑问:
他是不是已经先打电话给他的未婚妻?
一想及两人情话绵绵——
“有事吗?”她的声音既沮丧又低沉。
“只是打电话来问声好而已。嗯?你的声音怪怪的,是不是想妈妈啦?”他玩笑道。“还是在想念我了?”
“你希望我是在想念你吗?”
“嗯?”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更令你期望她的想念。”说着,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他明白她指的是谁了,他叹了口气。“你见到她了?”他本来想事先告诉她,但却又不晓得应站在什么立场来说,他跟连汉彦只是合约关系,也许多了几许不寻常的关心,却缺了最重要的——他没有那个资格。
她不再说话了。
“我跟琪芳是两年前订婚的。很传统的藉着相亲认识,条件、家世背景全摊开明讲的那种方式。”他的语气有些嘲弄,有些无奈。
她还是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头的他不知道,在这头的她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一人孤单地待在异地漆黑饭店房间里,抓着话筒听着她心恋的那个男人,告诉她,他跟未婚妻的事情。
他也沉默了。他们似乎都明白,多言已无益的道理。但谁也不愿先放下电话,沉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今晚是在多伦多的第二轮演出。明天下午便要搭机飞回台湾。
原本没想到穆瑶会上场演出,可是有一位女舞者染了重感冒,全身虚软无力无法上台演出。因为她的出场次数不多,所以并不像主要角色,都有候补人选。原本想找个有参与演出者来顶替她的缺,可是,有一幕是全体出动的大场面,这样又会缺个角。
“穆瑶,由你来替补吧!”当欧阳君说出这句话,在场的舞者无不哗然。大家都是反对的。因为穆瑶从头到尾都不曾练习过,怎能在上演出呢?
“穆瑶一直有参与我们的讨论会议,也看过多次录影带。这个全体的大场面,时间有三分钟。”欧阳君看着穆瑶。“你可以胜任吗?”
穆瑶目光炯炯地看着欧阳君。“当然可以。”她回答得信心十足。那三分钟的演出内容,她很有印象,并不难。要她替补那名女舞者,不是什么问题,她可以胜任的。
“欧阳——”俞菁晶想要阻止。
“就这么决定了。”他口气很坚定。“演出水准一向是我们LIAN对观众的保证,一点小瑕疵都不行。”他严峻的眼睛扫射过每位团员的脸。
欧阳从未有过如此坚硬的眼神,他一向是潇洒不羁,老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而此刻的他却显得异常严肃。
这也让穆瑶第一次见识到他不苟笑的认真模样。也许这就是分何以能为LIAN舞团团长的原因。他果真有着卓越的领导气势。
穆瑶的长才,在这次短短三分钟的演出,彻底刷亮刚才那些舞装的眼睛。
大家都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