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也认为你不适合待在宫中,但当家作主的毕竟是皇上,哀家无法作主。”
康盼儿听到太后愿意让她出宫,心神一振,“皇上对臣妾已无感觉,宫里多一人少一人都难引目光,老佛爷……”她勉强压下心中的痛苦,努力让自己忘记失宠的辛酸。
“你真认为你失宠了?哀家可不这么认为。”相反的,琛儿和盼儿的情爱已经深入灵魂,拔不去也撤不走。
只不过盼儿真的不适合待在宫中,她是冰上傲梅,空谷幽兰,夹在这百花争艳的牡丹园里,对她来说是种折磨。可惜琛儿不懂这点,硬是要折枝独赏,到最后只会让她优雅尽失,独留残骨。
这时,外头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康盼儿闻言心一惊,原以为枯死的心又再度复活。
“哀家改天再来,你和琛儿谈谈吧。”太后说完随即离去。
康盼儿一甩袖抛绣帕,“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这一声“皇上”听在宇琛和康盼儿耳里各有不同意义,对康盼儿而言,她是再一次提醒自己别再放心下去,免得伤得更重,但对宇琛而言,那一声皇上却是疏离得可恨。
“你们都下去吧。”宇琛见小青仍站在原地,不禁怒瞪着她,沉声一吼:“下去!”
康盼儿拍拍小青的手,用眼神示意要她放心。
小青不得已,只好跪安告退。
随着门一带上,宇琛再也忍不住的冲上前抱住康盼儿,将头埋入她的颈窝,吸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盼儿,朕好想你!”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纠缠,竟让她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她不该再心动了,但是那温暖的拥抱,那样的战栗……
不行,她已经决定要离开皇宫,将这个伟岸的男人还给紫禁群芳,她要不起啊!
“皇上,别这样,您先坐下来吧。”她的语气谦恭,却有明显的冷淡。
这样的疏离像道雷击中了宇琛,他的话中有着难掩的伤痛,“盼儿,别用这种口气跟朕说话,朕受不了。”
“皇上是九五之尊,统御文武百官,受人敬重是理所当然的──”
宇琛吼断她的话,“该死的敬重,朕不要!朕要……”
康盼儿恨自己意志不坚,三两句话就被他弄得心念飘摇,她也有些怒火。“要臣妾的曲意承欢?抑或是卑躬屈膝?每日倚着宫门引颈盼望皇上临幸?”她越说越大声,到最后竟然失控怒吼出声。
她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屈膝跪在地上,“臣妾该死,顶撞皇上,请皇上降罪。”
他连忙拉起她,“说穿了你就是在气朕的冷落,唉!朕是有苦衷的。”
“皇上不用解释,宫中佳丽多不胜数,不差康盼儿一个。”她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臣妾只有一事提醒皇上,莫要忘了当初皇上答应的事,皇上是真命天子,必会信守诺言。”
“你是指……”他心里有股不安慢慢浮现。
“臣妾是指离宫一事。”
宇琛一听,怒焰烈烈,“不可能!”
康盼儿闻言,怔愣过后,怒火随即燃起,“这是你亲口答应的!”火气让她忘了君臣之分。
“总之,我不会答应让你离宫!”他一次击碎她的所有想望。
“皇上位极至尊,当以无信不立做为座右铭誓,怎么可以信口雌黄,以一句不可能推翻所有过往承诺,这样皇上与乡野鄙夫有什么不同?”
“皇上也好,鄙夫也罢,总之离宫一事,你最好尽早打消念头,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深。”
康盼儿咬着下唇,看着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不觉有些失望。
但她心里也有些迷惑,为什么在听到他这么毫无商量的拒绝,她的失望并没有想像中的强烈呢?
宇琛叹口气,看她失望他也很伤心,但是一想到要和她相隔两地,他就无法忍受。
才想上前抱住她,她立刻向旁边闪开,“皇上,臣妾累了,无法侍奉皇上,请恕罪!”
他伸出的手僵在空中,然后无力的下垂,“盼儿,别这样。”每日操烦国事已经够让他劳神了,来到坤宁宫是想和盼儿说说话,藉以舒缓紧绷的身心,没想到她竟冷脸以待。
“皇上,您请回吧,臣妾想休息了。”康盼儿僵着声重复。
她一再的拒绝让他的耐性尽失,口不择言的辱骂道:“好!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你还真以为朕没你不行?朕告诉你,你和宫里其他嫔妃一样,在朕眼里跟妓女没啥两样,都是暖床的工具!”
他越想越气,越说越怒,“你说得对,宫里女子成千上万,少你一个朕照样活得下去,只是朕不会放你出宫,你好好享受冷宫滋味吧!”
话一说完,宇琛气呼呼的离去。
见宇琛满脸怒容的离去,小青推开门急奔而入,望着主子跪在地上,她连忙上前扶起她。
“娘娘,你快起来,别这样,不值啊!”
康盼儿哭倒在她怀里,声音沙哑的说着:“不会有好下场的啊!我为什么会执迷不悟呢?是鬼迷了心窍吗?”
一冲出坤宁宫,宇琛便觉后悔,他不该一时控制不住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唉,盼儿会原谅他吗?
养心殿里,宇琛方用完膳,誉璨和沙德尔正陪着他喝酒。
自三日前与康盼儿不欢而散,这几天他没去看过她。
不看不表示不想,尽管他再三警告自己对于如此不知好歹的女子,不要纵容,但她的身影仍缠绕脑海挥之不去。
就连此刻,他脑中仍是她的倩影,他烦闷的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誉璨挑高一眉看着,“君王不抵情陷,满目尽是佳人现,但见粉黛胭脂面,何时心已远,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难回!”
