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上课吗?”
“不必了,浪费时间,”方蕾摆摆手。“我查到的资料比教授上课内容更精深呢!”
奥文缓缓吸两口烟。“因为你有兴趣,所以才会主动花时间去研究。”
“答对了!”方蕾弹了一下手指,“那我走了……啊,对了!”又转回来。“我大伯、二伯和大姐都没有来找过你吗?”
“没有。”
“咦?为什么,难道他们回美国了不成?”
“也没有,”奥文神态沉稳地往后靠向椅背。“他们知道不能到家里来找我,因为会碰上你,只要有你在,他们的目的就不容易达成。可是他们又不知道我在哪里上班……”
“因为我告诉过他们说你不是双蕾的员工,”方蕾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必须先查出你在哪里上班,才能来找你?”
奥文颔首。“不过他们一定查不到,最后只好……”
方蕾弹了一下手指。“跟踪你!”
“那也不太容易,毕竟这里是他们不熟悉,言语又不通的国家。”
“所以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你在哪里上班。”
“可是早晚会被他们发现的。”
“那也没关系,总之,无论如何你绝不能帮他们,不然我一定会生气喔!”方蕾再一次慎重的警告他。
“我知道了。”奥文说,瞄一下手表。“快两点了,你还不去吗?”
“要去了,要去了!”她定向办公室门口,边又回头问:“要不要我顺便帮你买什么?”
“不用了。”
“那掰掰!”
方蕾开门出去并顺手关上门,下一秒钟,奥文的眉头就攒起来了,他燃起一根烟,在层层烟雾中陷入凝重的思绪里。
他究竟该如何处理方大伯和方二伯的问题呢?
圣尼可拉斯节过后翌日,奥文又出差到澳洲去了。
翌日早上,送克里斯和芙安娜出门后,方蕾正在计画如何度过这个寒假,门铃响了。
“你们……”她吃惊地望着门外那三个人,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会再来找她。
“我想你也不会让我们进去,所以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方丽唇上挂着最温柔又高雅的微笑。
“我是特地来告诉你,艾默德已经答应帮大伯、二伯的忙,他要我们先回美国去,等他在澳洲的事情办完之后会到美国来找我们,届时他将尽全力帮我们的忙,所以我们要回美国了,嗯,就这样,再见了!”
方蕾震惊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想相信方丽所说的话,但既然方丽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向她炫耀,她说的必然是事实。
奥文真的要帮他们?
可恶,她明明一再警告过他,无论如何绝不可以帮他们的说,他竟敢把她的警告当作耳边风!
不,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愤怒的关上大门到起居室,想打电话向奥文兴师问罪,不料才刚拿起话筒,门铃又响了。
“祖母?”
才刚打开大门,恩斯特老夫人便率领大军长驱直入,有莉莉安、埃蒙特的老婆和奥文的两个姐姐,方蕾连打一下正式的招呼都来不及,那群娘子军就径行闯入她的地盘里了。
“祖母,您今天来是……”
“怎么?艾默德没有通知你吗?你必须准备要参加一场很重要的宴会……”
把她引介入家族成员的宴会吗?
“有是有。但……”
“有就好了。”老夫人继续带领其他四个女人进入起居室。“从今天开始,我们会每天过来教导你适当的礼仪,高雅的应对举止等等……”
“请等一下!”终于搞清楚为何会面临大军压境的场面了。“那种事我不需要人教!”方蕾不耐烦地说:“我很清楚社交上的礼仪应对,也可以保证不会出糗,你们不必……”
“你清楚?”老夫人上下打量方蕾,目光极为轻蔑。“你真的清楚晋见国王阿尔贝二世的礼仪?不,我不相信你懂!”
“晋见国王?”方蕾听得一头雾水。“我干嘛要晋见国王?”
“你不知道?”老夫人也愣了一下,满眼狐疑。“我不相信艾默德连这种事都没告诉你!”
“什么事?”方蕾愈听愈奇怪。
老夫人怔愣地注视方蕾片刻。
“你知道艾默德的全名吗?”
“知道啊,艾默德·奥文·恩斯特。”
“不对,”老夫人摇摇头。“他的全名是艾默德·奥文·恩斯特·维丁。”
“维丁?”方蕾呆呆的重复最后一个姓氏,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姓氏好像是……
“我想你应该知道,维丁是王室的姓氏,换句话说,我们是王室成员。”
“王室?”
见方蕾似乎更茫然了,老夫人不禁皱了一下眉,旋即挥挥手要她坐下。“坐下,我来向你说明一下。”
方蕾乖乖听命坐下,因为她迟钝的脑袋已经不太灵光了。
待其他四个女人也分别落坐后,老夫人才坐到壁炉前的单人沙发上,严肃的清清喉咙,然后开始说明。
“首先,我们必须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三世说起,同欧洲其他国家一样,当时比利时也未能逃脱大战的浩劫,直到战争结束前夕,德国人把国王一家人掳走,当盟军解放比利时的时候,国王仍被扣在德国人手中,比利时人民当即另行选举利奥波德三世的弟弟查尔斯亲王为国王……”
现在是怎样?复习历史时间?
方蕾愈听愈茫然。
“但六年后,被美国军队救出的利奥波德三世要求复位,查尔斯亲王很爽快的应允退位,但由于许多比利时人民无法谅解利奥波德三世与德军妥协的做法,所以查尔斯亲王要求由利奥波德三世的儿子博杜安一世继位……”
某人最好不要跟这位慷慨大度的亲王扯上任何关系!
