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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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娘子-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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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错门路了。”她眼也不眨地圆着谎,可以感觉到一旁的小茶惊异到张大小嘴的模样。
  天知道她连杜少卿的脸长得是圆是扁都没瞧见过,就得替他做人情……只不过不这么做,难堪的还是他们沈家,将军府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沉老匠尴尬和失落的神情瞬间又飞扬了起来,得意地对着身后的众亲友道:“唉呀呀,我这个女婿可真是的,都是自家人了,还客气什么。他是朝廷的栋梁,皇上的爱将,自然是忙得紧,又何必拘泥于这小节呢?呵呵呵,还有还有,五姑六姨你们也真是的,当朝官职又不是我们家明月说了算,你们净搓揉她做什么?若想谋得一官半职,也该等我那将军女婿来呀。”
  闹烘烘的亲友们你一言我一句,还是在那儿拚命要套交情。
  明月被吵得受不了,求救地望了父亲一眼。
  沉老匠大嗓门吆喝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张罗着放鞭炮开宴,把一干亲友统统赶上席。
  沈夫人却是牵起了女儿的手,偷偷地将她带到一旁,忧心忡忡地问道:“月儿,将军昨夜……对你还好吗?”
  明月愣了一愣,随即灿笑如花,“他待我非常好,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杜少卿,你欠我的更多了。
  沈夫人松了口气,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娘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你爹一相情愿地将你塞给了大将军,天知道他会怎么想你呢?现在好了,听他这么善待你,娘也就放心了,之前娘还很怕你……”
  沈夫人欲言又止,倒引起了明月额外的注意。
  “怕我什么?”她茫然。
  “怕你想不开,”沈夫人凝视着她,稍嫌困难地道:“之前你口口声声说,就算要嫁也要嫁给心爱的男人,娘一直以为……”
  “以为?”她像是在听着完全陌生的经历。
  “以为你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韦大将军……”
  伟大将军?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娘,您多心了,孩儿心头并没有人。”
  怎么当朝的大将军有那么多,左一个、右一个的?
  沈夫人看着她轻松的笑容,这才稍稍放心,擦了擦释然的老泪道:“幸亏你是跟娘说笑的,要不然……教娘心底怎么过意得去哟?”
  明月心下一酸,黯然地道:“女儿不孝,就连出嫁了,还让爹娘这么挂意。”
  “傻孩子,天下父母心,就算你养儿育女了,也还是我们的心头肉,只要当了爹娘啊,这一颗心就得牵挂到断气儿那一天呢。”沈夫人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
  明月紧紧抱着母亲,眼眶红了。
  “好了,甭提这些感伤的话了,今儿是你回门的大喜日子,虽然大将军没有陪着你,你还是要好好地放松心情,在家里痛乐一天……”沈夫人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否则今儿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一面,正所谓侯们一入深似海呀,再也不是小家子那般可以随意回门走踏娘家的了。”
  “是。”明月柔顺地让母亲牵着入座。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亲情隔天涯……
  回门过后的半个月来,她都过得极清闲惬意,每天都有小茶定时去张罗三餐来,没有其它人再过来服侍,却也没有人来喳呼打扰。
  这一天早晨,用过了简单的早饭,她没有带小茶,而是独自散步着探索这个宽阔如森林的将军府。
  将军府太大太大了,光是她住的小跨院连接的花园和小桥流水就够她走上大半天,这么绕来绕去的,一不小心就极为容易迷路。
  和煦的朝阳在越近午时越变热情如火,明月走着走着,被晒到口干舌燥,满头大汗,她只得躲在一株桃花树底下避阳遮荫。
  桃花……她蓦然心念一动,情不自禁抬头仰望着缤纷娇艳的花海,脑际闪过了些许熟悉感和亲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她没来由地低低吟道,心下涌起了一股又酸又热又甜的滋味来。
  好美好美……
  她傻傻地盯着怒放的桃花,有点呆了。
  “你是谁?”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她倏然回头,被吓了一跳。“什么谁是谁,我才要问你是谁哩,干嘛突然出声吓人?”
  “我没有吓你。”杜少卿瞪着她。
  她望着这一双生平所见过最深沉动人的黑眸,吃惊地发现男人的眼睛居然也有法子这么好看,好象荡漾着某种淡淡的水意流光。
  “你真好看。”她很认真地道。
  这名高大英挺,面容倨傲俊朗的男子愣了一愣,随即莫测高深地盯着她,通身上下还是没有任何善意释出。
  “你在胡说什么?”他脸色一沉。
  她叹了一口气,这将军府中的人对她真视若粪土仇敌么?
  “这将军府的人实在太奇怪了,不喜欢听人家赞美,也不喜欢对人好。”她索性靠在树干上,眨动着眼睛问道:“喂,你是将军府的哪一号人物?什么管家之类的吗?”
  他的眸光更茫然又恼怒,显然有点气愤她对自己一点都不畏惧。
  “我不是管家,”他瞪着她,“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她一脸莫名其妙。“你很有名吗?很有钱吗?还是你的画像曾经被贴在各大城墙过,否则我干嘛要知道你是谁……咦?”
  她突然往后缩了一缩,小脸害怕了起来。
  等等,难道他真的是什么轰动京师的大盗或钦命要犯,画像曾被贴满各处大街小巷的城墙吗?
  杜少卿盯着这个陌生而且始终搞不清楚状况的姑娘,耐性全无,“我不是通缉犯!”
