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师父师娘有危难,你也不会丢下他们自己一个人走吧!”他平和地说。
她张嘴又合上,张嘴又合上,晏伏易笑道:“你这样真像冒出水面的小鱼。”他在她嘴上啄了下。
她红着脸嗔道:“做什么拿人取笑,正经点!”她羞恼地捂上嘴。
他笑着又摸摸她的发。“你回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
她不甘心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我会没事的。”
“夜观天象知道的?”她追问。
他笑。“是。”
“骗人,你锁在屋里怎么看星星?”她讽道。
“别跟我斗嘴。记得,别来了,我很快会出去的。”他抱紧她。“要你出事了,我可会心疼。”
她满面通红。“哼,什么心疼不心疼,听了真肉麻。”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是甜甜的,双眸满是羞色,嘴角往上勾着。
“那我以后多说一点,让你不只肉麻,连心都麻呼呼的。”他严肃地说。
她捂住发红的耳朵,嗔道:“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他笑吻她的额头、鼻梁,虽然不想她冒险来这儿,可见着她心里又快活,心头两方交战,实在折煞人。
“为什么皇上只关你不关恭王?”
“因为我懂卜算巫术。父皇他只是气头上,过几天气消了,就会放我出去。”
她摇头。“我看恭王脸色很凝重,有些话他不能跟我说,我就去问孙大人,他说皇上在气头上,臣子们不好说话,就算想帮你也使不上力,景王才为你说几句好话就给轰出去,这是气头上吗?我说是气疯了,气到没理智了。”
“这事你别管……”
“我问你一句,你老实回答我。”她仰着小脸蛋。
“什么?”
“你的死劫就是指这个吧?”她严肃地问。
他一时语塞,旋即笑道:“别胡扯……”
“我没胡扯。”她皱眉。“你又没生病什么的,怎么会活不过二十四,又是个王爷,谁敢惹你、置你于死,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就是你父皇。”
“父皇不会为了魇镇一事杀我。”他淡然道。“最严重顶多把母亲打入冷宫,我与伏隽贬为庶民。”
听到这儿,她双眼一亮。“贬为庶民倒是不错。”她点头。
他莞尔,竟然有人会因为被贬而高兴。“这样我就不是个金元宝,你也拿得安心。”
心底话让他说中,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反正你也不想当王爷,这样不是正中下怀?”
“是啊。”他搂紧她,说道:“你来见我我很开心,但实在太冒险了,快走吧!”他不舍地放开她,一切还得以她的安全为考量。
“我很快能出去的,别来了。”他又叮咛一声。
原以为她会跟他争论,没想到她却爽快答应。
第二天,他就明白她为何走得如此爽快,因为她又来了,而且这次还带着鸡腿、小菜跟好酒,晏伏易简直哭笑不得。
“你……”
“快吃吧!”她热心地为他倒酒。“我特意要厨娘做的宵夜。”
他扬眉。“她怎么肯帮你这奴婢做宵夜?”
“我告诉她是做给你的。”
他惊讶道:“什么?!”
“你放心,她不会说出去的,能为王爷做事,她高兴得眼眶都红了。”她把酒杯递给他。“坐下啊!”
他叹气,盘腿坐下,接过她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忍不住赞道:“好酒。”
她笑。“是吧,在这儿吃的不好、喝的也不好。”
“明天别来了知道吗,不许再淘气。”他叮嘱。
“好。”她爽快地回答。
他瞪她。“我是说真的。”
“我不是说『好』了吗?”她又给他斟酒,剥虾放到他碗里。
“昨天才答应我今天就毁约,毁约这么爽快又毫无愧色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瞪她一眼。
被他这样损,她愠道:“若不是担心你,我来做什么。”难道他以为她爱闯皇宫?如果不是他在这儿,她何必冒险。
她这一说,他愉快地勾起嘴角。虽然桃红至今没说过喜欢他,但她的表现已说明了一切。
“这儿可是皇宫,不是咱家后院,就算你轻功再好,也不可能每次都躲过巡逻的卫兵,万一被当作刺客——”
“我知道,明天不来就是了。”她打断他的话。“来,乾杯。”她举起酒杯。
他让她逗笑。“这样当犯人是太猖狂了。”
她摇头。“都当犯人了,自然要当得舒心,可惜窗子都被钉死了,不能赏月。”
“你啊……”他畅快而笑。“真不知该训你还是赏你。你说的没错,有月亮的话就更好了。”他又乾一杯。
她高兴地吃口虾。“这是我特地到福临楼买的,快吃。”
他笑着吃了几口,两人开开心心地又聊到半夜,临走前,他特意嘱咐了几句,她点头说好,不来了。
“你再来我会把你轰出去。”他警告地说。
她一点儿也没把他的威胁放心上。“你才不会,万一引来士兵,不是把我害了吗?”
