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嫉妒,她心心念念着他的幸福不是?
很好,他有新妇、有幸福,她愿意满足,可为什么,心上的针越扎越深,越椎越疼?
酸楚扩大,泪水模糊双眼……
城东,一队骑兵快马而至,手镣脚铐加诸在她纤弱的身躯,她走不动,是承载不了太多人的恨或枷锁累人?
凝眸遥望京城,她的爱、他的恨……
全镇百姓几乎都聚到官府衙门前了,林茉儿是重罪犯啊!青天老爷和官员皆严阵以待。
跪在堂前,茉儿没抬眼,静静等待发落。
开口辩驳吗?不,她不想再辛苦,她要直接等待画押认罪,等待处决。
“林茉儿,说话!欧旸御在哪里?”
欧旸御在哪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欧公子已非凡尘中人,何苦对他苦苦相逼?
“我给你机会,你不要不知好歹,非逼我用刑。”堂上大人一拍案,气势震人。
茉儿抬头,看着堂上大人,那是一张张急于表功的嘴脸,他们想自她口中问出欧公子的下落,好伏诛两人。
可惜他估错了,她未和他一道,就算真的同路,她又怎能出卖他?欧公子的叛国是他的使命和责任。
低眉,由他了。
“林茉儿,是你逼我用刑,怪不得本官,来人,杖责二十。”
话落,几名官爷围过来,一把将她推倒,声声杖催,几次她近乎痛晕过去,却是不能。
她在想轩辕弃,想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试图冲淡身上疼痛,可惜效果不彰,入髓疼、彻骨痛,一次次摧残着她的生命。
再被架起时,一盆冷水泼下,不清晰的意识飘荡在空气间,恍恍惚惚,她看见轩辕弃坐在堂上,满脸严肃。
“我再问你一次,欧旸御人在哪里?”
她没听进他的话,朱唇启,轻轻一声:“你好吗?”
“你说什么?”堂上大人问。
“你好吗?王后待你好吗?她会陪你喝茉莉花酒是不?”
“林茉儿,不准你在堂上装疯扮痴,说话,不然我会再用刑!”县官怒斥。
听不见问话,茉儿只一心想知道轩辕弃好不好?腥咸滋味在口中散开,她呕出满口鲜红,她知道,却没力气擦去它们。
茉儿微笑问他:“你很好,对不对?只要我不好,你便好了……”
县官受不了她的痴傻,怒喊:“来人,上夹棍。”
茉儿没看见自己的手指被插入夹棍中,鲜血口口吐出,她快死了吧,可她还有叮咛要嘱咐啊。
“弃,别再造杀孽,欧公子是你表兄弟,放了他,让自己快乐一点……”
话未嘱咐完,收拢的木棍带出无法忍受的疼痛,茉儿晕了……
她死了……他一直希望她死……一直希望……那么……如他所愿吧!
第二章
“小姐,王上拥有几百个女人,可他对你最特别。”说话的是锦书的贴身丫头馨儿。
“胡说什么?”锦书羞红脸,描丹青的手顿了一顿。
“我没胡说,是余公公说的,他说王上从不偏心哪个娘娘,夜里休憩哪个娘娘宫里,都是余公公点牌算数,可自从他和你大婚之后,情况大有转变,不但经常上朝阳宫,还一夜……”话到这里,连馨儿也羞得说不下去。
她的话锦书怎会不明白,王上对她是尽心啦!
这些日子,赏赐不断,看得后宫女子人人歆羡。
日里妃子才人,纷纷上朝阳宫恭贺,背地里却暗自说嘴,有人说王上待她好,是因为爹爹的因素,也有人说,王上喜新厌旧,很快她就会和她们一般,被丢置冷宫。
对于背后的嚼舌根,锦书并不介意,不管如何,她当上王后是事实,只要安分守己,谁说嘴又何妨?
突然,馨儿想起什么似地,忙凑到王后身边说:
“小姐……不,我叫错啦,王后,听宫里的旧人说,王上最讨厌茉莉花,往后咱们不熏茉莉,改用桂花好不?”
