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这么说,老茧都孵出几只蚕宝宝,也没见杨悠悠修成什么正果。
“悠悠——”叹了一口气,他将稿件放在一边,毫不意外地看到杨悠悠的眼神也像导航仪一样精确转移,“我跟你说过,新闻要及时、独家,最重要的,是要能够引起读者爆炸性的轰动,那才叫有价值。”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杨悠悠想来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没什么太大的长进,成效之微弱,他几乎都快要放弃,任她自生自灭了。
“明白明白——”杨悠悠忙不迭地点头,眼见卞朝晖又露出那种“我就知道”的表情,连忙把稿件塞进他手里,“我保证,这一次绝对独家,而且,轰动效应不会差。”
见卞朝晖还对她的话有怀疑,杨悠悠神秘兮兮地开口:“这回我写的,可是陆家喻。”
陆家喻?这三个字,有点敏感,卞朝晖的耳朵自动支起,等待杨悠悠的下文。
瞅着卞朝晖似乎来了兴趣,杨悠悠有点兴奋,拿过卞朝晖手中的稿子,手指弹了几下,感叹不已:“我可是费了很多的周折,才拿到第一手资料,想不想知道他现在正和哪一位女士来电?想不想知道……”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一闪,稿子已经落入卞朝晖的手中。
卞朝晖翻看了一遍稿件,自始至终没有看到维妮的名字,总算松了一口气,抬眼,见杨悠悠目瞪口呆地看他。
“卞编,你是不是练过无影手之类的什么?”半晌才回神,杨悠悠问他。
“没有。”卞朝晖干脆地回答,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白若林是谁?”名字有点熟,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在和陆家喻交往的人呗。”杨悠悠回答得很实际。
“废话!”这还用她说?她整篇稿子说得不就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没有骨气,对卞朝晖的扑克脸,她还是很怕怕的,“白若林和维妮——喂,不要瞪我。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报社曾经做过一期很无聊的调查,什么成功人士心目中理想对象之类的,她们两个人都上了榜。同样美丽、同样能干,只不过,结果比较偏向维妮。”
“为什么?”卞朝晖问她,心里有点不舒服。是谁做的这种栏目,无聊!
“维妮个性好呀,不像白若林,啧啧,简直就是一个工作狂。说工作是她老公,一点不过分。不过话说回来,做老板的请了这么一个秘书,太划得来了,你说是不是?”
很有道理,可是在三人的爱情角逐中,胜利的却不是维妮。陆家喻瞎眼了吗?放着维妮这么好的女人不珍惜,偏偏要去招惹一个拼命铁娘子。
卞朝晖在心里愤愤地替维妮抱不平,完全忘记几分钟之前他还在为维妮当选成功人士心目中最理想的对象这一事实而耿耿于怀。
“卞编,你看,我这次是不是把握得很准确,应该可以发稿吧?”杨悠悠踌躇满志,豪情万丈。
卞朝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喂,卞编,你要干什么?”弄不清卞朝晖的意图,杨悠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充满期待。不会是自己这条新闻太有价值,所以卞朝晖急不可耐准备回报社立刻登稿吧?
“我有约会,跟你多费唇舌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快要迟到了。”卞朝晖大步流星走过杨悠悠身边,拉开房门,离去之前,抛出一句话强烈打击了她的自尊心。
“咚”的一声,门关了,杨悠悠的嘴角垮了下来。
卞朝晖不愧是卞朝晖,总是不失时机地泼她冷水。算了,不理这种人渣,肚子有点饿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吃的?
“对了——”正在杨悠悠自怨自艾,想要找些食物满足自己空虚的胃时,不料门又打开,卞朝晖去而复返,“如果你饿了,请不要幻想在我这里填饱肚子,因为,冰箱已经空了整整一个星期,而我,也没有住准备你的米粮,抱歉!”
说完这一席话,他无视目瞪口呆的杨悠悠,二度关上房门,潇洒离去。想来想去,他真是一个善良的主人,不是吗?
