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根茎长长地耷拉下来,像一只巨大的乌贼。难怪它在暗室还能活,看来它并不太需要充足的阳光,全凭着惊人的养料生存。
有人找来一只袋子装了些土,把花插在里头,项羽问:“不会死在半路上吧?”
我说:“顾不了那么多了,走吧。”
我们一行人匆匆赶出来。送我们来的车早已经打发走了,这五六十号人除了戴宗能跑了,一会儿非让警察捂这儿不可,而且这地方还没处打车。
王寅在手里亮出一把钥匙晃着道:“你们要不怕脏就坐我的车。”
我们顺着他的手一看,原来他的大货车就停在别墅外边。我率先爬到后车帮上,把行动不便的张顺拉了上来。然后好汉们纷纷跳上来。那车刚拉完煤,在哪儿蹭一下都是一片黑,随着后来人渐渐增加,先上来的人就得猫着,人堪堪上完,这车帮里已经沙丁鱼罐头一样了。
王寅又拽过帆布把我们兜头盖了起来,说:“不把你们挡着点儿,让人看见就露馅了。”
我们只觉眼前一黑,顿时什么也看不见了。有人嘻嘻笑闹了起来,只听李逵大喊道:“谁弹老子脑袋?”旁边也不知谁说:“不是我……”李逵又叫道:“狗日的,我看不是姓庞的就是花荣那小子,还戴着扳指呢!”庞万春和花荣远远地叫道:“不是我!”
黑旋风奇道:“不是这两个还有谁戴扳指?”
有人好心提醒道:“说不定是三姐戴着顶针弹的……”
李逵又道:“放屁,她弹老子干毛?”
只听扈三娘恶狠狠道:“谁让你摸老娘?”
众人愣了一下,都发出长长的“哦——”的声音,有人嘿嘿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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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怔了半晌不说话,再一张嘴谁都能听出他讪讪的不是味道。只听他说:“我说这是谁呢,胸脯练得比俺还大……”
就这样,在一片黑暗之中,人们就你捅我一下我踩你一脚地玩了起来。我郁闷地抱着腿躲在角落里。这还是那些英雄豪杰吗?我记得我们上小学时候学校体检,我们在拍片子的暗房里才这么干呢。
不过这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我一开始真怕好汉们和四大天王趁这个机会互下死手。
这时我身边有人叫道:“小强呢,怎么不出声了?”
我知道这家伙八成是想治害我,我不说话,悄悄把角上搁着的铁锨竖起来,用把子照那厮背上狠狠捅了一下,听声音这人好象是朱武,只听他捂着背叫道:“张顺,你等老子下车找你算帐!”
张顺的声音:“我没动你。”
“放屁!除了你谁还拄拐……”
车到了学校以后,王寅把帆布撩起来,众人一个个黑猴儿相仿,在阳光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大笑。
项羽把花死死护在怀里,现在下了车顾不得洗脸,先抄起柄铁锨在宿舍楼前的花坛挖了一个深坑,小心地把那花种进去,然后居然就搬了把凳子坐在边上看着。我汗了一个,走上去说:“羽哥,要看也不用这么看吧?”
项羽眼也不眨地盯着花坛,跟我说:“你嘱咐人给我送几个馒头就行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没了。”
我说:“那你看到什么时候算完啊?再说你去厕所怎么办?”
项羽想了想,没回答我,我真怕他到时候搬着花池子去厕所。这种事他不是干不出来,在对待和虞姬有关的问题上,他的智力并不比二傻强多少。
其间安道全来刮了点花粉和叶子上的汁,想进一步研究的时候被项羽严厉地制止了。看来他对安道全的医术并不太信任。可是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光把这棵草吃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
我没法,只好先一个人往回走。走到半路见影视路那儿围了一群人。这里经常是这样,只要一有剧组用摄影棚,看热闹的、想捞个群众演员当挣点外快的就会把这里围起来。
我本来就是随便打了一眼,可没想到摄影棚外面挂着的黑板上写着:《李师师传奇》。
这我可得看看,李师师自从走上演艺道路以来我还没探过班呢。我把车停在路边,大咧咧地往里走,一个一米九多高的保安伸手推了我一把:“真进呀?”
我知道这哥们大概已经被眼前这群见缝插针的人弄毛了,所以也没生气,说:“我是你们金总的朋友。”
保安道:“我不认识什么金总!”
我一想,这保安八成真不认识金少炎,他应该是场地出租方雇来的。我正思量着给谁打电话,就见借给过我马的小满兜——那个《秦朝的游骑兵》的副导演从我眼前走过。
我急忙挥手喊:“满导演——满导演——”
保安呵斥我:“你喊什么?”
小满兜听见有人高喊二叫,也皱着眉往这边看了一眼。我继续挥手:“满导演,是我!”
小满兜快步走过来,打量了我一会儿,笑道:“是你呀?”
保安见我们认识,只好放我进来。
我握着小满兜说:“满导,上回那个记录片拍完了?”
小满兜郁闷地说:“我不姓满呀——”
我也乐了。这摄影棚非常大,光线昏暗,地上铺满了滑轨。高处是一大圈供俯拍的架子,静音筒和伞遍地都是,咱们看的大部分电视剧里的皇宫客栈什么的其实都是这种地方拍出来的。我找了一圈直眼晕,索性问小满兜:“小楠他们在哪拍呢?”
小满兜纳闷道:“谁是小楠?”
“王远楠。”
小满兜吃惊道:“你认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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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废话,你以为我和你们金总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小满兜显然对这一切后知后觉,小声问:“三角恋?”
