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不是元以伦,而是汪俪婷。钟心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先被哭声震天的她一把熊抱。
“呜……吓死我了,虽然大哥说不可能,可是我好怕你会做傻事……你怎么都不接电话啦!呜……”
元以伦拍拍小妹肩头。“俪婷,先放手,让她进来再说。”
“喔。”
但汪俪婷仍是紧紧扣住钟心瑜手腕不放,将她拉进门,始终不愿放手。
“你先听我解释。”她一手指向元以伦。“他是我的亲大哥,汪嘉嬿是我双胞胎姐姐,所以他是小志的亲舅舅,绝对不是小志的爸。我也不晓得小志干么坚持喊他爸比,但我怎么教都改不过来,本来想等他长大懂事自然知道要改口叫舅舅,没想到这次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汪俪婷说完才放手,双掌合十朝她一拜再拜。
“心瑜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那个笨儿子计较,看在他也是你干儿子分上,原谅他这一次,我保证从今以后会积极纠正他改喊『舅舅』,你收回姐妹情断那句话好不好?”
钟心瑜花了好几秒才消化完汪俪婷的解释。
汪嘉嬿的事在媒体上炒了几天,她的确在报导上看过,当年元以伦父亲遗留在外的是一对双胞胎。
“你跟汪嘉嬿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们是异卵双胞胎,当然不会长得一模一样。”早有准备的她拿出手机里的照片佐证。“你看,这是我和姐十八岁时拍的全家福,姐说了,你如果不信,她愿意立刻从香港回来和你对质,要我们兄妹三人都去验DNA也可以。”
没错,亲兄妹这种事要求证并不困难,以元以伦的头脑不可能想出这么容易被戳破的谎言。
静心想想,汪俪婷天然呆的傻大姐个性,也不像演技……
“所以,从头到尾你都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钟心瑜思绪飞转,越想越可疑。“难道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内奸?”
“我——”
“我只是希望你们彼此有个照应。”元以伦代小妹回答,也等于间接承认前妻的推论。
“彼此有个照应?”钟心渝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明身分?难道你以为我知道俪婷是你小妹就会虐待她?”
汪俪婷急忙为大哥辩护。“不是的,大哥是为了我们好才——”
“没关系,我会慢慢向她解释。”元以伦对焦急的小妹淡笑。“小志一个人留在家,你爸那个新手外公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搞定,你还是先回家照顾孩子,晚点我会打电话给你。”
“……喔。”
虽然没亲眼看见他们夫妻误会冰释很不放心,但汪俪婷明白有些事还是他们私下谈比较好,也只能答应。
“心瑜姐,大哥是因为太爱你、为了你好才跟你离婚,自始至终他只爱你一个,你千万别意气用事,一定要听大哥解释。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当年姐和大哥就是为了去汽车旅馆接我,才会闹出那个乌龙绯闻,伤了你的心,也害大哥那么多年都被误会是负心汉,真是对不起!细节改天我再跟你说清楚,再见。”
钟心瑜好想追问汪俪婷,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当初元以伦答应离婚,是因为爱她、为她好?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第9章(2)
最终,钟心瑜还是忍住没问,沉默地目送汪俪婷离开。
她怕表现得太在意,让元以伦一眼识破自己有多在乎他这个前夫。
唉,虽然他八成早就从“卧底”口中知道不少。
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忽然没什么勇气回头面对那男人。
没有情妇、没有私生子、没有大享齐人之福的计谋,原本要来好好教导他为人之道的斗志和理由全没了,那自己眼巴巴跑这一趟要说什么?好久不见?
她能不能就此打道回府?
“你打算用背影对着我多久?”
这句话有点挑衅喔!
钟心瑜闻言立刻转身,没想到元以伦离她不到十公分,她心脏怦地跳了好大一下。
“干、干么站那么近!”她好气自己,都四年了,依旧对他的迷人魅力无从抵抗。
“吓我一跳。”元以伦弯唇浅笑。“你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要骂出三字经。”
钟心瑜脸一阵热烫。“别想把话题转开。为什么把俪婷安排在我身边?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打的是破镜重圆的主意。”
时机已到,他本来就打算和她说明一切。
“把俪婷安排到你身边,除了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也是想让他们母子绊住你,让别的男人无机可乘,毕竟稍有闪失就可能失去你,我不想冒这种风险,最好的方法就是派个最信得过的人随身盯紧你,不是吗?”
是。
汪俪婷足足黏了她四年,除了工作时间,两人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阵子还谣传她们俩是女同志,小志是她们用试管做出的爱的结晶,她的桃花九成都毁在这儿。
为此,汪俪婷还向她道歉,问她在不在意,她坦白回答自己没时间也没心情接受新恋情,要她别放在心上,结果从头到尾她都是存心故意?
算了,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汪俪婷和她同时赴法、进总公司,也就是说,元以伦几乎是在离婚后不到一个月,就把“卧底”安插在她身边,开始他紧迫盯人的“斩桃花计划”。
她一回台湾就变笨了吗?怎么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离婚没几天,他就后悔和她离婚?
或者是,从离婚开始,他就在积极筹备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计划?