第六章
厨房里,面对一堆菜蔬,对照食谱,维妮有点手忙脚乱。
原来烧菜做饭,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简单,她开始佩服妈妈几十年如一日地包揽了一家大小的饮食,无怨无悔地“战斗”在厨房这块小小的却意义重大的“战场”上。
这边油热了,她放鱼,那边汤又开了,她团团乱转,把握不住要领。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开始懊恼自己的逞强。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过程却被她搞得复杂了许多。
卞朝晖打电话,彬彬有礼地询问她,周末准备如何度过。出于礼貌,她自然会回问,这样的礼尚往来相信没有人不知道。偏偏卞朝晖非常认真地对她说想要吃她做的饭菜,并且自动将她做的东西幻想成丰富可口的大餐。
“我做的?”当时,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怎么,难道你不会?”他诧异,语气也有点大惊小怪。
“谁说的?”自尊心占了上风,海口一夸,她不假思索地扔了出去,“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就是。”
“真的?我要——”那边的语气相当兴奋,居然真的滔滔不绝地狂念菜名。没有喘一口气,数十道菜名已经被他背诵完毕,只剩下她捏着电话线发愣的分。
“不会太困难吧?”末了,他还要加上这样一句。
“没……”她的手心在冒虚汗,还要故作坚强地表示自己能够胜任。
结果,她和卞朝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地点,是她家;内容,是她展现自己临时学来的初级厨艺。
厨房里一片混乱,狼藉不堪,维妮团团转,觉得并不比打一场官司轻松多少。
力度没有掌握好,搅拌器中的蛋汁飞溅在她脸上,急匆匆地奔到水池边想要清洗,不经意看见镜中成了一个大花猫的自己,样子十分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即使有精力,她也极少有时间涉足厨房,更不用说有机会将自己弄得这番狼狈的模样。
和陆家喻,总是聚少离多,他不是一个居家的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家庭天伦的概念。所以每当他偶尔想起,他会打电话约她出来,到气氛很好的饭店或是餐厅,一起吃一顿并不特别的午餐,或者晚餐。现在想起来,这样的交往与其说是在恋爱,倒不如说是朋友间的聚会。每一处地方,情调十足,他们之间,却没有浪漫。
陆家喻没有送过她一枝玫瑰花、没有说过一次“我爱你”,就连吃饭,似乎都很少超越私事的界限,只在彼此的工作生活上泛泛而谈。
盯着镜中的自己,维妮的笑容慢慢凝结在脸上。她似乎忽略了太多,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爱情梦想中,等到梦醒的时候,才发现,陆家喻需要的,并不是自己。
“丁——咚!”门铃在晌,维妮乍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拿毛巾擦干脸,再打量了镜中一番,并无发现任何不妥,才穿过客厅,打开了门。
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点心盒,随后,卞朝晖笑意满满的脸从后面钻出来。
“哈罗!”卞朝晖愉快地向维妮打招呼,“正餐之后怎能少了甜点,我想到了哦,提前买了。”
舒心的笑容暂时安抚了她之前的落寞,维妮展露笑颜,微微侧身,“请进。”
卞朝晖将纸盒放在茶几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有几分抱歉地说:“对不起,要不是临时碰上一点小麻烦,我可以准时的。”这个所谓的“小麻烦”当然是指杨悠悠,要不是她啰嗦,他也不至于迟到十分钟。
第一次赴约就迟到,不知道,会不会令维妮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没关系。”他再迟来个把钟头也不是问题,只要能给她充裕的时间做好两个像样的菜、收拾好厨房就行。
平常的魄力此刻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现学现用的手艺不至于那么糟糕。不能做到色、香、味俱全,好歹也不要败了人家的胃口。
“你坐。”懊恼了半天,维妮才意识到两个人还傻愣愣地站着,连忙招呼卞朝晖坐下,“要喝什么?”
“谢谢,可乐就好。”没有发觉维妮心思辗转,卞朝晖顺势坐下,抽了抽鼻子,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递给他可乐的维妮,“你今天,还做了烧烤吗?”
“烧烤,没有呀。”维妮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忽然闻到空气中烧焦的味道,猛地跳起来,花容失色地朝厨房奔去。
大意了,全然忘记,锅里还煎着一条整鱼!
油锅“滋滋”作响,厨房里弥漫着焦味道,一条鲢鱼几乎变成黑鱼,惨不忍睹。一心只想拯救还没有做成佳肴的食材,情急之下,维妮操起锅铲,就向锅里铲去。
“小心!”尾随而来的卞朝晖看见维妮鲁莽的举动,喝止来不及,他伸手包住维妮拿着铲子的手,同时将她向后一拖。已经熟透的热油被锅铲一搅动,顿时劈里啪啦四下乱溅,好不欢快。
卞朝晖不幸中标,一滴滚烫的热油溅在他手背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忍住疼,将维妮挡在身后,他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以大无畏的精神上前,关掉了煤气,再打开窗户,流通空气。
有卞朝晖的庇护,维妮毫发无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卞朝晖红肿的手背起了一个大泡。
“快!”她当即扔下锅铲,抓起卞朝晖受伤的手放在水池中,一边用冷水冲一边不住地问他,“还痛不痛?还痛不痛?”
“没事了。”可怜受伤的是他,却看不得维妮一副自责不已的模样,反过来,还要强颜欢笑安慰她。
“骗人!”维妮吸了吸鼻子。
冷水强烈刺激下的手背,红肿还是没有消失,烫伤的地方,水泡透明得发亮,要说没事,谁相信?偏偏他还要故意装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来安慰她,也不管那种笑容有多难看。
“喂,拜托,你别哭呀。”瞅她又在吸气,眼睛也是红红的,大有黄河泛滥的趋势,卞朝晖慌了神,“是有一点痛,但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厉害啦。我这个人,痛觉神经不是很敏感,末梢传递也比较缓慢……”还想再找一些修饰,见维妮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住嘴,不再说下去。
“还在说笑!”本来很愧疚的,现在却被他逗得想笑,维妮在他受伤的手背上面均匀地涂抹了一些菜油,然后抬高,凑近自己的嘴边,轻轻吹气。
哇,赚到了!
手背清凉凉的,还有维妮吐气如兰,灼热感顿时减轻了不少。一时间,卞朝晖晕乎乎的,嫉妒死了自己那只受伤的手。早知道,他应该用嘴巴去衔锅铲的,那样的结局该是多么幸福呀!
“我必须要向你坦白,对做菜,我确实不太在行。”
维妮低着头,小小声地开口,不敢看卞朝晖的表情。
看得出来!菜板上的鸡块剁得不成样子、油锅里的鲢鱼焦黑得惨不忍睹、蛋浆四处都是,还有摆放得乱七八糟的调味品,令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到了满清十大酷刑的行刑地。还有,那本摊开的菜谱,很直接地出卖了维妮其实是个菜鸟,在赶鸭子上架无路可退的情况下被逼上梁山。
他错了,以前总是埋怨朝阳只会做面,没有想到还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不是很失望?”维妮低着头,看不见卞朝晖此时目瞪口呆的模样,只是半天没有听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