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炎失笑地摇摇头,靠在老板椅里,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根火腿肠似的雪茄,用茄剪剪掉封口,优雅地用火苗烤着烟体。
哎,气势上先输了一头,我还停留在几个哥们赌球,一人搬个马扎拎瓶啤酒凑堆的层次上。
在此期间我的电话是一直开着的,金2倒是心宽得很,居然只顾自己玩,不理我。我不断能听见他那边游客们兴奋的叫声,夹杂着5人组和包子的声音,看来他们坐在观光车里正在看猛兽捕猎。
这时比赛开始了,随着一声枪响,16匹赛马“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冲出马栏。“天下无双”很不客气地跑在最前面引领群马,后面是8号和3号,再后面是15号、7号,再再后面……等我看见14号“屡败屡战”以后,我被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这畜生一蹿一蹦地往前跑,像一只瘸腿兔子,刚跑了半圈就被被落下200米。那骑师才可乐呢,简直成了斗牛士,被“屡败屡战”颠得晕头转向。整个马场哄笑不断,连一直遥遥领先的“天下无双”的风头也被这对活宝给抢了。
这场景已经快使我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耳机里居然还传出包子快乐的呐喊:“逮住了嘿,咬上了嘿——”我低声怒骂:“王八小子,你说的那匹马快让‘天下无双’套一圈了,你不是玩我呢吧?”
“嘿嘿,别急啊强哥,1万两千米呢,那马后劲足——呀太恶心了,肠子都咬出来了……先不跟你说了,比完告诉我。”
照这么跑完12公里,那骑师的前列腺不给颠出来才怪了。
不过情况确实有了改观,“瘸腿兔子”一蹿一蹦,像独腿大仙似的居然慢慢赶上了前面的群马,最后一圈跑完还迈了一个。
金少炎嘿嘿冷笑:“你买的这匹马跟你倒是有点像,都有点死心眼,其实它不当赛马去马戏团肯定更有发展。”
这小子损起人来不比我差啊,要不是我打不过他,非揍他不可!
说话间14号又跨了一个成了倒数第三,我回头得意地看了一眼金少炎的工夫,又被后面的马赶上成了倒数第二……金少炎忍不住笑出声来,拿起电话吩咐:“让后勤送套保洁的衣服上来。”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在前6圈,“瘸腿兔子”跑得还算可以,没事超超别的马,也被别的马马超超,最后总算前进了好几个名次,在它身后已经有5匹马了。
从第7圈开始,“瘸腿兔子”开始发力,它以极其诡异的身法,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前蹿后跳、变线漂移,以每圈跨两个的速度迅速跑在了第5位。虽然这样,跑马场里的人还是当看笑话一样,他们指着14号马笑得前仰后合,好象是在世界杯决赛场上看到了一头猪盘带过人,最后凌空抽射得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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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瘸腿兔子”这种势头并没有停下来,在倒数第二圈的时候,它已经逾越了14匹马,成为了第二。人们不笑了。
虽然是第二,但和“天下无双”差得还很远,照目前的局势看,无人能撼动它第一的位置。金少炎这时也止住了嘲讽,肃然起敬地说:“这匹马好好调教一下,再换个骑师,还是很有潜力的。”听这口气,他还是认为这一场“天下无双”是赢定了的。
但如果有职业赌马经验的人就会发现,“天下无双”和“瘸腿兔子”之间的距离看似不变,其实是以每秒一个线头的距离在接近。在不知不觉中,两匹马已经只差一个身子的距离。人们这才惊觉,与以往最后一圈的沸腾不同的是今天的肃静,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看着这匹名叫瘸腿……呃,屡败屡战的马,虽然他们直到现在还不以为它会赢得比赛——离终点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了,在赛马比赛中,这个距离基本无作用,而且两匹马之间差的也不少。
这时金2紧张地问我:“是不是到冲刺了?”我嗯了一声。
“千万仔细看,太精彩了!”他兴奋地喊着。
确实太精彩了!就在“天下无双”就要触线的那一刻,落后了半个身子的“瘸腿兔子”突然高高跃起,像一头轻盈的麋鹿般四蹄舒展,再落下来时比“天下无双”提前一个马鼻触线。
我大喊一声:“瘸腿兔子万岁!”
金少炎暂时忘了输赢,他发呆地看着屏幕,喃喃说:“那是匹什么东西?”
屏幕上万众欢腾,包括输了钱的人——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主持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一个劲地跟着观众尖叫。
这时耳机里传来金2很恳切的声音:“强哥,我求你件事……”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走到发呆的金少炎面前说:“把你的车钥匙给我,这件事就算了吧。”
金少炎麻木地掏出车钥匙放在桌上,我拿起来,就在我要转身出去那一刻,他脸上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欠揍的嘲笑:“我就知道你会改变主意的。你们这种人,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尊严放弃这么现实的利益。”
这句话一出口,金2就料想到事情要坏,他哀求着说:“强哥,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一把扯掉蓝牙耳机,把车钥匙放回去,静静说:“姓金的,我他妈改变主意了——你准备当着你们全公司的面叫我强哥吧!”
金少炎生硬地笑了笑,口气软了下来:“你是开玩笑的吧,我那辆车税前就要300多万!”
我把他的座机拿起来递到他手里:“打电话,让你们所有的职员都来看你叫我强哥。当然,你也可以叫保安把我赶出去我也没办法,你要能干得出来我也认了。”
金少炎最后看了我一眼,他眼神变冷,接过电话吩咐:“让所有员工都到16楼开会!”
