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吓成这样?平时的张牙舞爪到哪去了?”豪瑟轻而易举地将她按倒在床上,伸向她的肩头将他命令穿上的丝质长楼往下拉。
她痛苦地闭上眼,以为会发生自己想像中的情形:豪瑟会迫不及待地褪去她的衣物,为所欲为……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皱起眉检视她的伤。
“伤口该换药了,明天我会让医生过来看你。”
“不用看了。”法柔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你让我走,求求你!若是你不肯的话,伤也不必看了!……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一古脑说完,法柔捧着胸口喘气,毫不畏怯地看着豪瑟铁青的脸。
“若是你能懂我的语言;”法柔用中文接着说,“你一定,能够更接近我的想法,你只是临时起意,觉得新鲜好玩,可,可是,对我却是一辈子的伤害,既然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那么我拜托你,恳求你,心再狠一点,像杀死我的朋友一样,一枪杀了我!不要让我那么自责难受,最起码临死前我还会感激你!”
“你说完了没有?”很冷的声音,一如眼底深蓝。
很好,即是这种寒如冰刃的语气,他应该是被她激怒了——法柔很直接地推测。
“说完了。”她闭上眼,准备领死的模样。也许是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心里舒坦畅快了,她竟然不觉得害怕。
蓦地,一掌自肩后袭来,仿佛还带着豪瑟强自按捺的怒气。
豪瑟将被自己打晕过去的法柔放倒在床上,然后取来医药箱为她换药。这些简单医护他是作惯了的,他常常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伤,替人料理伤口倒是第一回,而且还是自己看上的女子;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却又不免担心明天医生讲来,她还要闹脾气,只有趁这时候自己动手,豪瑟以为自己可以不带任何情绪地褪掉她身上的衣物,为了上药不得不去触碰她的肌肤——但,即使他想得冠冕堂皇也不敌她的几绺青丝,法柔如云般的长发缠覆在她光裸的肩上,为拨去这些碍事的头发,竟惹得他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换好药,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里告诉自己,若还想得一夜安眠,就该丢开她一个人去睡,想是这么想,身子却未曾移动,凝视着她令人怜爱的平静睡容许久,豪瑟才叹了一口气,俯身吻在她冷冷的唇上,不容自己再多作留恋便翻身下床离去。
法柔将自己禁锢起来,她没有能力与他正面冲突,只有将自己禁锢得比豪瑟的软禁还要严厉,不吃饭、不说话、不理人,她宁愿得其所愿,自生自灭,莉莉再好言相劝也没用,将饭菜冷落在一旁,法柔自顾自地蒙在被窝里,用尽力气去想身边每个亲人的模样,奶奶、爸妈,还有可柔,好像不费力气去想,很快他们的影像在她脑海中就不存在了。不过短短几天,仿佛已过了好几年……昏沉间,她依稀记起和自己家人欢聚的时光,无论是怎么样的片断,都是美得令人感叹的书面,而这一切,再也不属于她了吗?她就要永远被摒除于外了吗?……
她甚至记得可柔曾经告诉她的,有关异性的第一个启蒙,来自大她四岁的姐姐,当时姐姐瞒着父母亲交了第一个男朋友,懵懵懂懂的法柔仍然可以忆起她当时雀跃欣喜的甜蜜笑容,也把尚不懂男女间青涩情事的妹妹当成倾诉对象。
“你以后呀,一定也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对你非常地温柔,总是微笑着听你说话,尤其是初恋,就是你遇到的第一个人,记得是第一个人哦!一定会为你一生留下特别美的回忆……”
姐姐如梦似幻的叙诉在她记忆里色彩依旧,但此时此刻,却令法柔感到加倍的委屈与辛酸。
“可柔,你骗人!……根本不是这样的,你骗人!……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法柔在心里哭喊着,将脸蒙进枕头里,“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已经三天了,你还想撑多久?”突然,头顶上传来豪瑟的声音,他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提着电话站在床前,“ 我知道为了反抗我,你可以有无比毅力耗下去,直到自己倒下来为止,可是我没有那种耐心。”
将托盘摆到一旁,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我们可以来个交易,我允许你打一通电话,但你不能出声,打完电话,你必须吃东西,怎么样?”
法柔看着电话,手已不知不觉地探上前去,她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提议,想听家人们的声音,即使是短短的一声“喂?”也好,豪瑟明明了解她的迫切,却还是在她的手触及到那具黑色机器之前拿开了它。
“怎么样?”他又问一次,必须确认这个交易。
法柔点头。她已经不希望能再从他冰蓝的眼里搜寻到丝毫的温柔怜惜,这是他主控的世界,一个必须拿条件交换任何所需的世界,她还能奢求什么?
豪瑟于是将电话交到她手中,“就一通电话,不准出声,别耍花样。”
电话拨通到台湾奶奶的家里,话筒那头传来奶奶苍老、熟悉的声音时,法柔两手握紧话筒,眼眶已红。
“喂?是哪一位呀?喂,喂?……”
法柔几乎克制不住要冲口而出,豪瑟马上切断了通话。
“你,你——”嘶哑的声音自她干涩喉闲逼出,也夹带了满怀无奈与愤怒, “我恨你!……”
像要用尽一切仅剩力气,她的拳头拼了命捶打在豪瑟身上,滚烫热泪急如骤雨,怎么挡也挡不住。
他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怎么可以这样绝情?明明是给了她比死更痛苦的折磨,教她怎能不恨他?
