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刚刚诸小姐有买你的呀。”司机口齿不清地说著,回头看看已经空空如也的前座位置,很困惑。“她每个人的份都买了,现在怎么不见了?”
还来下及回答,马克已经扑了上去。
“你吃掉了对不对?!”马克充分使用身材的优势,压制住诸宜庭,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你把我的消夜吃掉了对不对……对不对?!”
厢型车的门拉开,英雄出现。
“有必要吼得这么大声吗?”来者是尹浬,长腿跨出,手一挡,轻松把盛怒的马克给挡了下来。
“竟敢吃我的东西!你不要命了!”马克虽然被格开,还在忿忿不平,破口狂骂:“胖子!肥猪!难怪你姓猪!你就是猪!跟猪同姓!”
在尹浬巧妙的护卫下,诸宜庭是很安全的。她躲在尹浬身后,还是笑。“你只能喝水。月底要拍牛仔裤广告,公司有交代,还要再减两公斤,不能吃消夜。”
“你还笑!还敢笑!”马克伸长手,越过尹浬,捏住诸宜庭圆圆的脸蛋,还用力往两边拉。“你看,肉这么多,越来越肥了你,还敢笑!”
真的,这一阵子以来,不但“条码”的曝光率直线上升,连助理诸宜庭的体重也是直线上升。诚如冷冰冰的邵恩所说!!越发珠圆玉润了。
“喂!”被欺负的助理都没异议了,但尹浬就是看不过去,他打掉马克用力拉扯、毫不怜香惜玉的手。
“干嘛?你心疼哦?”马克斜眼瞪他。
“是啊。”尹浬承认。“别欺负她。”
“你不要以为有靠山就越来越嚣张!”马克指著缩在尹浬身后、两颊都被捏红了,却还是笑眯眯的小胖妹,然后,又对同伴发飘:“助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要公私不分!她可是我找来当助理的!现在也是我的助理!我的!”
“你刚刚不是才说,助理不是一个人的吗?”尹浬反问。
“我……”马克的俊睑气得发红。
“你们喜欢在大马路边联络感情,我没意见:不过,能不能请陈先生先载我回去?我有DEMO要做,还有歌要交,跟你们这些闲人是不一样的。”
冷冰冰的话声飘来,一点也称不上友善,但诸宜庭听了,却笑开了一张圆圆的脸。她转身爬进车里,很开心地打招呼:“邵恩,好久不见了。最近写歌写得怎么样?你的声音表情有进步喔,我是说讲台词的。上课还是有用的,对吧?”
“啰嗦。”邵恩的回答就两个字,还是如万载玄冰一般。
“谢谢你们今天还特地绕过来。”诸宜庭根本不会被大冰块吓到,她早就习惯了,笑眯眯的说著。
“哼。”这次连话都不回了,直接用鼻音作答。
门外,马克还在跟尹浬斗嘴,气得直跳脚。车里,邵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隐没在黑暗中,根本不看她。司机先生吃完消夜,有点不好意思地擦干净手,坐回驾驶座准备开车……
看似无事,可是她知道,其他人根本不用来这一趟。
她可以和马克坐计程车:司机接了在别地方工作的尹浬和邵恩,可以直接回公寓的。可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里。
只因为……要让她和尹浬见面。
“……所以我就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马克还在碎碎念,一面钻进车里,一把推开她。“胖子,走开,挡在门口我怎么进来!”
一个踉跄,刚好退回尹浬怀中。尹浬抱住咯咯笑著的她。
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尹浬从来不明白为什么纸片人会蔚为流行。他演戏或拍照时抱过不少目前当红偶像女艺人,没有一个像现在抱著的这个这么适合他、抱起来这么满足的。
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还是一样可爱、有精神。
“要不要上车?还是要带去开房间?随便你们。”像这种话,也只有邵恩会说。
诸宜庭脸一红,乖乖爬上车,尹浬随后跟进来。
刷!门拉上了。
虽然外面夜阑人静,车子飞陕奔驰,但车内非常热闹。
只要诸宜庭在,本来各自埋头做事休息的条码三人,就会变得很吵闹!!斗嘴、争论、欺负小助理、批评别的艺人、抱怨导演、剧本、同一出戏的全体演职员、录音室所有的问题,乃至于唱片市场、大众品味……
骂得之狠、之犀利,随便一句被记者听见,绝对都可以上明天的娱乐新闻头条:所以他们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像这样放肆乱说。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放松一下下。
一路热闹吵到了公寓楼下,车子停妥,尹浬立刻宣布:“好了,再来是私人时间,我们要去看星星了。大家晚安。”
说完,握住诸宜庭的小手,把刚刚跟众人吵得面红耳赤的小助理拉定了。
“神经病,这种时间约会。”邵恩在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之际,冷冷抛出一句:“台北市区想看星星?他们打算走到天文台去吗?”
“没办法啊,又不能公开,连公司也不能说。郑哥知道了,会很惨。”忠厚老实的司机先生下来帮忙提大袋子,很同情地说。
“胖子!明天通告几点?”马克伸长脖于喊。
“七点!”软软嗓音带著笑意,远远喊了回来。
眼看他们一亡一矮、双手紧握的身影,马克也忍不住喃喃说:“尹浬的眼睛,真的有问题……”
“我倒觉得他们很相配……没事、没事。”司机又插嘴,结果,被两个大帅哥同时瞪了一眼,把后面想讲的话又吞了回去。
暂时偷得一点相处时间的两人,根本没有余裕顾虑其它了。他们又像是离家私奔的情侣一样,紧握著彼此的手,在黑夜里,往未知的未来走去。
“最近佳晶姐还有找你麻烦吗?”他低沉温柔的关心,让诸宜庭心头暖暖的。
抬头,她给他一个毫无芥蒂的、阳光开朗的微笑。“没有呀。你呢?郑哥有没有再训你?”
