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特工带走时,龙王因为愤怒,生生拆掉了一辆防弹车的场景,往日种种,纵然可以似水无痕,但是这种生死与共相嚅与沫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被抹除,又怎么可能因为龙王犯了错,就抛弃到脑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风影楼弯下了自己的双膝,慢慢的跪倒在李向商面前,到了这个要命的时候,他能说的,能做到的,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句话:“校长……饶命……我们学校里的人,已经死得够多了,不能……再死啊!”
望着风影楼那张再也没有了从容镇定,再也没有了坚强果敢,只剩下浓浓无助与乞求的脸,听着他发颤的声音,就连李向商的心脏都跟着轻轻颤抖了一下。龙建辉战死,朱建军战死,莫天病死,金择喜叛国,战侠歌生死未卜,陈徒步战死,就像风影楼说的那样,他们第五特殊部队,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可是当李向商的目光,掠过司徒楚英那张不断扭动,嘴里更不断发出牙齿死命咬在一起的“格格”声的脸时,他眼睛里的那缕犹豫和温情,在瞬间又全部被扑灭了。
如果龙王不是犯了无可饶恕的重罪,不,哪怕换上一个环境,李向商也许都会重新考虑,但是在这片有着太多变数的海岛上,李向商真的没有选择。风影楼他们不想让龙王死,李向商又何尝想亲手杀掉一个勇冠三军的骁将?
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怒火,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李向商用空出的左手斩到了李凡的脖子上。虽然知道李向商在做着什么,但是邱岳和杨亮根本不敢反抗,随着李向商手腕回转,他们三个人都被李向商一掌砍晕。
李向商再次叹息了,因为他发现,他虽然成功的砍晕了三名部下,可是他们就算晕了过去,他们的双手仍然拼尽全力死死抱住了自己。他们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龙王就死定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陷入晕迷,竟然比清醒时,抱得更死,抱得更紧!看他们抱的力量,除非是用砍刀把他们的手臂砍断,否则的话,绝对没有办法轻易脱身。
李向商用左手拿起了枪,他望着跪在龙王面前的风影楼,沉声道:“让开!”
风影楼轻轻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他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我是喜欢你,莫天临死前,也把你托付给了我,但是风影楼,你不要仗着这份喜欢,就敢以身试法!”李向商森然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向你开枪吗?”
“我知道,校长会开枪。”风影楼轻轻吸着气,他张开了的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最大程度的把龙王保护在身后,“就好像我不会让开一样。”
“风影楼,你和战侠歌两个人,是我最看重的学员,更是我们学校,下一代支撑者。你别忘了,军法无情!”
“我知道军法无情,我也知道,校长想要栽培我的苦心……”风影楼扬起头,痴痴地望着手握生死大权的李向商,低声道:“可是,人有情!”
听到这句话,就连李向商都有点呆住了。无论是三个就算晕厥过去,仍然死命抱住他的学员,还是用身体为盾牌挡住龙王的风影楼,他们都是在入学之初,就通过灵魂之门考验的最优秀学员。可以说,在他们的血液中,本身就拥有着和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兄弟义气。
他这个校长,又怎么能去强求,这些学员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可以不离不弃生死与共,当其中有一个犯了错误,要承受军法严惩时,其他人就会全变成冷眼旁观的懦夫?
就在这个时候,海岛外围的海面上,突然响起了重机枪扫射时,特有的沉闷轰鸣。在一片低沉的黑暗中,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重机枪子弹划破虚空时,拉出的暗红色流线。看着几挺双联装重机枪在对着海面扫射,在场几名队长都不由瞪大了双眼。那些包围整个海岛的战舰,突然半夜发疯似的对着海面扫射,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有人正在试图穿越封锁线!
没错,的确有人试图穿越南海舰队的封锁线!
而且他,或者他们和李向商一样,采用了水下潜行的方式,但是李向商能够成功登陆海岛,和他的身份,还有临时指挥中心的电信,有着不可或缺的关联。偷渡者虽然也提前关闭了水下推动器,试图用脚蹼游过南海舰队的封锁线,但是水下行动,仍然没有逃过战舰上的声纳探测设备。
随着重机枪扫射,整支舰队已经进入战斗状态,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云霄,不知道有多少发信号弹,被同时打到天空,把附近海域照的亮如白昼。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人试图用橡皮艇之类的交通工具,趁夜穿越封锁线,他们要面对的,必然是排炮齐射,甚至是导弹密集进攻。
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蛙人两栖部队,更是反应迅速,不到两分钟时间,他们就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相继跳入海中。虽然他们跳入大海后,很快海面上就只剩下几串气泡,但是可以预见,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海军陆战队两栖侦察营军人,必然会和入侵之敌,在海面下,进行一场殊死战斗。
李向商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可就算他是第五特殊部队的校长,也绝不可能拖着三个死死抱住他的人一起行动。他的目光落到了风影楼的身上,“立刻侦察,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风影楼依然直挺挺地跪在自己面前,没有挪动的意思,李向商身为他的教官,那可能不明白风影楼的心思,在心里发出第三声长叹,他左手一扬,把手枪抛到十几米外,一名队长的手里。
没有了武器,又被三个学生死命抱住,李向商现在想,也暂时没有办法再把龙王正法。手枪一抛出手,就连李向商都不由自主的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又怎么想亲手杀掉自己的学生?!