不到5分钟的时间,16楼那空旷的场地就被500多名职业男女站满了,其中很多人在刚才就见过我,看着我偷笑。我身穿两股筋背心,大裤衩,脚蹬“sports”拖拉板,手里还夹着半根软白沙,这座大厦估计从施工以来就没见过我这么休闲的行头。
金少炎阴沉着脸走出办公室,问如花:“人到齐了吗?”如花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金少炎一指我说:“我和这位先生赌马,我输了,按事先说好的,我叫他一声强哥。你们都听着。”金少炎说完毅然地转过头,像日本人似的冲我一哈腰,大声叫道:“强哥!”
“少跟我称兄道弟的。”我把烟踩灭,当着这500多人的面扬长而去。
至此,我和金少炎这仇算是做死了。
我出来,立刻露出了小市民的本色,拿起电话胆战心惊地问金2:“他不会找黑社会报复我吧?”
金2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叹着气说:“老实讲我也不知道,他还从来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强哥,这事不怪你,怪兄弟以前不会做人。以后他要找你麻烦,你就让项羽把他拆了,我没意见。”
哎,同样是金少炎,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晚上的饭是从“福盛园”叫的大餐,金1金2今天都比较郁闷,金2生怕去一个饭店再碰上金1。我的5人组这两天哈屁坏了,嬴胖子终于彻底有了花钱享受的概念,对钱有概念的同时却对钱的数量没了概念,胖子现在买雪糕给100块钱都不带找零的;二傻兜里装满了南孚电池,用完都不充电直接就扔了;李师师学会支持正版书了;项羽还是只对车感兴趣,金少炎打算把那辆奔驰商务的备胎装在车头上让他当碰碰车开先练手,被我死谏回去了——这要开顺手了,以后上了街还不得尸横遍野;刘邦态度暧昧,属于那种“有了就吃一口,没了也不想”的,除了对包子表现出特殊的钟爱,还没找到固定的爱好。
包子跟着他们穷热闹了半天(下午4点又赶回去上班了),感觉金少炎花起钱来明显不对劲,她偷偷问我:“金少炎是不是有事求你?”我点头。人命关天的事呢。
包子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抓住我:“他不是要你去杀他那个双胞胎弟弟吧?”这女人就这样,看什么是什么,这几天正看一个香港有线的豪门剧,前些日子看韩剧的时候也玩幽怨来着。
不过这句话也提醒了我,现在我和金1势不两立,我出面救他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我想到了项羽。结果项羽说:“没兴趣。”个白眼狼,人家白送你几百万的车了。
吃饭的时候我和包子挨挨擦擦的,十分亲热。包子当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暗地里直掐我,眼眸如水,看来她也不行了。李师师脸红红的不敢看我们,鉴于她以前的职业,好象不应该这么害羞呀?难道是……她也不行了?
金少炎一扫郁闷,笑嘻嘻地说:“强哥,咱们今天别在家里住了。”
这个小子难道看出我春心荡漾,想请我出去腐败一下?像他这种有钱人能请我去哪儿呢?帝王?金后?百花?听说这些地方的小姐一晚上普遍上万呀,哇卡卡!
但这事不能咱私下说吗,缺心眼!
包子摸着筷子,嘿嘿笑说:“你们想去哪儿住?”这笑怎么听着那么毛骨悚然呢,金少炎命悬一线呀,只要从他嘴里说出任何一个澡堂子的名字,包子的筷子就会“biu”的一下飞过来。
金少炎止住坏笑,很严肃地说:“我想请大家跟我一起回宾馆。我再开几间房,咱们玩个通宵,困了回屋各睡各的。”
不等我表态,5人组里多半人都投了赞成票。这些家伙,尤其是那几个男的,知道跟着金少炎准没错。其实我反而是不想去的,领着这5个人去住宾馆,尤其是晚上分开以后,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但摸着包子柔软的腰,我也有点含糊了。长此以往地憋着,我很可能会成为周星星电影里那个人物的名字:酱爆。
第三十三章 赌神
…
又是恺撒,这小子还敢去。金少炎一听这地方也头疼,他小心翼翼地说:“你准备怎么去?”
“坐个俩轮(摩的)。”
金少炎直翻白眼,看样子就要晕厥过去了。
我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放心吧,如果他是真心想和我和解,我就借坡下驴,这样我们以后还能当哥们。”
“明天我开车送你去。”
“别了,你和他要是再在停车场碰上,该出现无人驾驶的情景了。”我又点根烟说,“你小子总算还没糊涂到家,懂得好歹。”
金少炎突然露出了与他纨绔子弟很不符的沧桑的笑:“强哥,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有短短5天,我和他会那么不同吗?”
我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问:“怎么回事?”
金少炎苦笑道:“其实我死以后,魂魄又在阳间飘了3天才被收回去,我有幸目睹了自己的葬礼。我亲眼看见我80岁的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状。我的父母都是很有地位的人,我长这么大却都没见过他们笑,我以为他们不爱我,但我看见他们哭得死去活来。那时我才知道,亲人就是亲人,无可替代,是我以前太不懂事了。
“还有我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他们来参加我的葬礼倒不如说是来秀演技的,有很多人下车之前往眼睛里滴眼药水,狠点的还有抹辣椒油的。
“最可笑的是我的那些女人们,红了的都说不认识我,有个最红的女明星为了躲这件事情几乎报名去南极探险。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最可笑的是来的那些女人我大多都不认识,她们在参加完葬礼以后成群结队地去抢到场记者的镜头,都声称是我的红颜知己,有的还能讲出细节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