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兴高采烈呢?还是痛不欲生?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他希望看见的,所以他很难面对她。
他在她的门外徘徊,前所未有的慌乱,一颗心紧紧地揪成一团,仅仅一墙之隔,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心情。
那道细细的光,突然变成一大片,照得他的眼睛刺痛了起来,光里走出一个影子,清清瘦瘦的……是她,是他想念的喧。
她手上提着一只厚重的行李。这么晚了,她要到哪儿去?
“喧,你这是……”他盯着她手,上的行李。
“我要回家过年了。”她放下行李,转过身锁上房门。
“你……”他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该问什么?
“我很好,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照顾洁柔。”她客气地对他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应该的,学姐情绪好很多,我们聊了许多事,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方绍华露出难得腼腆的笑容。
“绍华,你写的字条我看过了,谢谢你。”她避重就轻地说。知道方绍华对她的感情,她不想再给他任何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更适合他的女孩,不该再傻傻地等着她。
看过了是什么意思?方绍华无法由她的口中或者是她的表情看出一点端倪,他感觉到自己离她好远,仿佛她这一趟美国之行,硬生生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已经看不到她的内心了。
“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好吗?”他不放心地问。
“我不是第一次搭夜车回家,你不要替我担心。”有人关心的感觉真不错,可她不要方绍华太关心她。
“我送你去搭车。”他怎么能放心。
“别麻烦了,我习惯一个人,你不要送我。”她冷淡地划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真的变了!方绍华虽心疼却无能为力,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能逼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去,随后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看她上计程车,他也叫了一部跟着;看她到火车站,他也跟着混在人群之中;她上了火车,他则跳上另一节车厢,然后在车内寻找着她的影子。
火车一路晃动着,穿越许多扰攘的城市与静谧的乡镇,她终于站起身,在一个他所陌生的城市下了车。
他继续跟随着她,好几次差点让她看见,一路躲躲藏藏的,直到他看见她上了一部黑色的轿车。黑暗的车窗玻璃教他看不清车内的人影,但他知道轿车内的人一定是她的家人,确定她已经平安回家,他才完全地放心。
这个晚上,他住进了一家旅馆,知道自己仍和她在同一座城市,他觉得心安了许多。
春季早巳来临,但气温仍旧寒冷,一波接着一波的寒流,仍不肯放了冬季似的,紧紧抓住它的尾巴。
黎喧足足迟了一个星期才回学校,单调的大四生活,像一场即将落幕的戏,匆匆忙忙的日子,除了她之外,大家都在忙碌地准备着各种考试。
她反而像一个没了人生目标、过了气的演员,不知道这出戏结束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邵洁柔这次恢复得很好、很快,不像她的悲伤拖泥带水似的,没个止境。说难过,倒也不是多难过,该说是疲倦吧?还有对未来的彷徨。
这就是太过依赖爱情的结果,长期饭票突然变成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她却把所有的赌注都押了上去,该怪谁?
方绍华一开学就变得相当的忙碌,由于上学期的学生会长因故休学,他在众人的拥护之下,史无前例地以二年级的资历当上学生会长。外表俊逸迷人的他,立即成为许多女学生的偶像,他的生活更加多采多姿,有时黎喧好多天才会遇上他一次,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她,对她的态度也一改过去的轻佻,变得彬彬有礼的,让她好不习惯。
这天,她在学生活动中心外,就正好遇到他和几个学妹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他用很阳光的笑容向她打着招呼:“嗨!学姐要不要一起吃中餐?”
黎喧看着他身旁那几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所有的青春活力已让她消耗殆尽了。
“不了,我已经约了同学要一起吃中餐的。”她客气地对他说。
他身旁的女孩则用一种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她。方绍华的身边永远都围绕着一群想要将他占为已有的女孩,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么再见了。”方绍华不在意地向她挥挥手,和那几个女孩从她面前走过。
她站在原地,像站在一个散了场的舞台,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掌声,也不再有喝采。
再次走进美珍饺子馆,只剩下她一个人,老板娘亲切的笑容依旧,那一句句令人难忘的“台湾语”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寂寞。
“水姑娘,你那几个好朋友没有一起来啊?”老板娘端上她点的水饺,亲切地问她。
“她们忙着准备考试呢。”她笑着回答。
“好快呢!偶在这里包了二十几年的水饺,不知道要送走多少个毕业生咧!”
“老板娘还很年轻,看不出您已经在这里做了二十几年了。”她诚心地赞美背。
“哪午!老啊啦!快五十岁喽!”老板娘喜孜孜地说。
黎喧看见的是一个包了二十几年水饺的快乐女人,那样满足的笑容、那样平凡的幸福。失去爱情的自己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她想,五十岁时的自己能够这么快乐吗?