宇琛白他一眼,“你够了没!无聊!”
“皇兄怎么一副情场失意样,真是让臣弟满腹疑窦。”誉璨一脸兴味的说。
宇琛放下手中的酒杯,回道:“朕应该派你去西北,目前蒙古人有作乱的迹象。”
誉璨无所谓的耸耸肩,“能得知皇兄的感情世界,臣弟就算战死沙场也值得。”
宇琛叹口气,“拜托!宇璨,朕今天没气力跟你胡闹。”
“那就把实话说出来,我跟沙德尔都很想听。”
沙德尔闻言,只能露出苦笑,怎么庆亲王每次都要拖他下水啊?
“朕……能专宠一个女人吗?”宇琛语气黯然的问。
誉璨想都没想的摇摇头,“不可能,既然要妻妾成群,就得一视同仁。”
“没错,但盼儿却……”
他有点讶异,“嫂子的妒意那么强?”
“不,她是个百年难得的奇女子,腹有学士墨,胸如宰相宽,她不会把嫉妒表现出来的。”
誉璨又是一挑眉,没说什么。
接着,宇琛丢下一个惊人消息,“她要离宫!”
誉璨和沙德尔睁大了眼,“皇上答应了?”
“不可能,朕真的很爱她……”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立刻闭上了嘴。
誉璨明白康盼儿的心思了。看来她是要单纯夫妻的专一,否则得到宇琛的真爱时,怎还会想逃避?
“朕还打算封她为后。”这话让誉璨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帝王专宠之爱,深时让人无法负担,淡时让人痛彻心扉。”康盼儿只是体悟到这点罢了。
宇琛不太了解,但也不想深究,因为他已经够头痛了。
这时,赵喜捧着红漆盘走到宇琛身旁。
“又要翻牌子?”每天晚上都来,他快觉得自己像妓男。
赵喜觉得奇怪,这不是该做的吗?万岁爷干嘛一脸不耐烦样?
但他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等着。
宇琛随手捞起一块牌子瞥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把那红底金色字的牌子掷落在地,口中怒骂一声,“天杀的!”
誉璨皱着眉,捡起牌子看着。
难怪皇兄会这么生气,原来翻到的是柳贵妃。
一个想法在誉璨心中成型,“皇兄,你该去。”
“你说什么?”宇琛不满的吼出声。
他不理会他的怒吼,迳自道:“皇兄不但该去,更该跟她好好玩玩。”
“你是说……”
“既然皇兄不想这么早动手逮人,就该跟她虚与委蛇,反正不过是个女人,上床玩玩也不吃亏。”
宇琛叹了口气,“她不吃亏,朕可亏大了!”
“那皇兄就勉强为之,千万不要让她起疑。”誉璨笑着揶揄。
宇琛苦笑一声,满心的不情愿,那个心机深的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懒。
“皇兄,不过是云雨一次,难道你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吗?”
话声方落,一只酒杯从他耳边扫过,吓了他一跳。
“去你的!”宇琛咒骂一声,然后起身往门口走去,准备前往柳贵妃的寝宫──翊坤宫。
翊坤宫里,柳贵妃一脸紧张,一双眼不断的看着门。
不一会儿,她的贴身宫女明月飞奔进来。
“娘娘!娘娘!好消息!”
柳贵妃急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今晚是谁?”
明月边喘息边说:“万岁爷……翻牌子……今晚是……娘娘!”
柳贵妃高兴得差点大叫,盼了那么久,终于给她盼到了。
自从康淑妃那贱人一入宫,所有的嫔妃全失宠,万岁爷连着两个月没临幸任何一人,只有康淑妃能伴君侧。
如今,康淑妃已经失宠,对她而言,皇后之位就少了个竞争对手,毕竟她是唯一育有皇子的妃子。
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她脑海,与其处处树敌,不如巧妙化解阻力,让那贱人知难而退。
“明月。”
“奴婢在!”
“你到坤宁宫去找康淑妃,就说万岁爷请她半个时辰后到翊坤宫来一趟,并告诉她不须通报,可直入寝宫。”
“奴婢遵命!”明月随即离去。
康盼儿一脸不解的看着明月,“万岁爷要我去翊坤宫……你主子的寝宫?”
“是的,娘娘。”
小青怕这是个陷阱,连忙问道:“那有没有交代是什么事?”
“奴婢只是下人,万岁爷怎会对奴婢说呢?只是万岁爷有交代,说娘娘可以直入寝宫,不须通报。”
小青本想劝康盼儿别去,但她已先一步应允,“你回去禀告万岁爷,说我会准时到。”
“奴婢告退!”
明月一离开,小青立刻说:“娘娘,这好吗?”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数日前万岁爷挟着怒气离去就不曾再来,如今邀娘娘到翊坤宫会有好事吗?
康盼儿知道小青担心她,但宇琛是主子,主子的命令能违抗吗?
“别担心,万岁爷不会对我怎样的,顶多是……打入冷宫吧。”
小青想着他们两人先前还是情深意重,如今却像陌路人,心里难过不已。“唉,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康盼儿也很感慨,但她仍安慰小青,“别担心,即使我被打入冷宫,我也会请万岁爷放了你,让你去跟新主子。”
小青猛摇头,“小青不要,小青要跟着娘娘!”
康盼儿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怕自己会失去控制。
“小青,帮我打扮一下,我现在这样子真像七月鬼!”
小青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内室。
宇琛步伐沉稳的走进翊坤宫,柳贵妃和数名宫女在大厅上,一见到他,立刻屈膝行礼。
宇琛示意众宫女下去,厅里只剩下他与柳贵妃。
柳贵妃轻移莲步,上前一把抱住他颀长的身子。
宇琛俊眸中闪过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