豪瑟却只是不言不语的任由法柔发泄,他比谁都清楚,这样只会更加深法柔对他的恨意,可是他宁愿让她恨,也不愿放她走,他已打定主意铁了心,谁也别想改变。
第四章
“喂,洛昂!”蔓蒂吐出一口烟圈,出声叫着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干嘛?”仍睡眼惺忪的洛昂翻了个身,模糊地应了一句。
“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呢?”,捻熄了烟,她盯着洛昂浑厚的肩背问。
“什么女人?”洛昂还没反应过来,“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谁?”
回过身的他,一眼触及烟雾里的蔓蒂那高傲又美艳的脸庞,再思及她被单里一丝不挂的胴体,转瞬间欲念腾起,伸手便揽住她——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好好回答我的话行不行?”板起脸的蔓蒂打掉他正游移不定的手,气呼呼地又吸进一大口烟。
“白天跟晚上差这么多……”洛昂悻悻地下了床,穿起自己的衣物。“干嘛呀!天一亮看清楚了我不是豪瑟,也不必这种态度嘛!”
“别跟我打哈哈!”蔓蒂紧迫盯人地,“快说,在豪瑟房里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啊!你知道啦!果然这宅子里发生的事,都瞒不过蔓蒂小姐你!”洛昂仍在那东扯西拉地,光说一些风凉话:“可能会受到小小的打击吧!看豪瑟把那个小女孩子当宝似地藏在房里,哄她吃、哄她睡,恐怕人家还不领情呢!这个豪瑟真是大笨蛋一个!胆敢冷落我们的蔓蒂小姐,简直不要命了,再说,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哪点可以和你比啊?唉,真是聪明如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洛昂唱戏似地念了一大堆,听得蔓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说完了就走,别烦我了!”
就等着这一句逐客令的洛昂,称心满意地走到门边,还不忘提醒一句:“下次孤枕难眠时,可别忘了忠心耿耿的洛昂,我可以随时奉陪!”
“你走啦!”随手抄起个枕头扔过去,蔓蒂简直气结,却只听见逃过一劫的洛昂在走廊上的大笑。
一个人到泳池边的吧台喝着闷酒,蔓蒂一面慢慢整理着最近豪瑟身上所透露的讯息:洛昂说的没错,这栋豪邸里发生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尤其又是她特别关切的人——豪瑟自劫机任务回来后,整个人像换过似的,对一向倚重他的老板戈美兹也刻意保持距离,蔓蒂也终于得知他和舅舅之间的秘密协议;他竟有了求去之意?为什么?最离奇的,他还带了个女人回来藏在房里,好几次她撞见那个名叫莉莉的女侍,在豪瑟房里出入,莉莉在她逼问之下说出实情,今她久久不能置信的是,向来对女人不算主动的豪瑟竟是用强制手段留下她?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连一向嘴巴不小的洛昂也不露口风。这两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不过那一头有个人走来,蔓蒂看清楚了正是豪瑟,抓起酒瓶又添了酒,举杯相邀:“陪我喝一杯?豪瑟,从你回来后都没能和我好好地聊聊。”
豪瑟在她身边坐下,接下她为他倒的酒。
“为什么非得和舅舅约定那种协议?”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明知道他不会答应。”
豪瑟的表情显示他的意外,蔓蒂促狭一笑。
“别以为我只懂得花钱,这里的消息我还灵通得很呢!”
他不着边际地答道,“你的意思是我低估你了?”
“别扯了,豪瑟。”蔓蒂换上一脸轻蔑,“离开麦德林你还想到哪里去?回瑞典当渔夫吗?”她讥诮地反问。
蔓蒂的不以为然早在他的预期之中,啜了口杯中浓烈的苏格兰威士忌,他对身边的金发美人据实以道:“我只想呼吸点干净的空气。”
蔓蒂一阵冷笑,“嫌我们脏吗?别忘了你仍是这其中的一份子,更何况站在毒品王国顶端的我们,可是有不计其数呼吸着‘干净’空气的达官贵人排列等着巴结呢!你怎么说?”
“人总得为自己做些正确的决定,我不想再浪费生命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你说什么都行!”蔓蒂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就是不要为了女人!”
仰头将杯底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豪瑟没再接下她的话。
“我听说你被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给迷得神魂颠倒,我倒想看看是怎么样的女人。”
“我的事好像还不值得你这么费心吧?”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蔓蒂伸手如蔓藤似地圈住他,脸靠得很近,“她不会适合你的,豪瑟,只有我能满足你,其他的女人都不配!”
说着,她伸出总是能令她品尝感官极致的舌尖,滑过豪瑟脸庞侧面的曲线,回味着他熟悉的味道,想要挑起他曾为她燃烧过的欲望。
但,豪瑟只是不带感情地拿开她的手,离开原处,“蔓蒂,别总是说得这么肯定,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情。”
语罢,他迈开脚步迳自离去。
感觉深受侮辱的蔓蒂,拿起酒杯使劲地往他移开步伐的脚边砸去,绿的眼瞳里是无法抑制的怒火。“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豪瑟却是充耳不闻,蔓蒂所做的一切只会更坚定他求去。
他的心意而已,只怕这是她作梦也想不到的。
一直到现在,法柔都还很难描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就在昨天,她无意中看见豪瑟和那个名叫蔓蒂的金发美女,在泳池边状似亲密的拥抱,由她对豪瑟亲热的程度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自是不言而明。
法柔并没有看到完整过程,在楼上窗口窥见这一幕的她,没有待他们两人分开,就拉上窗帘,不愿再多看下去,可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异样情绪却余波荡漾到此时——等等!
她在想什么?法柔惊觉自己正怀着不该有的挂念,抬眼正好看见前方不远的喷水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