他无奈地叹气,怎么遇上这么不听话的丫头。“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他沈下脸。“这可不是游戏。”
“我当然知道,孙大人说皇上派人在后宫一个一个查,每一块地都要掀起来看。”她很想说皇上是不是疯了,不过忍住没讲。“好像历史上那个……汉武帝的巫蛊之祸。”
“这话别乱说。”他低声警告。
“我就说给你一个人听而已。”
他好笑地以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快回去吧,别来了。”
“才来就赶我回去。”她不平地说。
“当我们在酒楼聊天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他训了她一句,但口气听来还是不够严厉。唉,自己也实在该检讨,他太宠她了。
她没回嘴,表面装得忏悔,心里却想着明天再带好酒好菜来看他。
第8章(2)
才要催她离开,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下糟了,晏伏易心头一惊,若叫桃红离开,定与外头的人撞个正着,而这斗室又藏不了人,没办法,只有见机行事。
他以手指唇,示意桃红不要出声。
站在门外的人见门上链子已然松开,神色丕变,出脚踢开木门,只听得砰一声,门板撞上墙,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令人心惊。
门里门外的人互相对视,桃红一颗心都要掉出来了,不用晏伏易说明她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一身华丽龙袍,面露威严,除了圣上没有第二人选。
“这是怎么回事?”建成帝大怒。
“父皇息怒。”他拉着桃红跪下,被父皇关进这儿都没现在来得紧张。“她叫桃红,是孩儿府上的奴婢,生性淘气,见儿臣进宫后就没回府,心里着急所以来找。桃红是江湖中人,自小在山里长大不懂规矩,还请父皇原谅。”
桃红赶紧搭腔。“对不起,皇上,民女无礼了。”
皇帝盯着两人,注意到桃红手上的漆制食盒,原本暴怒的情绪渐缓,他沈声道:“胆子倒是挺大的。”
“也……也不是很大,刚刚被皇上一吓,肝啊胆的都缩成一团,连肠子都打结了,现在肚子好痛。”桃红惶恐地说。
晏伏易肩膀动了下,忍住笑。这丫头,这时候还说这种话,听见父皇带着笑意的咳声,他心里才安了些。
“好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晏伏易说道。
“谢皇上。”桃红也跟着说了一句,起身时膝盖还晃了下,两条腿都软了。
“你是怎么躲过宫里的卫兵的?”皇帝沈声问道。
“奴婢轻功很好。”
“怎样的好法?”
桃红想了下才道:“比王爷好。”虽然很想说来无影去无踪,但在皇上面前还是不要太臭屁的好。
这话让建成帝一怔,随即勾起笑。“你这丫头说话倒有点意思。”他转向晏伏易。“你倒找了个有趣又忠心的奴婢,不过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潜进皇宫来。”
“请父皇原谅桃红之罪,孩儿愿代她受罚。”晏伏易立即道。
建成帝敏锐地看他一眼。“倒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紧张。桃红,你可知罪?”
她紧张道:“是,奴婢知罪,下次不敢了,皇上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吧!也请不要怪罪王爷,他骂过小的,是小的不听话又来找他,他也拿我没办法,您别怪他。”
“父皇……”
建成帝举起手,示意他莫要再说。
“该怎么处置她,我会再斟酌,你们两个都出来吧!”他往外走。
桃红朝晏伏易望了一眼,眼里有些愧疚,都是她没听他的话离开,才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以为晏伏易会恼她,但当她朝他看去时,却发现他眼中只有担心没有责备,心里更加愧疚。她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但是她在府里好烦闷,老想着他,坐都坐不住,才会连着两晚都来见他。
到了外头后,皇上要她站到远处,他要单独与晏伏易说话。见桃红走到好几尺外后,建成帝才开口道:“宸妃已经认罪。”他的口气平静。“朕已下令将她囚禁在冷宫。”
见晏伏易拢眉沉默,他问道:“怎么,无话可说吗?”
“儿臣能去见母亲吗?”
皇帝压了压眉间,显得有些疲惫。“你跟伏隽可以明天去看她,之后你们两兄弟就离京吧,朕现在不想再见到你们。”
“是。”晏伏易平静地回答。
他闭上眼,淡声道:“去吧!”
“孩儿告退。”他朝父亲行礼后,走向一脸担忧的桃红。
她迎上前,主动握住他的手,脸上净是关心。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但光这样看着她,晏伏易沈甸甸的一颗心,慢慢浮上水面,透了口气。
桃红一直忍着,直到出宫后,才迫不及待地问:“皇上说了什么?”
“母亲被打入冷宫,我与伏隽得离京。”他简短说明。
她微张嘴,显得诧异。这是什么意思,表示宸妃真的有罪?还是皇上认定她有罪?见他脸色凝重,她也不觉拧起眉头。
“冷宫在哪儿?”
“皇宫西面有个『留春所』,那里专门幽禁一些失宠跟犯过错的嫔妃。”
“一辈子都在那儿?”她拧下眉。
“大部分都老死在那儿,若正巧皇上大发慈悲,而且妃子有生子,会让皇子接回奉养。”他长叹口气,是无奈也是无力回天之感。
见他难过,桃红也觉得心里闷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你不要这样嘛,我看了也好难受,宸妃……她真的给瑾妃魇镇吗?会不会是被诬陷的?”
他摇摇头,没回答她的问题。
桃红顿时也沉默下来。看来应该不是诬陷,否则他定会想方设法证明母亲的清白。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母亲为了我整日忧愁,只要我身子不适,她总是不解衣带地照顾我,把我抱在怀里好声哄着,喂我吃药……那时的她温柔慈爱,与现在的冷静算计截然不同……”他止住话语,没再说下去。
母亲这些年变得太多,不只变得陌生,甚至变得令人害怕。
“那是当然的。”桃红立刻道。“后宫那样的地方,嫉妒争宠是家常便饭,你不害人别人也来害你。别说后宫,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争起来也是很可怕的,争宠嫉妒中伤,夺权分家产样样来,没有手段是活不下来的,只会被踩在脚下。你被踩了一次不还手、两次不还手,三次就想着怎么连本带利讨回来。”
晏伏易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