尹浬摇头。忍不住抬起手,轻抚她光滑的脸蛋。
他们总是在夜里才能独处,总是在走路。
要到哪一天,才能像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呢?
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也许,永远没有那一天。
“我们今天要走去哪里?”不是看不出他的疲倦,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有多勉强、岌岌可危。但是,能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暂,像是偷来的一样,如果还要愁颜相对,那就真的太可怜了。
所以,面对他时,她总有最开朗的笑容、最轻松的语气。
“随便。走去哪都好。”尹浬微笑。她的甜甜笑靥是他的定心丸,是他放松精神的良药。
“反正看不到星星,那我们乱走好了::”大眼一转,她提议:“不如,遇到路口就左转,看最后会走到哪里,怎么样?我以前常常跟我阿嬷玩这个游戏喔。”
“哦?你阿嬷会陪你玩?”尹浬有兴趣了。
在他印象里,长辈、老人都是严肃至极的一群,面对小辈除了管教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互动。
会陪著孙女玩的阿嬷,会是怎样的长辈呢?
“是呀。我爸妈忙工作,所以,我从小是阿嬷带大的。”说起至亲的外婆,她整张脸都亮起来了,嘴角上扬,迫不及待要告诉他。“我们都会先谈好条件。如果我乖乖去午睡,睡起来之后,阿嬷就会陪我玩。有时是傍晚出去探险闲逛,有时是晚上逛夜市,有时是去庙口看野台戏……”
想起一老一少相伴的时光,诸宜庭说著说著,喉咙有点紧紧的。
“啊,野台戏。”尹浬发出一个“我了解了”的声音。“你就是这样喜欢上乔素芝的对不对?我就说嘛,年轻女生怎么会迷上乔姐当偶像……”
大眼睛眨啊眨,望著他,眼眸里仿彿有星光在闪动。
“才不是。”她否认了。“我是到阿嬷住院之后,有机会一直看乔姐演出的DVD……才真的迷上乔姐的。”
才子佳人、神仙鬼怪、爱恨情仇……可以让她跳脱出现实,即使只有短短的时间。
此话一出,尹浬愣住了。“你阿嬷住院?生病了吗?”
“嗯。”诸宜庭却不愿多说。她转开了视线,没被握住的小手,指向前方。“我们走吧,要一直往左转喔。”
几日后的早晨,尹浬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又忽然消失的震耳音乐声吵醒。
才睡了三个多小时,他的眼睛酸涩不已,甚至有点睁不开。迷迷糊糊走到小客厅,正好看到有人在手忙脚乱调整著音响。
“一大早的……”嘶哑的声音,简直不像自己的。
“哇!”被突然出声的尹浬吓到,那人惊叫起来,手上的CD哗啦啦掉了一地。
那慌张的模样……真像当小偷。
尹浬双手环胸,靠在门框,好整以暇地看著光天化日之下进来偷偷摸摸的诸宜庭。他没睡饱又被吵醒的恶劣情绪在迅速消失中。
“你、你今天不是一早就要去准备试镜吗?”小姐讲话不但结巴,还微微发抖,完全就是作贼心虚的样子。
作贼心虚?很好,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位小姐在心虚什么。
“试镜取消了,改到明天晚上,导演助理今天凌晨才通知,说导演赶不回来,没搭上班机。”尹浬提问:“你在做什么?”
“没有啊。”她头低低地蹲在电视柜前面收拾,目光最高只到他的脚踝。
她是有点心虚没错,但也没有心虚到不敢看他的程度。
会让她这么反常的重点是──他没穿上衣!
才刚起床,他身上只有宽松运动长裤:宽肩窄腰长腿,上身漂亮的肌肉线条毫不掩饰,闲适轻松的态度,加上那微微含笑的语气……
虽然很亲近,但,他们从来没有太多像这样独处的机会:尹浬衣衫不整的时候,通常都是在拍照或拍片,身旁有数十双眼睛盯著看。
而此刻……此刻……一股奇异的热气直冒上她的睑。
“其他人呢?”尹浬要确定他们的独处不会被打扰。
“邵恩早上应该是去公司开会。马克,哦,对,马克去上郎老师的表演课了,要上到中午。”
尹浬离开了卧室门边,大步走到她身边。
“这么说,你早上也没事?”因为靠近,他的嗓音听起来更低、更亲匿了。“你就可以陪我喽?”
不知道为什么,白天的他,居然比夜里的他还要危险。夜里,他总是很疲倦、很温柔,即使是拥抱,也很轻、很淡,像只无害的家猫,需要主人拍拍哄哄就够了。
但此刻……他像只刚醒来的猛虎。气氛完全下一样了。
“可以吗?陪我?”
光裸健壮的胸膛就在她眼前,她几乎可以闻到他的气息──干净的、带点性感的年轻男人味。一时之间,她有点呼吸困难,无法开口回答。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暧味的沉默著。
她低著头,视线落在他的肘弯,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扑通扑通……
直到……“咦!你的条码……”怎么有点下一样?
条码的特色就是条码,也就是日常生活中常会看到的、不同粗细黑色平行线组成的图案,人体刺青很流行的选择。
他们三人身上都有,也是此团体的卖点之一。尹浬的是在手臂靠近手时的地方。拍照、拍MV早已经曝光过多次,不过此刻,宜庭却盯著那些线条,好像很陌生地研究著。
本来一直用美色,不,体格优势在逼近她的尹浬,听她这样一说,突然退开了两步,神色有些警戒。
趁这空档,突然从性感迷雾中清醒的诸宜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