方绍华最后是从邵洁柔那里知道黎喧和何明枫学长分手的事,他可以感受得到黎喧所受的创伤,她对他的疏离虽让他难过,却也让他更加地心疼,心疼他无法替她分担一些痛苦。
身为这学期学生会长的他,刚开学有太多活动要办,以至于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力关心她,可每天回宿舍时他总会注意一下她的动静,知道她好好地待在宿舍里,他就能够安心地入睡。
这个周末他正好空了下来,他试着敲她的房门,许久之后终于等到她出来开门。
他看见的却是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和一头刚睡醒的乱发。
“对不起,你还在睡啊?”他歉然地说。
“有事吗?”她淡漠地问。
“好久没跟你说话了,你还好吗?”他只要看见她,一颗心就混乱了起来。
“很好啊。你不是很忙?今天没有活动吗?”她的语气仍淡淡的,而且有着浓浓的鼻音。
“喧,你是不是感冒了?”他伸手摸她的额头。
哇!好烫啊!她竟然在发高烧,难怪看起来精神这么差。
“你在发烧耶!我带你去看医生。”
“有吗?”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喃喃地说:“好像真的耶,难怪我一直想睡觉。”
“你也太大意了吧?自己生病了都还不知道。”他心疼地责备她。
她浅浅地一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难怪连生病都后知后觉。
方绍华大刺剌地跨进她的房里,寻找她的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给她。
黎喧双手握着杯子,暖暖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她的心房,她歉疚地看着细心照顾她的方绍华。
“有没有舒服一点?”他也温柔地看着她。
“好多了,谢谢你。”她慌乱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我带你去看医生,吃些药会好得快一点。”
黎喧第一次感觉到方绍华是个大男生,他强壮到可以照顾她,不再是从前她眼中那位莽撞的小弟弟。
他骑机车载她到学校附近的诊所,医师开了几天的感冒药和退烧药给她服用。
接着他又带她去吃了一些清粥小菜,填饱肚子。
黎喧回到宿舍吃过药后,又沉沉地睡去。他坐在她的床缘,看着她沉睡中的容颜,几度想要抚平的心,又再次翻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就算她永远都不爱他也无妨。这一辈子,除了喧,恐怕不会再有一个女孩能给他这种感觉。
黎喧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人感觉好了许多,不再头重脚轻。
她下了床,看了看四周,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冲出房门,敲了敲对面方绍华的门,没多久,他开了门。
乍然见到他的黎喧有些无措,她轻声地对他说:“绍华,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
方绍华一手抵着门框,一手叉腰,一脸坏坏的笑容。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怎么有人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啊!”他在嘲笑她哩!
她只是微笑,没有反击,让他好不习惯。
“好一点没有?”他的手掌探向她的额头,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才放心地说:“好像没烧了。”
黎喧的额头留着他手掌的余温,暖暖的,让她有几分的恍惚:“好很多了。”
“进来呀,别一直站在外面。”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房内。
他的寝室随时都飘着音乐声,这会儿是一首轻柔的演奏曲,温柔得令人沉醉,让人想闭着眼专心地聆听。
“不想再逐梦了,如果,痛还是痛,乐还是乐,倒不如,回到大海扮泡沫,去做人间,不喜不忧的雨玲珑。”他温柔地念着CD片里的文案。“这首曲子就叫‘去做人间雨’,很美对不对?”
她喜欢他屋子里温暖的氛围,让人想要久久地停留,舍不得离开这样的温柔。
“你听看看。”他把耳机套上她的耳旁,然后用另一个副机套在自己的耳畔,坐在她身旁,与她一起分享这温馨的时刻。
黎喧轻轻地合上眼睛,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乐声中,她安详的脸孔如同天使般的姣美。不知不觉地她身体的重量转移到他身上,他发现黎喧的头正靠在他的肩上,看起来不像睡着的样子,只是全然地放松了自己。
方绍华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她的五官是那样的精致,浓淡适中的眉毛,无需过多的修饰;微微卷翘的睫毛,给人一种柔媚的感觉:一管挺俏的鼻梁,很可爱;最美的当然是她的红唇,浑然天成的红艳色泽,让他好想好想……偷偷地咬一口。
他近近地靠向她的脸,怎么她都没感觉吗?就快亲到了耶!她还不快点醒过来阻止他,这可不能怪他哟!是她诱惑他侵犯她的领地的……
就在他的唇快碰到她的时,她突然张开了眼,拿下耳机:“你……要做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睡着了。”他也取下耳机,理直气壮地说。
“用不着靠这么近吧?”她白了他一眼。
“被你发现啦?”他干脆承认算了:“没错,我就是想偷亲你怎样?你只要再慢个两秒钟张开眼,我就得逞了说。”
瞧他说这什么话?好像没让他亲到是她的错似的?有没有搞错啊!
这家伙还是那么不正经哪!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较正常些,她真怕他正经八百的样子,会让她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我是男人耶,就算小你两岁,男人还是男人,看到了美女就会流口水是我们男人的天性耶。”
“你还是这么轻浮,真不晓得那些小女生怎受得了你。”她知道他现在是校园里最闪亮的一颗星,那些等着摘星的小女生们可排队排到校门口去了。
“噢!别提那些小三八了,我早晚会被她们缠死。”他懊恼地说。
“我看你还很乐在其中呢!”骗谁啊?她又不是没见识过他那副得意相。
“那叫苦中作乐,你以为学生会长是人当的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