我只好告诉他一些事情,因为我看出来小满兜忽然对我很防备,他大概是以为遭遇失恋的我来剧组侍机报复来了。
最终,放下心来的小满兜讨好地对我说:“这么说你是来找我们导演的?”
我说:“我不找你们导演,我找她——”这时我已经看见了李师师。只见这小妞穿了一身戏装坐在角落里休息,两边搁着两台小电扇对着她吹,把她的头发吹得逸逸扬扬,形似白发魔女。
小满兜笑道:“那就是我们导演。”
我惊奇地说:“你们以前那个导演呢?”
小满兜道:“我们这剧组自打成立以来就那么一个导演啊。”
“……跟你一起拍记录片那个——兜比你还多,不是他是导演吗?”
小满兜一指:“你说的是我们副导演吧?”
我顺他手一看,见大满兜和一个大背头远远地对脸蹲着,两个人表情严肃之极,好象在研究战略什么的。有这么负责的副导演,怎么能拍不出好戏来?
可我也挺奇怪,李师师什么时候成了导演了?
这时就见大满兜从面前的“图纸”上拿起一个圆圆的棋子使劲拍下去,大叫:“将!马后炮,看你死不死?”
我目瞪口呆,合着俩人下棋呢?
小满兜笑着解释:“剧组成立那天起,剧情什么的几乎都是王小姐亲历亲为,所以我们习惯叫她导演。别人都有事做,反倒就胡导闲下来了。”
李师师还没发现我,坐在那儿发起了导演飙:“我说过多少回了,镜子不要摆在那里——那是放马桶的地方!”
第九十六章 普通人
…
送走老费,我并没有多想,有些事情并不能因为你车里放着塑胶炸弹就调查明白。花荣的觉醒,用那句话说就是天知地知——当自己的箭神,让别人查植物人去吧!
晚上秦桧又给我打了两个电话,很痛苦的样子。我就不明白他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那小别墅里一应俱全,完全是现代化的生活,以前有佣人伺候的项目现在完全由科技代替,我觉得这要比一个笨手笨脚的下人要体贴和可靠得多。要说伙食不好,我不是给他留钱了吗——话说我其实不敢把这小子得罪死了,我爸从小就教育我,宁得罪十个君子别得罪一个小人,所以我觉得我对这老小子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我开车来到别墅,和我相邻的那一间看来也卖出去了,门窗都换过了不说,草地上还有被侍弄过的痕迹。看来陈可娇她们家中兴有望了。
我打开门一看,只见秦桧把他这些天用过的东西都归整在一个小包里放在手边,抱着肩膀眼巴巴地瞧着门口,好象早就盼着我来了。
我恶声问:“你怎么回事?”
秦桧一把辛酸地说:“别问了,咱走吧。”
这时我才发现屋里的空调往外嘶嘶地冒冷气,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说:“这大早上的你把家里弄这么冷干什么?”
秦桧抱着肩膀使劲抽着鼻子说:“你才发现呀?我已经在冰天雪地里待了好几天了。”
这时楼梯声响,我一看乐了,只见苏武裹着他的大棉祆有条不紊地下了楼来,手里紧紧抓着他的棍子。
秦桧一指苏武,忿忿道:“都是他弄的,说什么只有这个温度才能让他有当年的感觉,我每往回调一度他就揍我一棍子。”
我乐道:“那你也多穿点呀。”
秦桧道:“我哪有冬衣啊!总不能老躺在被子里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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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秦桧对苏武进行了血泪控诉:“这我也就忍了,可他连饭也不让人吃饱,规定一天只准吃一包方便面!”
我纳闷地看看苏武。苏武淡淡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共有财产,我也没有多吃。谁知道我们得靠它活到什么时候呢?”
我笑道:“苏侯爷居安思危是没错,不过我又不是把您流放到这地,怎么会不管你呢?再说——我不是给你们留钱了吗?”
秦桧抹着鼻涕道:“别提了,他给我的钱连个馒头也买不起。”说着,秦桧把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扔在地上,“这就是他分给我的。”
这可就是苏武的不对了,不管是忠是奸,既然两个人在一起过,吃独食总不太好吧?
谁知苏武依旧淡淡道:“这钱是我们两人的,我的意思是分成两份各自保管,是他说不用的。”
我立刻对秦桧刮目相看:“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
秦桧阴着脸不说话了。
我奇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武把我给他的钱都掏出来,把那些一百的大票一张一张翻着道:“他说这种钱,越大的越不值钱,只有小的才金贵,他说我刚来需要钱,就由我保管所有的小的,只把大的给他就行了。我哪能那么干!就把所有小的都给他了——”
我顿了一顿,跺脚大笑,指着秦桧道:“该!”
这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现在事情终于明白了,想吃独食的是秦桧,他欺负苏武看不懂钞票面额,想骗他把大钱都交给他,谁料到弄巧成拙了。
谁知更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只见苏武慢悠悠地道:“虽然我跟羊在一起待了19年,但我可不傻。”
合着苏侯爷明白着呐!这怎能不使我想起包龙兴他爸那句话:要跟奸臣斗,就要比他还奸!
秦桧愣了一下,终于跳脚道:“这里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秦桧指着苏武鼻子骂道,“不让关空调,不给吃饱饭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上完厕所还不冲水,而且是蹲在马桶上的……”
苏武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桧,坦然处之。
我笑对秦桧说:“有时间我介绍刘邦给你认识,你给他进点谗言就全有了。”
苏武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