  她一颗提高高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拍了拍胸脯难掩放松和崇拜,“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好厉害。”
  望着面前这个清秀端丽的小女人充满敬意的眸光,他的脸微微一红,随即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
  “不要跟我说笑话。”他皱眉头。
  “你为什么老是觉得我在跟你说笑话?”她纳闷,不过还是挥了挥手,“唉呀,算了,你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他研究着她,脑中灵光一闪,“等等,你就是沉明月?”
  她眨眨眼,难掩一抹诧异,“呵,阁下真是聪明过人,想必也与这将军府关系匪浅,否则怎么知道将军府新纳了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妾,名唤沉明月呢?”
  既知她的身分,他本能竖起了防备和冷漠,淡淡地道:“杜少卿纳京师玉匠之女为妾,早已传遍远近,我怀疑还有何人不知?”
  她点点头,微攒起了秀眉,一脸认同。“那倒是,京城很久没有这种可供众人嚼舌根的蜚短流长出现了。”
  他蹙眉,“你一点都不以为意?”
  “因为我成了众人嚼舌根的对象吗?”她噗哧一笑,耸耸肩道:“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让他们消化消化,这也是功德一件。”
  他瞪着她,突然觉得她的言行举止极像某人……
  也是这么笑咪咪、傻呼呼又不以为意,像是天大的烦恼事不过弹指即去。
  他的眼神又复冷竣,强迫自己与她画清界线——别忘了,她是沉明月,沉老匠的女儿,是他被迫新纳的妾,一个令他厌恶的负担。
  “很好,”他的声音也很淡,“有那样的心态,的确有助于应付将军府里的一切。”
  她就预备着住在广寒宫里,忍受夜夜的清冷寂寥吧,想要荣华富贵,就得付出代价!
  她望着他,忍不住好奇,“你究竟是谁?”
  “我?”像是要惩罚自己,也像是要惩罚她,他慢慢地、残忍地笑了,“不幸的很,我就是你那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夫婿杜少卿。”
  “杜少卿,杜少卿啊……”她一开始还傻优地点点头,旋即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你就是……”
  杜少卿?!
  那个威风凛凛、权倾朝野的镇国大将军,她至今尚未谋面的夫婿?
  她张口结舌,“那个杜杜杜……少卿?”
  他嘲弄地看着她,“有没有很后悔,没对我说出一些恭维至极的话来?”
  她屏息了好一会儿,缓缓呼了一口气,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心头竟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荡漾。
  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他竟然就是杜少卿,她的夫婿?!
  “恭维你?我做什么恭维你?”她坦白地道:“出色如你,想必这辈子听过的恭维话已经不下数十箩筐了,根本就不差我这几句。”
  他瞪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完全听不懂他蓄意的讽刺与挑衅。
  “你没有脑袋、没有思想、没有感觉吗?”他气恼地冲口而出。
  “啊?”
  “不管你听得懂不懂,你在这将军府中的日子都不会因为这个身分而特别遭受礼遇。”他生气自己竟然挑衅不成反被挑起怒意,恼羞成怒地道:“千万记住了!”
  话说完,他毫不留情转身就走,银白的修长身形迅速消失在花影中。
  明月从头到尾搞不清楚状况,更不明白为什么本来还谈得好好的,就因为她身分的暴露,就惹来了他这么大的不高兴。
  看样子……他真的很讨厌纳她这个妾呵。
  这个幽怨的念头倏起,她登时被自己吓住了。
  “什么跟什么,我也根本就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她拚命安抚自己,甚至于还挤出了一朵笑来,“现在摆明了讨厌我,这岂不更好?就各过各的,我落了个身边清净。”
  只是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的胸口莫名其妙有一丝怅然。
  微风拂过,桃花簌簌作响,彷佛是在笑她的自我欺骗……
  “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继续存在!”
  面对哀怨的母亲,杜少卿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歉疚。
  在他住的“盼容别苑”花厅里,年老却美貌依旧的母亲高贵温柔地坐在对面太师椅上,眼中的哀怨和失望深深凝聚着,教他几乎不忍卒睹。
  “娘,孩儿不能言而无信。”他沉重地吁了一口气,放下手上的兵书。
  杜老夫人颤巍巍地看着他,“刚儿,你是国家重臣,我们杜家的光荣,怎么可以让一个出身贫贱的女子侮辱了你的身分呢?”
  母亲对他的疼爱与期望至深,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生命中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花容突然消失在人间,令他悲恸逾恒,是沉老匠在他的口述下雕琢出了栩栩如生的花容玉像,供他日夜思念相伴,稍解相思之痛……
  面对此情此境,教他怎么能拒绝得了沉老匠这个唯一的要求呢?
  他答应沉老匠,让他的独生爱女成为他的妾,从此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这样足可以还了他雕玉为像的这份人情。
  杜少卿轻轻取出了怀中触手生莹的小小玉像,雪白又纷红的花容正对他微笑,他深沉的眼神倏然变温柔了,还带着一丝淡淡凄凉的温情。
  花容,他的花容。
  杜老夫人震惊地望着他手上的玉像,“卿儿,你……”
  “娘,您放心,我这一生的妻子只有花容,没有别人。”他唇畔牵动了一丝凄然的温柔,“沉明月对我、对将军府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您就当她是新来的一名佣仆,只不过是光领饷不做事……这样您的心情会好些的。”
  “怎么会好?”杜老夫人近乎畏惧地看着他手上爱惜若命的玉像,迟迟疑疑地问:“卿儿,花容……不是过世了吗?”
  “生要见人,死要见坟。”他执拗地道:“在我还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坟之前,我不会就此相信她已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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