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紧握一下她的手。“为什么说如果?”
“因为也许你现在有……”
“没有。”
“我还没说完呢。”
“你认为我一面追求你,一面有尚在进行中的情事未了。没有。还有什么问题?”
是她多心吗?亦方脑中浮现菜园里的美女倩影。
“想什么?”
眼前凝视她的是一双除了坦然便是柔情的眼睛。
“我想……”
“我想你的毛病就是想得大多了,医生。”擎天拍拍她的手,放开她,拿起帐单。 “你太累了,等你睡饱,养足精神,我们再聊。”
他起身,把手伸向她。
这是一只她愿意永远让它牵着的手,而不是偶尔出现在公共场所,与他同行,感受 无数艳羡的眼光追随他们。
擎天驾车载她到市区饭店吃早餐,也坚持开车送她回去。
“你一夜没睡,又刚吃饱,血糖上升,容易昏昏欲睡,骑车人危险。”他说。
“你倒像个医生。”
“算半个好了。”
“太常和你在一起,我担心我会变低能,缺乏自主能力。”
“亦方,偶尔被宠爱,只会使你加倍美丽聪慧。”
宠爱。她甜蜜地咀嚼这两个字。
“宠坏了怎么办?”她咕哝。
擎天开心朗笑。“哦,亦方,我很怀疑你会允许自己被宠坏。”
“哼,你只知其一。”一个呵欠溜出她口中。
“靠着,闭上眼睛。”他温柔地命令。
“我会睡着。”
“到了我再叫醒你。”
亦方宁愿和他说话,然而,他说得没错,累了一夜,又刚吃饱,血糖上升,本就容 易令人昏昏欲睡,加上许久未如此全身由内而外的放松,她觉得眼皮一直沉重地压下来 。
亦方的室友珍仪开了门,傻愣了几秒,敞开着门,转身跑进去。
“快呀,你们快来呀!有一个俊美得教人头晕的男人抱着亦方,她昏了!”
其他人分别从房间、厨房、浴室跑进客厅,全体呆立,看着擎天。
“我见过你。骆擎天。”龙冰琪说。
擎天点头,朝亦力的卧室走去。“对,我是骆擎天。”
他们统统跟着他。
“谁是骆擎天?”祖明问。
“亦方的爸爸逼她相亲那一个。”施展信对擎天露出敌意与防备。“你把我们的亦 方怎样了?”
“我送她回来,她睡着了。”擎天将亦方安置在床上,为她脱鞋。
“啊,他要看亦方脱衣服吗?”珍仪的语气无限向往、羡慕。
“蒸鱼!”其他人一起吼她。
“我去睡觉。”她咕哝,走了。
剩下来的三个人围在床的另一边,紧盯住擎天。
“你送她回来,和她睡着,哪一件先发生?”
“牛哥!”龙冰琪喊。
“怎么?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呀。”祖明觉得很无辜。
“你没问到重点嘛,我来问。”施展信说,诘问道:“骆擎天,亦方为什么会睡着 ?”
“哦,老天!”龙冰琪呻吟。
为亦方盖了薄被,擎天转过来面向这几个宝贝。
他相当惊讶,亦方的这些室友天真得像无知的孩子。
“亦方累了,她在手术塞工作了一夜,需要好好补足睡眠。我希望各位尽量保持安 静,”记起曾在亦方房裹见过方亦言,擎天补充一句:“也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
他们吵起来就够瞧的了,擎天想。
他们一起摇头又点头。
尽管感到怪异,擎天别无选择必须离开,他还要赶到公司开会。
“他为什么知道亦方在手术室工作了一夜?”
“废话,当然是因为他也在里面。”
“他也和亦方一样是外科医生?”
“废话,那还用说吗?”
“那干嘛要相亲?”
“废……我不知道。”
擎天停在门边,抑止不住纳闷,半转身望向在客厅讨论的两个男人。
和他一同走到门口的龙冰琪看到他的表情,对他弯弯手指。
擎天微俯身。
她对他耳语“他们都是智障者。”
“你又整夜加班对不对?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是为谁鞠躬尽瘁呀?”
“官关,”亦方打了个大呵欠,“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不干了。”官关走进客厅。“这次是真的。”
“又干嘛了?”
“你去睡吧,我路过这儿,进来找你聊聊,顺便上洗手间,既然你又加班,聊天免 了,我上个洗手间就走。”
亦方实在困极了,点一下头,口到房间,几乎躺下便立刻睡着。
醒来时,已过了中午,她从床上跳起来。
怎么如此安静?冰淇淋一向是负责叫她的人,从未失误过,“冰淇淋?施公?牛哥 ?珍仪?”她喊着,一面用最快的速度淋浴、换衣服,准备上班。
没有人回答她。
亦方正开始担心,卧室门口冒出一个人。
“你起来啦?”
“官关?你怎会在这裹?我的室友呢?”
“我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们。气色很好哩,”官开上下打量她,“这一觉睡得很好 吧?
我在外面帮你把门呢。“
“把什么门?”亦方问,一而把穿了白色短袜的脚放进运动鞋。
“不让人来吵到你,帮你接电话,让你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睡呀。我来的正是时 候吧?”
“官关,我这里从不会有访客,你是唯一仅有的一个,你是知道的。”
“嘻嘻嘻,真的呀?到现在还是吗?”