“会吗?”
她没感觉到王上不喜欢。
“我没骗你,前几年,王上下了一道谕令,要人把宫里的茉莉花全砍了。”
才进宫几天,好人缘的馨儿已和大家混熟,各方消息尽收囊中。
“好吧,果真如此,咱们就换别的香花。”
锦书乐于为王上改变,乐于为他改变自己的喜好。
“听说啊,王上有阵子特别爱喝茉莉花酒,御膳房酿了不少,自从宫里茉莉全砍光之后,王上没再提起,那几坛酒也就乏人问津,有空去要点过来,我们还没尝过茉莉花酒呢!”
“别贪嘴。”
锦书笑笑,将画中美人加上几笔,清秀眉目立现眼前。
“许是王上闻多、喝多,腻了茉莉香味吧!不然好端端的,干嘛砍花儿出气。”
说着,她蹦蹦跳跳地冲到金炉前,在放进茉莉线香时,迟疑一下,换了百合香,燃上。
“没你的事儿,少探听。”
从小,馨儿就这副性子,要随她进宫时,爹还担心她惹麻烦,但两人情同姐妹分舍不开,令沐文就随她们去了。
“我探听还不是为你好,你不晓得,女人们的斗争可比男人们的打仗更加惨烈,听说之前有个湘贵妃被毒死,还有啊,惠妃身怀龙种却被下药,流了胎,结果被打入冷宫,这些事,王上国事繁忙没精神处理,你接掌后宫,可得费精神管管。”
馨儿吱吱喳喳说个没完,一句句全说进锦书心坎儿里,的确,这后宫事儿认真管起来,可不比国家大事轻松,女人的嫉妒争宠,何只一部三国演义说得尽。
“知道了,找一天我见见姐妹们。”
她得立下规矩,让后宫减少纷争,为妻之道,首在替丈夫解去后顾忧啊!
提笔,匀出一张净纸,锦书偏头想想,在上面写下第一行字——不可动用私刑,凌虐下人。
这情况很严重,那些出自名门的妃子,往往动辄刑罚,罔顾生命。
从小,锦书在爹爹的教导中学会人生而平等,即使是虫鸟鱼牲,每条生命都值得珍惜。
“哇塞,小姐,不不不,我又说错啦,王后,这条命令一颁布,不知多少宫女们要给你立长生牌位,早晚焚香祝祷呢?
晨里,我在御花园,碰上玉贵妃手下的小凌儿,她脸上乌青好大一块,说是玉贵妃心情不好给砸的。“
“服人以德,不该用天生的优势迫人……”锦书话没说完,就被自外头走人的轩辕弃打断。
停下话,她屈膝向轩辕弃行礼。“臣妾给王上请安。”
轩辕弃点头,让锦书起身。
馨儿倒过茶水,告退。
他拿起桌上的纸张,读过,望一眼锦书。
“臣妾想,身为王后该为王上分忧,便寻了些事,不知道这么做该不该。”锦书说的谦谨。
她的聪明出乎轩辕弃意料之外,再次,轩辕弃拿她和茉儿相比较。
锦书用自己的方法和能力救人,不像“她”只会跪地,求他高抬贵手,锦书轻巧圆融地生活在世界上,不同“她”只一味当烂好人;不管由哪个角度比,锦书比“她”好上千万倍,他该喜爱锦书,甚于“她”。
“放手去做。”他丢出短短四个字。
自此后,父女两人,一个朝政、一个后宫,成为轩辕弃打理江山的两大助手。
突然,他发觉金炉里的香气改了,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茉莉香,眉微蹙,想出口询问。但一个转念,凭什么他要喜欢或讨厌茉莉香,凭什么他对茉莉的观感要受人牵制?他可以做到完全不被影响!
