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一指多宽的纸条里,捻成纺锤状,然后用厚底子的布鞋,在水泥地板上不停的搓。搓上几分钟搓热后,再拿起那个纺锤状的东西用力一拽,在撕成两半的同时,火就烧起来了。”
雷洪飞侧起脑袋,思索了片刻,道:“的确是好办法,比钻木取火有效多了。”
周玉起惋惜地道:“只可惜我们这里没有带着白鳞的洗衣粉。”
“没洗衣粉,也一样比傻傻的拿根木头,在那里钻啊钻的强。我怎么就没想到用鞋底,来代替手掌呢,看来群众的智慧真是无穷的啊!”
在啧啧轻叹中,雷洪飞霍然站起,他用刚才那个学员说的方法,把很容易被引燃的火绒裹进两张宽的纸条里,脱下自己的皮靴,看看底部过于棱角分明的靴底,他最后还是抓起自己的军用背包,把它折成几层,然后用它当工具,开始不断揉搓那个纺锤状的纸团。
十几分钟后,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被雷洪飞用背包不断搓揉的纺锤状纸团里面,缓缓飘出了一缕青烟,看到这一幕,雷洪飞搓得更带劲了。又过了几分钟,淡蓝色的火苗,终于撕破了纸团。雷洪飞抓起最容易点燃的树皮,小心翼翼地把火一点点引大。而在这个时候,站在周围替他挡住微风的队员们,已经是齐声欢呼。
现在清点他们忙碌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战利品……半尺长的鱼十三条,早已经断气的刺猬两只,谁看了都觉得头皮发炸的蜥蜴一条,不算肥大,但是谁看了都忍不住咽上一口口水的野兔一只,被蚂蚁啃过所以肯定没有毒的蘑菇一堆,野生蚕豆三大把,发现有兔子啃过,所以肯定可以食用的野菜四五斤,外加青不拉叽,一看就不怎么甜,而且表面光滑,连虫洞都没有的野生水果四十多颗。
噢,对了,还有一条邱岳抓住野兔后,又四处乱逛,顺手逮住的蛇。这条蛇有没有毒,不晓得,但是它有三四尺长,看起来骨头不少,肉也不少。用邱岳的话来说就是……“少说也顶十几、二十根鸡脖子了吧?”
忙到现在,已经将近下午五点钟,一群早饭都没有怎么吃的学员,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听了邱岳的话,别说,在场不知道多少人,看着那条足以吓得女孩子放声尖叫的蛇,眼睛里已经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第十三章 步步为营(上)
取水在原始丛林中,绝对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还好,他们这批学员中风影楼,虽然圈圈叉叉的令人头痛,但是他却记住了野战生存植物篇中,那些彩色图片,在他的指引下,雷洪飞一行人,轻而易举的把目标,锁定到一种名字叫扁担藤的植物上。
因为这种藤长得形状像扁担,而获得了这个学名。它是一种四季常生的植物,一般依托树木的枝干盘绕生长,整根藤的长度大约是五米至六米,叶面宽度大约有三厘米。只要用刀砍断这种树藤,肉眼可以清楚地看到树藤内的树筋收缩,很快就会有可以直接饮用的清水从里面流出来。生活在西方版纳的傣族土著,在进山打猎时,通常都不携带水壶,口渴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找到这种随处可见的树藤,就自然可以取得足够的饮水。
对了,在这片热带丛林中,还有一种植物,可以直接被称为“水壶”。这种植物,是直径十厘米左右的青竹,它们一般生长在山沟或者峡谷的两侧,在下雨时这种竹子会吸收大量水分,存储进自己的竹节内。大家只要把它想象成椰子,就不难理解它的水分含量。精通热带雨林生存的人,在口渴需要饮水时,看到这种青竹,只要用力摇晃,里面发出有水的“沙沙”声响,而竹节四周又没有虫眼,就可以直接用刀子,在竹节上面钻孔,用细竹管探进去直接吸取。
这种存储在竹节里的水,不需要消毒也不需要过滤,而且带着青竹特有的清香,在云南边防军人口中,它被称为“直立的凉泉”。如果需要野炊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把这种有水的竹节砍下来,把大米、辣子和咸肉直接填进去后,把口塞紧丢进火堆里直接烧烤,半个小时后,劈开竹节,里面就是热气腾腾的咸肉辣子米饭。
水的问题暂时不需要再考虑,食物材料也准备妥当,火也升了起来,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容易解决了。把竹筒吊到架上,可以当锅直接煮稀饭,但它们毕竟直径只有十厘米,容量有限,根本不适合煮十八个人能一起进餐的大锅饭,一群人在雷洪飞的带领下,找到了一个直径超过一米,足足有四十多厘米深的石穴。把他们采摘到的野菜,二十几段“鸡脖子”,切成块的兔肉,刺猬肉,外加野蚕豆,十几条鱼之类的玩艺,一股脑丢了进去,然后开始架起火堆,拼命烧烤他们四处收集回来,又清洗干净的石块。
把这些石头烧热烧烫后,他们把石头丢进了临时客串行军灶的石穴内,然后轮流将滚烫的石块和放进石穴里,温度已经恢复正常的石块反复交替,就是依照野战生存当中,石块加热的方法,一点点将他们“锅”里的食物烤沸煮熟。
这是一锅怪到极点的超级大杂烩,但是热气翻滚,食物的香气随之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中扬起时,每一个人都在用力吸着鼻子。当大家用竹筒做的碗,竹片削成的勺子,开始他们第一次野外进餐时,明明烫得直倒吸凉气,但是在彼此对视中,他们一个个脸上却露出了如此开怀,又是如此心满意足的笑容。
当他们丢掉了太子党的骄傲,放弃了养尊处优的所谓气质,东倒西歪地坐在一起,一边舒缓自己过于紧张的身体,一边还在轻舔着嘴唇,回味“鸡脖子”的美味时,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突然在这群孩子的中间回荡。
明明前途未卜,明明要第一次没有任何装备的露宿荒野,明明正在完成一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所有的人,都笑了。
雷洪飞侧过头,只动嘴唇不发声音的对能读懂唇语的周玉起道:“小子,感受到了吗,这才是你真正需要的友情,只要能抓住它,抓牢它,你这一辈子,就会受用不尽!”