方蕾暗暗祈祷,额上开始出现一条条黑线。
“博杜安一世继位后,由于感激叔叔的成全,于是在王室继承法上多加了一项条文。第一,查尔斯亲王的后裔世代承继亲王头衔和封地,永不废除,而且……”
该死,不是跟那位亲王有关系才怪!
“够了!”方蕾呻吟。“请不要告诉我说奥文是现任亲王,那是不可能的,还有埃蒙特在呀!”
“这……”老夫人咳了咳。“在今年八月之前,埃蒙特确实是亲王,但后来他出了一点,呃,小麻烦,陛下原就不喜欢他,于是拿那件小麻烦做借口决定要把他的亲王头衔转给其他人……”
“奥文?”方蕾呻吟得更悲惨。
老夫人颔首。“元旦时,艾默德将以亲王的名义晋见国王和王后陛下,确认他的亲王身分,往后你们将不时要代表王室出席各种社交场合。现在,你明白学习正式礼仪是必须尽快进行的事了吧?”
方蕾面无表情的与老夫人四目相对片刻,再垂眸思索半晌。
“我明白了,但我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件事,所以,不管还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行不行?”
老夫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起身。“好吧,三天后我们再来!”
方蕾甚至没有起身送她们,仍然呆坐在原位发愣,整整半个钟头后,她才突然跳起来,怒气冲冲的跑上楼。
太可恶了!
那个该死的混蛋,明明答应她不会帮大伯、二伯的说,却又背着她去帮他们,难不成他真的屈服在方丽的柔情攻势之下了?
更可恶的是,她以为他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事了,没想到他不但隐瞒了帮助大伯、二伯的事,更隐瞒了这件天大地大的“灾难”,竟还敢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他们一定能够继续保持平凡的生活。
听他在说!
顶着比利时亲王、王妃的名衔,还得代表王室出席各种社交场合,谁又能平凡得起来?
真是够了!
好吧,他要做双蕾的幕后老大就随便他去做,他要当亲王也随便他去当,他想帮全天下的人也随便他去帮,但恕她不奉陪,她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人,享受平平凡凡的快乐,其他的,她没兴趣!
于是,拿了护照证件,再交代保母几句后,她又匆匆奔下楼,出门赶到火车站搭上到布鲁塞尔的火车。
两天后,她偷偷带着儿子和女儿逃回台湾去了!
第五章
阔别五年再回台湾,除了空气品质更差之外,方蕾并不觉得有多大变化,反倒是方妈妈的改变大得令她惊奇不已。
从前那个懦弱无助,没有男人就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的妇人,如今已变成一位乐观、开朗又坚强的现代女性,说话有自信,笑口常开,连外表也年轻许多,方蕾几乎不认得她了。
“妈,你过得好吗?”
“非常好。”方妈妈毫不犹豫地说:“独立的生活让我品尝到自由的可贵,更使我有勇气去学习坚强与乐观的意义。”
“你真的改变很多呢,妈。”方蕾赞佩的道。
“我知道。”方妈妈显得很开心。“倒是你,为什么突然跑回来了?”
“还说呢,奥文那只猪头,从认识第一天就开始骗我,”逮着机会,方蕾马上把一肚子怨气发泄出来。“到现在都结婚几年了,他居然还在骗我……”
这个说那个也说,这个抱怨那个也抱怨,说到口渴还自己去倒茶来喝。
不过她很老实,并没有加油添醋,也没有特别为自己说话或刻意污蔑奥文,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实话。
听罢她的怨言,方妈妈笑了。“你们啊,是犯了夫妻之间最容易犯的毛病。”
“什么毛病?”方蕾立刻不耻下问的请教,长辈的话通常都满有参考的价值。
方妈妈莞尔。“不,不要问我,那种事还是先由你们自己去沟通比较好。”
方蕾皱皱鼻子。“哼,谁要跟他沟通,搞不好他又要骗我!”
方妈妈不理会她,径自抱起芙安娜亲了又亲。“她好可爱喔!”
一旁,方妈妈的妹妹赵阿姨也抱着亚伯特爱不释手。“小蕾,在你回去之前,他就交给我照顾吧!”
方蕾赌气的撇开脸。“我才不回去呢!”
方妈妈笑着摇摇头,“好了,自己去整理一下客房吧,亚伯特跟你阿姨睡,芙安娜跟我睡,你也可以轻松一下。”转头吩咐儿子,“小健,带你二姐去客房!”
“那店里呢?”
“有店长、店员,我们十天半个月不去也不会有问题。”方妈妈又亲了一下芙安娜,“再说,我也宁愿待在家里逗这两个孩子。”话落,她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是外婆了呢!”
“那我帮你们看店!”方蕾自告奋勇的说。
方妈妈想了想。“嗯,你去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转换一下心情?”方蕾猛摇头,“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跟奥文讨一大笔赡养费——反正他有得是钱,然后我也来开家店,这么一来,我和两个孩子的生活就没有问题了!”
赡养费?
方妈妈和赵阿姨相对翻白眼,又好笑又好气。
她离得了婚才怪!
三天后,远在西澳的柏斯——
奥文正在主持一场与当地原住民的协调会议,双方你来我往激辩得正热闹,好几个原住民代表都跳起来用吼的来表达他们必死的决心,狂喷在会议桌上的口水泡沫比文件还多,眼看气氛愈来愈火爆,随时都有可能引发血腥的暴力场面,就在这当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不禁暗暗皱眉,掏出手机原打算转到语音信箱,但小萤幕显示出是比利时家里的来电,他立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