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阿奇跟映薰真的是……其实她仍有点半信半疑。
“我随便说说,你就相信啦?”邪犰促狭地笑道。
“是假的?原来是你在胡说八道?”她喜嚷,如释重负,“你这个大变态!居然开这种玩笑!人家好好的纯洁友谊,却被你歪曲成这样,本来嘛!若说是同性恋,我和颗颗岂不是更像?我就知道你──”
“不信就算了。”他竟又说,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原先还准备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及映薰到纽约来的真正目的。”
“你快说!”尹汐池紧张万分,忽然觉得此事必然属实。“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映薰到纽约来并不单纯是要观光的吧?”
他悠然浅笑,双臂伸搁在她的双肩上,十指顽皮地抚玩她高翘的马尾,“我现在又不打算免费提供情报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邪犰眨眨大眼,“你像我每次﹃动﹄你那样﹃动﹄我。”
“去死!得寸进尺的无赖!”尹汐池立即以乱拳出击,人已气得冒烟,“你敢这样威胁人?谁要亲你!不要脸的东西…………”
害她那天莫名其妙、胡里胡涂就失掉宝贵的初吻,她都还没跟他算帐呢!何况她每次让他“吻所欲吻”岂非已让他占尽便宜?他现在竟要她主动献吻才肯说!
“身为现代独立自主的女性,应该勇于表达自己的感受与需求。”他晓以大义,“你明明就很享受和我﹃唇枪舌战﹄,为什么偏要假惺惺的装圣女,苦苦压抑欲火?”
“贱胚!贱胚!贱胚!”她猛捶他。
虽然极欲知道实情,但要她主动吻这大烂人,而且还得背负“欲火荡妇”的罪名,打死她都不干……然而,十多分钟后,尹汐池的怒叱声却开始转软。
难不成要她去问两位当事人?不行不行!怎么开得了口?但她又实在好想弄明白这件事!
“小邪!你别闹了!”她恳求,“快说嘛……”
他双目安合“入睡”,完全无动于衷。
她没辙,最后只得把心一横──
邪犰睁开双眼,看见一张闭目咬唇、扭曲蹙眉的脸蛋,正以“惊人的蚁速”慢慢慢慢凑前来……于是,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四岁的他正兴奋挨到床边去看那襁褓中的初生婴儿,沉睡的小红脸皱缩成一团,五官仿佛就只剩两颗鼻孔而已。
好丑!男童的心顿时失望到谷底。
邪犰哈哈大笑,没再等那过了一百年亦未必会抵达的红唇,便俯下头狠狠夺住……
这个周末,邪犰要回瑞士苏黎世去向尹传雍禀报一些事情,尹汐池心血来潮便也跟着回去。
甫冲进家门,尹汐池马上扑入母亲怀里,娇嚷道:“妈咪!”
“丫头。”尹夫人拥着爱女,娴雅的脸上漾满慈笑。毕竟是唯一的心肝宝贝,纵然常通电话,纵然才两三个月不见,还是思念得紧!
唔,黑了些……她捧起尹汐池红润泛采的脸蛋,仔细端详;注意到那T恤牛仔裤下的身子,仍是一贯的健康结实,她更是无限宽慰。
“妈咪!你干嘛呀!”尹汐池灿笑着,轻拉下母亲捧住自己脸蛋的双掌,“人家又没长满脸的天花!”
她极其雀跃。往往都是寒暑假才回家,这次却得以“跷”得数日闲,因此,除了与父母共聚天伦的兴奋,她还有种莫名的窃喜!
“爹地!”她望向父亲。
尹传雍也正瞅着她。“书不好好念,居然半途跷课溜回来?”
“哪有?”尹汐池吐吐舌,连忙辩解,“才几节课而已,都跟教授请假了!”
其实,她知道父亲并无责备之意。课业上,尹传雍从未干预过她,亦没勉强她当个品学兼优的一等生;只要她学校生活愉快,能顺利毕业即可,她真庆幸自己有个民主开通的好老爸!
“你们生了那么久的飞机,大概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晚饭时再谈。”尹传雍拍拍邪犰的肩,关爱之至。
“爹地!你怎么对小邪永远比对自己女儿还好嘛!”尹汐池跺脚抗议。
“你呵,”尹夫人怜疼地拧拧爱女脸颊,笑说:“都几岁啦?还跟小邪争宠,羞不羞啊?”
“谁叫你们永远偏心?”尹汐池做个鬼脸,撒娇成分自是多于真的吃醋。
从小到大,她恨毙了那个“吃她家、穿她家、用她家而且死赖着不肯滚”的小恶棍,偏偏父母却对他视如己出,尤其是父亲,钟爱他的程度简直教人看不过眼!
她也不晓得打翻过多少缸醋、气哭过多少回,甚至常常怀疑他才是父母真正的亲生儿,她则是捡来的……
餐桌上。
尹汐池好忙!忙着吃最爱的、母亲亲自烹煮的福建菜肴,更要忙着叙述纽约生活的点滴──当然,不过是鸡毛蒜皮的琐事。
尹传雍夫妇及邪犰亦热络地交谈;只是,三个人加起来都没尹汐池一个人的话多就是了。
这“一家四口”的和乐场景,多年来皆如此,但熟悉的氛围中却似乎隐隐有什么不同……尹汐池深深地感觉到。
父母的神情有点暧昧,小邪比往常正经了些,连向来忠耿慈蔼的老管家看着她的目光,也好像透露出神秘的意味。怎么回事?是她心理作用吗?
难道……她忽然明白。一定是小邪已经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家人!
想到这点,尹汐池胸间就掀起甜甜的涟漪。其实,自己此次心血来潮硬要跟小邪回来,即使只能逗留短短的三天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应该便是要与父母分享“喜讯”吧!