周玉起用力点头,真的,他在这个时候,已经隐隐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经得起考验的友情。
所有人当中,只有邱岳仍然皱着眉头,他走到雷洪飞身边,道:“队长,我们今天把太多时间用在了收集食物上,整整耽误了一下午不说,满打满算只走了七公里,如果我们不能加快速度,想要完成任务,我看至少需要十四天。”
雷洪飞也皱起了眉头,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还在一边努力舔着竹筒角落里,一小块食物残渣的风影楼,头也不抬的就来了一句:“十四天不多啊。”
人多的时候,风影楼羞赧的就像是一个大姑娘,从来不愿意多说话,但是只有三个人,结拜大哥又在身边的时候,风影楼却是轻松自在,张口就说,“不是有个成语,叫做一步一个营,还是什么来的……”
雷洪飞和邱岳同时忍不住提醒:“是步步为营!”
“对,差不厘,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今天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动身前进,风影楼这个小弟索性把脑袋舒服的枕在雷洪飞大哥的腿上,仰望着头顶浓密的树冠,道:“大哥你不是说过,这场核绝不公平,我们明明是小学二年级,教官却硬给我们塞了一张初三才年级的考卷吗,没错,我们是不会答,但是她又没有说,我们必须在一个半小时内交卷,我们干嘛不先把考卷收起来,慢慢的学,慢慢的写,直到我们初中毕业了,全部会答了,再把答卷上交到教官的手里?!”
什么叫做一言惊醒梦中人?!
什么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什么叫做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雷洪飞和邱岳听得面面相觑,雷洪飞还好些,只是淡淡点头,邱岳却已经忍不住靠前一步,上上下下、反反复复仔细打量着风影楼的脸,最后问道:“喂,你真的只有八岁?你确定自己不是十一岁,甚至是十二、十三岁、十四岁,早已经超过了第五特殊部队入学标准,只是因为营养不足,发育不良,每天早晨没有喝牛奶吃鸡蛋,看起来才长得像个八岁的样子?”
看着邱岳一脸怀疑的样子,雷洪飞不由哑然失笑,说实在的,能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营的,又有哪个不是怪胎,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精英?
风影楼的老爹,平时最大的特长,就是精于算计,揣摩别人的心理,这样的行为虽然压抑了风影楼的真正天性,当然没有起到正面的、积极的、向上的作用。但是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硬是让风影楼耳濡目染之下,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心理判断和推理能力。
雷洪飞沉思了片刻,突然扬声道:“周玉起,过来和我们开个会!”
听到顶头大哥的召唤,周玉起跳起来一路小跑,屁颠屁颠的窜过来。看到周玉起一脸的巴结,满脸媚笑,邱岳不由挑起了眼角,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但是周玉起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一脸热切地望着雷洪飞,等待这位就算抛开年龄优势,在他们这一群人当中,也绝对最强势最耀眼的雷洪飞大哥。
“事实证明,我们这批人都很强。体能,心态,克服困难的勇气,对环境的接受与承受能力,都堪称优异!”
听着雷洪飞的话,周玉起和邱岳脸上都露出引以为傲的表情。
第十四章 步步为营(下)
很多人都认为,出身优越的人,年纪轻轻就能取得正常人一辈子也无法获得的财富与殊荣,那不过是沾了家里的福,有足够的资源与关系的缘故。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家庭环境,不但带给了他们权力,更带给了他们责任。
在别的孩子,还在外面“滚铁环”玩捉迷藏时,他们这些将门虎子,就已经将世界地图,尤其是亚洲地图记入了自己的大脑。识字后,别的孩子还挤在一起翻阅什么“超时空西游记”、“恐龙特急克塞号”这样的漫画书,他们已经开搬着字典,阅读诸如《解放军文艺》、《中国兵器》之类的文献。
不是他们不喜欢漫画书,而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果偷看漫画书,被发现绝对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而观看同样精彩,当然比漫画更广阔一万倍的军事杂志,却可以光明正大,甚至还会受到表扬。
出身将门的这些男孩,在出生的那一天,就肩负起父辈还没有完成的强国梦,就注定要将中国军人那股纵横天下的不败战魂薪火相传,所以他们摔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他们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能流着眼泪扑进母亲的怀里哭诉,看到了洋娃娃、小鸡、小鸭、小鹅之类的玩具,他们就算是喜欢了,也绝不能张口去要。
面对这种无可选择的人生,要么彻底放弃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神憎鬼厌,在脂粉堆中浪费青春,利用家里的权力欺男霸女,无论如何都扶不起来的花花公子;要么激流勇进,打出将门虎子的威风,轰轰烈烈的闯出男儿的一片天!
能站在这片原始丛林中的每一个人,无疑都是肩负着家人过于沉重的希望,没有被压倒的后者!
当若干年后,他们中间有人成功了,功成名就,享尽万众欢呼,到处都有美女热情拥抱的时候,又有谁知道,在他们身边曾经有多少同样优秀,同样热情洋溢的同学,同志,战友,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世界屋脊的舞台上?
又有谁,会为我们这些人失落而残缺的童年去呃叹?!
又有谁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