擎天立即跃入亦方脑中。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一边间,她一边走出去,到每个房间找她的室友们。
“你还真是睡得人事不知耶,你开的门啊。”
亦方一点地想不起来。
“哦,对不起。”
“咦,跟我客套起来了。”
亦方找不到安全帽,然后记起她没骑车回来。想到今早,她心底掠过一丝甜蜜。
“你找我有事吗?”
“你要上班啦?”
“对。昨天夜里的是重伤手术,我要早点去看看他。医院没有打电话给我?”
“没有。我辞职不干了。”
亦方往门口走,这时站住。
“你辞职不干了?”
“我就知道你没听到。”
“你每隔一阵子便吵着要辞职,始终说说而已,从未付诸行动。”
“这次千真万确。不相信的话,你打电话去问还有没有官关这个人。”
“这回闹什么情绪?”
“我先声明,与你无关。”
“啧,此地无银二百两。”
“真的啦。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会无缘无故冒出一句与我无关这种话。”
“好吧好吧,是你逼我讲的啊。他们要一篇你的特稿,我不给,就翻脸了。碎,要 翻大家一起翻,我官关的脸翻起来比他们小吗?笑话。”
亦方皱眉。“特稿?什么特稿?我又不认识他们。”
“咦,他们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呀。”
“听你瞎办。我算哪号人物?”
“小姐,你一夕成名,大画家耶,传奇性人物哪!”
亦方叹一声。“早晚你把我卖了我都不晓得。”
“什么话嘛,太伤人啦!”官关委屈地喊。“我为你几乎两肋插刀耶,这样说我! ”
“我早就说不要开画展,根本不该被你说服。”
“哎呀,现在说这个干嘛?画展空前成功啊,子璒乐得不得了,直问你还有多少作 品哩。”
“谁?”
“啧,子璒,画廊主人,你见过的。”
“哦。”
“身为朋友,我是多么地以你为荣啊,独独你这位当事人愁眉苦脸的。”
“我志不在名,也不为利。”
“艺术家的臭德行,最讨厌了。没名次利,靠什么过活?喝西北风啊?不是人人都 像你,有份教人称羡的高收入工作,拿画画当消遣。画廊的存在,美其名是艺术殿堂, 其实还不就是利益交换,让需要和被需要的人都有饭吃的地方?运气好的话,找到个立 足点,等时来运转,飞上青云。”
亦方并非拿画画当消遣,然则毋需为此多做说明。
“你有什么打算?”
官关笑嘻嘻地。“当然是逍遥一阵子啰,然后看情形再说。”
“看情形再说?坐吃山空再说吗?”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这样,穷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天下无难事。”
“老是嚷嚷荷包空空的可不是我。”
“再穷也饿不死,凭我官关的能耐,要一份工作易如反掌,而且还不必我去要。多 少人要请我吃饭,想要我为他们做企划案,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打定主意,绝不再做人 手。枉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点都不了解我。”
“人手?”
“别人的手下嘛。你去上班,家里没人,不必锁门的?”
“他们不晓得上哪去了,万一就在附近,心想我在,没带钥匙,等一下进不了门。 不要紧,屋里没值得偷的东西。”
“搞不明白你,孤僻得要死,却和一群怪里怪气的男男女女住在一起。你男朋友见 到他们,会怎么想?”
“我哪来的男朋友?”亦方说,“你要是没地方打发时间,可以待在这里,想走再 走。
反正我室友都认识你,他们很喜欢你,觉得你很有趣。“
“什么没地方打发时间?我忙得很呢!我已经答应一个人帮他做个案子,他今天要 请我喝下午茶,晚上还有人要请我吃饭。”
“不是才说不再做人手吗?”
“哎,不好意思嘛,他一再拜托,打了好多道电话,害我不答应好像很过意不去, 既然闲着,只好帮他啰。”
“这类话即使你有工作的时候,我也听了不下百遍,耳朵都要长茧了。”
“你以为我爱呀?我是被吵得没法子,他们老是爱我我嘛,三更半夜电话追踪,苦 苦哀 求,我心软呀,有什么办法?”
“你一天到晚管闲事,一天到晚喊累,睡眠不足,可是死性不改。办法是人想出来 的,你不做、不帮,他们难道就要毁灭了吗?”
“嘻嘻嘻,不是啦,也有例外呀。像你的画展,你不要,我看准你的才华埋没了太 可惜,卯足全力、不眠不休的要使你这朵奇葩在画坛绽放。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错,不 是吗?”
“官关,我正想找机会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是说真的?”
亦方坚决地点头。“我很感谢你为这次画展出的力,你不仅出力,你付出的心意我 也明白,我记在心上,但我不想再来一次。”
“你还在为卖了非卖品生气?”
“本来我是很不高兴,可是卖都卖了,我说过算了,以后不要再提。倒是你,不要 老帮人弄这做那,自己一事无成。忠言逆耳,听与不听在你。”
官关面露诧异。“听听听,你说的,我怎敢不听?可是,你为什么今天忽然说这些 话?”
“我不是临时起意,这些话在我心里很久了。我的个性不喜欢唠唠叨叨……”
“这可是再确实不过,从来没听你对我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哦,对不起,请继续赐 教。”
“你当我说教我就不说了。”
“说啦,我拜托你说好不好?”官关摇她的胳臂。
亦方摇头。她根本不该说的。官关冰雪聪明,心思敏捷且敏锐,她想改变生活方式 的话自会改,哪里需要人啰唆?
“说嘛,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