唉!是不是每个热恋中的人都有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态?虽然,尹汐池认为这件事用“噩耗”来形容会比较贴切些……饭后,众人在客厅继续聊天。
逮到个邪犰上洗手间的机会,尹汐池立即“进谏”。“爹地!小邪根本没在替你做事!他每天都游手好闲、四处乱晃,吃喝玩乐兼管别人的闲事!你不能太放纵他!”
“做事讲求方法及效率。”尹传雍啜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小邪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恰当的方法同时完成许多任务。快、准、圆满,完全教人放心,有时候连我都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邪天生就聪明机灵,能够一心多用,最难得的是他竟还这么乖巧懂事!”
尹夫人附和夸赞。
听听!这──这是什么话?尹汐池耳根极度难受,当即强力辩驳。“他明明每天闲晃没做正事!那些任务他一定是找了一堆人帮他完成,然后自己就在一边凉快,还当作那全是他的功劳!”
“如果他能够找到那么多人替他办好那么多事,然后自己跷起二郎腿坐享其成,岂不是表示他更厉害?”尹传雍笑望着瞪眼鼓腮的爱女,“智者动脑,次者出手,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啊!”
天!老爸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尹汐池决定使尽浑身解数“进谗”,誓要令冥顽不灵的父母觉悟他们是“误把奸臣当良将”。
“他做事投机取巧,却又挥霍无度,乱花我们尹家的钱!平时全球飞来飞丢浪费机票不说,现在还在纽约定居,住华屋买名车,风流快活贪享受──”
“这些都是必要的。难道你要小邪睡街边、走路去出任务吗?”尹夫人笑着说道。心想:真是个傻丫头!
“何况,比起小邪能为我们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尹传雍道:“即使他住别墅,坐劳斯莱斯,一张金卡随便刷,算起来我们还是太亏待他了。”
尹汐池简直无法承受如此打击。一张金卡随便刷?太不公平了!老爸给她的零用钱总是刚好而已,有什么较大的支出都得详细报告才能申请到“经费”,更别提挥霍些,害她这亿万富豪之女就像是当假的!如今,一个外人竟反而有张“不爆金卡”?
“他心肠坏,有虐人为乐的变态倾向,持着一点小聪明,最喜欢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尹汐池深明若不作彻底的人身攻击,自己这对可怜的、被蒙蔽的双亲,断然不会醒悟!
“你从小就嚷着小邪整你、耍你、欺负你,可你到底损失了什么呀?”尹夫人促狭地笑问。
尹汐池顿时哑住。她……她已经整个人都“损失”掉,铸成了一生的“悲剧”,还不够严重吗?
“他拈花惹草、放荡滥交,哪时候染上爱滋病都不知道呢!哎!你们没看过他左拥右胞的德行,什么女人都有!”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招了!如果还无法将他告倒,她大概只好去撞墙……“小邪私生活的部分,我们本来就无权干预。”尹传雍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还没结婚,女朋友众多也没什么不可以。小邪最懂得分寸,一定会作出最好的选择和决定。我们只需要祝福他就行了。”
“凭小邪的条件,女孩子要不爱上他恐怕很难。”尹夫人由衷地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发光体,注定要受狂蜂浪蝶包围。真不晓得哪家的女儿有这种福气,能够嫁给小邪!”
尹汐池差点暴毙,终于不得不接受残酷的事实──这世界早已没有天理了!
此时,邪犰才回到客厅沙发处,坐下。
瞧他得意微笑的贱相,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直躲在洗手间干那窃听的勾当,等到确定她一败涂地,他才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进一步刺激她?
“我们在谈论你o也!”她改变战术,来个笑里藏刀。
“哦!”邪犰悠然地叉起一片水果。
“我已经把你暗地里做的所有坏事,全部一五一十告诉爹地了!”
“哦!”邪犰优雅地将水果送入口中。
“爹地决定炒你鱿鱼,要你马上滚蛋!”
“哦!”邪犰再悠然地叉起第二片水果。
她气得哇哇叫道:“爹地、妈咪,你们看到了!他就会在你们面前装无辜、装好人,私底下却原形毕露,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骗我跟他一起!”
“真的?”尹传雍夫妇齐声惊喊,同时望向邪犰。
怎么?爸妈还不知道?尹汐池也惊诧。
“教主与夫人的恩重如山,小邪不如此,又何以为报呢?”小邪垮下脸,无限委屈的说。
“再没有更好的回报了!”尹传雍亦垮下脸,无限愧歉的说:“只是要你作这么大的牺牲,我们夫妻俩又于心何忍呢?”
二人相视大笑,默契十足。
“总算让我们等到这一天!”殷盼多年的美梦终于成真,尹夫人绽开最欣慰的笑容。“小邪,你居然真的肯要我们尹家这鲁莽的笨丫头!”
父母“恨不得倒贴全副身家,只求小邪要她”的反应,立时将尹汐池气跑,冲往后花园。太太太太过分了!联合起来这样欺负她!她永远不要再见到他们三个!
其实,尹传雍夫妇之前已得知“喜讯”,刚才只不过是故意逗逗她而已。
邪犰微笑站起,慢慢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深邃的目光对上了尹传雍的。
他俩心领神会的一瞥,无需任何言语已诉尽所有。
目送尹汐池与邪犰一先一后消失的背影,尹夫人热血沸腾,脸上的神情矛盾地揉掺着欣悦、凄楚,微颤的双唇抖出几个字。
“小邪和汐池……像不像……”
“当然不像!”尹传雍斩钉截铁地打断,握牢妻子的手,“完全不像!小邪是好孩子,他一定会保护、照顾汐池一生的!”
语气中,却无可避免地因为某段往事的勾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