刻意地,他忽略鼻间的香味;刻意地,他拉起锦书,让她坐在自己腿间,他要宠她、爱她,他要锦书入主空洞的心,从此谁都不能取代。
低头,他吻她,用了比平常更炽烈的感情,轩辕弃要自己完全融入一场欢爱,不想起他人。
轩辕弃的“努力”,锦书接收到了,再无疑问,王上爱她,不因她是令沐文的女儿,不因她的琴棋书画高人一着,只因为他喜欢她、爱她,只因他们前世有缘,此生注定结发结情。
环住他的腰,这宽宽阔阔的怀抱啊,是她的天、她的世界,是她一生赖以生存的人。
“你不可进去。”
屋外馨儿清脆响亮的嗓音,打断轩辕弃的努力。
“我有大事要禀告王上。”
羞赧低头,锦书自他腿间站起,整整衣服,也为他打理紊乱的衣冠。
“进来。”轩辕弃的声音缺乏喜怒。
侍卫长匆匆经过馨儿身边,走进朝阳宫内,单膝跪地。
“禀王上,林茉儿在蓟州出现,已被当地县官收押。”
他的禀告让轩辕弃一凛,心沉,出现了是吗?三年……她躲得真好。
“欧旸御呢?”
“县官正在盘查当中,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不用了,叫蓟州县官即日将林茉儿押解到京城,我要亲自审问。”
“是。”
“下去吧!传我旨意,宣令沐文和辛植儒到御书房见我。”
“是,属下告退。”
那是恨吧,汹涌的情潮翻腾澎湃,紧握的拳头泄露出无法控制的怒涛,冷冽的表情里带着阴驽。
三年了……这一天,他整整等了三年。
坐在囚车里,茉儿的魂魄飞到他身边,她幻想轩辕弃的五官容颜,幻想他的喜怒哀乐。
换上干净囚衣,创口敷过药品,茉儿肿胀十指包裹着白色棉布,比起几天前的狼狈,她现在好很多。
不过囚车日夜兼程,在颠簸路面飞驰,震得她全身酸痛,疲惫不堪,紧绷的神经得不到半分安宁。
道路是旧时模样,守城官兵军纪严谨,入了城,来来往往的百姓服饰整洁、神情愉悦,不再是战时的焦慌忧虑。
他……改写了人民命运,这样的男人注定为王,注定让天下人匍匐于他的脚下。
车行入宫,茉儿被带下囚车,重新上手镣脚铐。随着官兵脚步往前,粗重铁链未在石地上摩出痕迹,却在她脚踝间摩出斑斑血痕。
忐忑不安的心在胸间狂跳,要见到他了,她马上要见到他了,忘记他的恨、忘记他的愤懑,茉儿一心记挂的,是自己辗转三年的思念。
文成殿里,轩辕弃居中正坐,宰相辛植儒和太师傅令沐文分立两旁,气氛肃穆。
命令下传,他们在等待侍卫将林茉儿带进来。
令沐文看轩辕弃一眼,林茉儿是让王心疼的女人,他会怎么处置她?午门候斩还是无罪释放?
好一段时间,令沐文希望林茉儿永远不要出现,让王的恨随着锰月流逝,沉淀消失,终有一天他会遗忘林茉儿,不复回忆。
当年轩辕王亲手杀死母亲,在重伤发烧、意识不清的夜里,他声聋呼唤母亲和茉儿。然在他清醒后,绝口不提两女,他知道手刃亲人是多么沉重的痛苦,他不希望王再经历一次。
轩辕弃面无表情,只是一双凌厉眼神直视门外。
三年前,他心心念念,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背叛?现在,他不希罕她的答案了。
她宁愿冒险加入叛党,也不愿意成为他的妃后,情况还不明显?
至于她曾对欧旸御说——不管你以后的际遇如何,我都不该是你的对象,我不适合你。我的身子、我的心,全给了那个曾经拥有我的男人,拿不回来了。
这番话,不过是在欺他耳目,掩饰他们的共谋起事,这些全说明了——
她爱欧旸御。否则,这么长久的时间,假若她被挟持,老早逃离欧旸御身边,向他说明一切。
可她没有,她心甘情愿和欧旸御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