“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猜不透,她单刀直入地问:“安排小妹去斩前妻桃花,这算什么?还有,什么叫做稍有闪失就可能失去我,不想冒这种风险?元先生,我们早就签字离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也不属于谁,我要再嫁——”
“也只能嫁给我。”
元以伦接话,而且还是一句让她哑口无言的震撼表白。
“不管是离婚前、离婚后,我对你的心从来不曾改变。心瑜,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没有别人——”
“我听你在放屁!”
很好,她终于勇敢骂出口,总算一吐胸口那股陈年怨气。
“就算当年的绯闻只是一场误会,也改不了你立刻答应离婚的事实。元以伦,别把我当白痴,这四年我书读得不少、阅历更多,已经不是当年好哄骗的傻女人,不会再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被你耍得团团转!”
“那很好。”
那很好?
钟心瑜明明觉得自己气势不错,他多少也该有点心虚、气恼才对,可是元以伦表情不带一丝怒气,凝望她的眸光满是柔情,好看的唇轻扬,像是能站在这挨她骂也开心。
现在到底是什么诡异情况?
被他这样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害她脸红心跳、不由自主地闪躲这过分炽烈的目光,好像说大话心虚的人是她,就是没法子继续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说话。
“我就是为了这些,才逼不得已和你离婚,忍受了四年多的相思苦。”
这句话让钟心瑜将视线又移回他身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我一句也听不懂?”
“如果当年我不答应离婚,就不会有今天意气风发的你。”元以伦说出重点。“离婚是我最不得已的选择,我不想离开你,如同你舍不得离开我一样,因为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怕一疏忽就会失去,所以你忐忑不安、自卑,因为无法信任而更加多疑,越爱我就越想独占我,也不愿意我和所有异性接触。可是理智又告诉你这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提出的要求,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越来越不快乐,工作欲振乏力,朋友的邀约也提不起兴趣,一天比一天更忧郁。看着这样的你,我除了放手,还能怎么做?”
钟心瑜双唇微启,却吐不出半句反驳。
他伸手轻抚她柔嫩脸颊,轻叹道:“或许你会说这是个烂藉口,当初可以明白告诉你,劝你改变就好,可是我知道,不出三日,你又会陷入同样的恶性循环。除非让你对我彻底死心,主动远离我、远离这个环境,才会激发你的斗志,将全部心力转移到自我成长,发挥你的才干,实现你被我绊住脚步而停滞不前的梦想,到那时,我们夫妻才能破镜重圆。这就是我从答应离婚的那一刻起,心里盘算的计划。”
钟心瑜听得很清楚,脑袋却一团乱。
“这就是我们离婚的真正理由?”她拂开他令人迷乱的温柔抚触,难以置信地追问:“所以我们离婚只是为了施行你的『老婆再造计划』,没有第三者、没有其他理由?”
他微颔首。“没有其他理由,从结婚到现在,除了你,我心里没有第二个女人,无论心灵或rou体从未背叛过你。”
钟心瑜很努力地想从元以伦的眼神、肢体动作,看出一丝虚情假意,却只见他眸色澄澈、态度坦然,找不出半点破绽。
在感情路上跌得惨痛,完全搞不懂枕边人的心思,让她痛定思痛,修了不少心理学分,先前用在公关工作上帮了不少忙,让她常能读出对方的身体语言,但一对上前夫就失灵。
不,或许不是失灵。
只是她不愿相信,自己想了四年多都想不透的离婚理由,竟然不是因为前夫不再爱她,或是移情别恋,而是为她好、为她着想,他宁愿被全世界认定是负心汉也要做此决定。
她应该觉得感动吗?
可惜她没感动,还从心底窜出一把无名火,烧得又急又旺!
“我莫名其妙离婚,伤心地远走他乡当了四年弃妇,害家人朋友为我担心难过,就为了这个狗屁不通的理由?!”她越想越火大。“元以伦,我又不是你女儿,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决定我的人生该怎么过才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痛哭流涕回到你身边?”
“我没这么想过,也知道你一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定还是会大发脾气。”
他微顿,露出迷人的微笑。
“话说回来,在机场发生那种误会,换作是从前的你,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俪婷母子,就算隔开我们双方、听完相同解释,依旧不会轻易相信,一定要出示人证、物证,才可能让你冷静下来。但是现在的你不会感情用事,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分辨别人话中虚实,不觉得为人处世比起四年前轻松许多,也更有自信?”
“谁多活了四年不会有任何长进?”她偏不想让他如愿邀功。
“长进也有分多寡,如果这四年我们没分开,你不会取得博士学位,也无法升任公关总监,时常被那些胡扯的绯闻扰乱心宁,不知道该相信我还是传闻?你可能已经说服自己去习惯,也可能活得更不快乐,甚至后悔嫁给我,真心想离婚。
“当然,我也想过为了让你安心而辞去工作,但是我相信你绝不乐见我那么做,也会反对到底,即使我坚持,结果也是夫妻一起退步,而不是进步。夫妻任何一方委曲求全、为了迎合对方而舍弃人生中某些重要的东西,甚至梦想,不可能毫无遗憾,更可能因此埋下怨怼。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成长,而不是成为彼此的阻碍,虽然使用的方法过于激烈,却是当时对你我来说唯一的选择。
“看你为了挪出更多时间和我相处,选择放弃进修成长的机会,压抑自己的企图心,努力当个贤妻,我很感动,可是也备感压力,怕有一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