风影楼终于跳了起来,而在这个时候,其他几支参赛队,也同样派出了侦察单位,当他们冲到海滩上时,正好看到有一个身影,从海面浮起,挣扎着冲上了海岛的沙滩。还没有来得及确认对方的身份,并对他为什么要强行穿越南海舰队封锁线做出判断,那个身影就昂起头,猛然发出了一声嘶吼:“风影楼!!!”
他顶着几挺重机枪扫射,在水下穿行,更和蛙人部队在大海里,进行了一场虽然短暂却绝对惨烈的水下格斗战,他此行的目的,竟然是风影楼!
最重要的是,这个声音听到耳朵里,竟然依稀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哒哒哒……”
明明知道身后就是追兵,很可能有狙击手正在寻找把他一枪击毙的战机,更知道这个海岛上有数量惊人的特种兵,一旦让他们判定为敌人,在瞬间就会遭遇最致命攻击,可是这个终于成功登上海岛的人,竟然不顾一切的举起手中武器,对着天空就是一连串扫射。然后他又昂起头,猛然发出了一声狂叫:“风影楼,你给我出来……”
一口气喘不过来,那个人双膝一软,猛然跪倒在沙滩上。就在他挣扎着,准备把弹匣里剩下的所有子弹,都倾倒出去时,他看到了一个高速飞奔过来的身影。
“呵呵,风影楼,果然是你!”他已经没有力量,再重新站起来了,他只能跪在沙滩上,扬起头,望着冲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大男孩,一口鲜血猛然从他的嘴里呛出来,可是他的脸上扬起的,却是浓浓的笑意,“我终于找到你了。”
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听着他依稀有些印象的声音,风影楼因为龙王的事情,而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大脑,还在试图恢复运转,对方已经轻声道:“要不要吃面啊,八块钱一碗,要紫菜多加一元,要火腿肠,嘿嘿,多加两元。还有花生米,三十粒一包,三块钱……”
风影楼的身影轻轻一震,如此熟悉的台词,如此熟悉的笑容,眼前这个单枪匹马,硬闯过南海舰队封锁线,自己也伤痕累累的男人,竟然是他刚进学校的第一晚,就跑到他们宿舍门前,卖“霸王面”的那个大男孩!
最重要的是,如果风影楼没有记错的话,在海青舞离开学校,以雇佣兵身份走入国际舞台时,这个一直为海青舞四处卖“霸王面”的大男孩,仍然跟在海青舞的身边。到了今时今日,他必然已经成为海青舞成立的“东方海燕”雇佣兵组织,最重要核心成员之一!
“风影楼,我很高兴,我终于活着冲过了他们的封锁线,活着找到了你。”
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但是他依然死命睁大了双眼,就在他摔倒在地面之前,他被风影楼抱进了怀里,“快,快,快,快去救海青舞大姐,如果没有支援,我们会……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这四个字当真是犹如怒雷轰鸣,直震得风影楼整个人的灵魂都跟着狠狠一颤。
他把一根密封的金属管,塞到了风影楼的手里,“我,我,在来找你的时候,已经在路上,把所有事情经过……都写下来了。”
“你先不要说话,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听到风影楼的话,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风影楼你也是一个老兵了,难道现在还没有看出来,我已经死了吗?”
是的,他的确已经死了。他没有被重机枪子弹打中,但是在水下,和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蛙人部队战斗,他的胸膛被一枝水下鱼枪直接射穿,在他的身上,更留下十七处刀伤,其中有七记刀伤,是致命伤。看看他的伤口,几乎已经不再流血,在他浮出海面之前,他全身的鲜血,都几乎流光了。
可是他竟然支撑着一具按照常理来说,已经死亡的身体,硬冲到了海岛,找到了风影楼!
他躺在风影楼的怀里,他已经看不到风影楼的脸,听不清风影楼的声音,竟然感受不到风影楼皮肤的温度,就在他生命的最后几秒钟时间里,他的嘴角缓缓向上一扬,露出了一个无悔此生的笑容,“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风影楼,海青舞大姐……我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在风影楼的怀里,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就算是死了,他的脸上,仍然带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冲出敌人封锁线,他冒死返回中国,他赶到第五特殊部队,才知道风影楼正在参加第二届“蓝盾”世界军事大赛的内部预选,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广东,最后却被阻隔在南海舰队的封锁圈以外,根本没有办法和风影楼取得联系。最终他破釜沉舟,强行突破封锁线,活着找到了风影楼。
他该做的,可以做的,都做了,所以他死得坦坦荡荡,走得无牵无挂,他当然有资格微笑着,在风影楼的怀里,永远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没有脱掉自己的潜水服,在他的潜水服上,风影楼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受了那么多的伤,仍然可以冲上海岛。在他的腰间,有一排自制的药囊。里面有整整十八支随时可以注射到身体的兴奋剂,可是现在,里面只剩下四支了。
他就是用十四支兴奋剂,外加他必死的决心,和一定要找到风影楼的执着,才终于完成了这样一个看似绝不可能的任务。
风影楼的双手,在不停的轻颤着,海青舞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也是最爱的女人。海青舞用红丝绳和她的发丝,编成的那只千千绳,仍然系在风影楼的手腕上,不用看金属筒里的信,风影楼也知道,海青舞现在面临的绝境,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如果不是全军马上就要覆没,以海青舞的自尊心与要强,又怎么可能派人回国来向他求援?!
可是,他现在携带着天花病毒,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