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三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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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三个世纪-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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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必须在情形无法挽救之前,使大哥清醒过来。“
  “我看已经无法挽救了。”以欣嘀咕。“大哥那么固执,又那么深爱恩慈,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你非要挖空心思斩断他的希望,你不是要他的命吗?”
  “任他盲目下去,等她走了,他就会比较好吗?什么失而复得?”他瞪她。
  “至少大哥如此深信不疑呀。而且你能否认她的确越来越多举止像恩慈吗?”
  “本来我也很困惑,但今早去过医院以后,我想到了,那是因为我们,尤其是大哥,为了帮她恢复那些属于恩慈、根本和她无关的记忆,都对她说了太多恩慈如何如何,她不知不觉开始表现得像恩慈,是我们大家的错。”
  以欣想了想。“噫?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长你几岁可不是虚长、白长的。”以华自得地撇撇嘴。
  “如何?你是不是该和我同一阵线?”
  “干嘛?帮着你把她弄走?我才不干!”
  “帮我?你离我远点吧。我说的是帮大哥。”
  “怎么帮?你有什么主意?”
  “找些证据,使大哥接受她不是恩慈,及她迟早必须回去的事实。只要他认清这一点,她走的时候,他即使仍会痛苦,起码不会痛不欲生,因为他并不是再一次失去恩慈。”
  “那么,”以欣思索着,“我只要一有空就往山上跑,到他家和恩慈腻在一块儿。”
  “你要记住,我们都还是叫她恩慈,叫她大嫂,但她……”
  “并不是真的恩慈。”
  “不错。”以华嘉许地点点头。“别把我刚刚为你打开的智慧弄丢了,这可是个大任务。”
  以欣喜欢极了这个任务,它新奇又刺激,不过她可不会在以华面前表现得太雀跃。
  “既然你找我做帮手,你付我多少钟点费?”
  “咳,让你加入我的救亲计划,我没向你收入会费就不错了。”
  唯恐和他争下去,他决定独力去进行,把她撇在一边,以欣只好让他赢一次。
  “既然为了大哥,我姑且牺牲好了。”她说。
  “真伟大。”以华讽刺她。“事成之后,你找大哥领赏,说不定他会把他的保时捷送给你。”
  “少自鸣得意,大哥已经答应我,等我明年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他要送我一辆车,由我挑。”
  “女男平等又一新证。”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这颗酸葡萄,谁吃了谁泻肚子。”
  “你……”以欣气恼地捶他一拳。
  以华大笑。“说真的,以欣,我真希望大哥的恶梦早点结束,我们大家都好回到过去的相亲相爱,和乐融融。”
  以欣哀愁起来。“没有恩慈,他永远不会快乐的。”
  第七章
  “你在这做什么?”以初柔声问。
  回到屋内看不着她在客厅,不在楼下任何地方,也不在二楼的卧室,他着实担了一会儿心,然后为自己的患得患失好笑。他刚才一直和以华、以欣在前院,她若出去,他不会看不见。
  二楼的三个房间,一间是以初闲来作画的画室,一间恩慈用来放她制衣要用的布料,和一张裁剪、绘图台,另一间是恩慈的缝纫室。
  章筠正打量、端详、研究那两架缝纫机。
  “她用这些机器做衣服?”
  “你今天到谢英华店里去了?”
  章筠直起弯在缝机前的身子,转向他。“我们得停止这种答非所问。”
  “那就是你自己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你好久没碰的缝纫机了。”
  “碰?”章筠失笑。“我没见过这种机器,我也不懂如何使用它们,可是……”她欲言又止。
  她无法说明她走进这房间时,脑中掠过的模糊影像。她依稀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其中一部缝纫机前,专注地缝制衣裳。她看上去像恩慈,又像是她自己。在那影像中,她没看见恩慈的长发。似乎这薄弱的表征,是唯一可区分她和恩慈的东西。
  她也无法解释——对以初或对自己——何以她没有询问任何人,脑意识没有半丝犹疑,便直接上三楼,进入恩慈的缝纫室。
  “可是什么,恩慈?”以初只为她日益明朗化的寻回她失落的自我而欣悦不已。
  她注视他眸中闪亮的光芒。无可理解的,她读得出他的思绪。紊乱的感觉再度困住了她。
  为什么这个把她当另一个女人爱着她的男人,如此的令她无法抗拒?他们之间的情意显然不会有结果,然而,假如她爱他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假如他们彼此相爱一会儿,她不要去在意她自己都越来越矛盾的双重身分,又有什么关系?
  疯狂念头。她摇摆着头想驱走它。
  “嗯,对,我无意中经过卖恩慈做的衣服的店。”她的声音充满困惑。
  “你还拿回来了你送去裱框的蜡染画。”他指出。
  “那真的是蜡染画?!”
  他过来温柔地拥她入怀。“不会的,恩慈。你只要别再卖力去否认你自忆,你会发现事情要容易得多。”
  “是吗?”她疑惑地沉吟,摇摇头。“告诉我凌恩慈为什么出车祸,你又为何如此坚决相信她没有死,认定她会回来?”
  以初一僵。她整个心神尚在复原中,他不认为这是适当时机谈她出车祸的缘由。
  “我爱你,恩慈。”他说,“我知道你也爱我,假如我意外身亡,你做得到立刻接受和面对我再也不会活着的事实吗?”
  她想着她母亲去世时她的悲痛欲绝,好一阵子,仍不自觉的回到父母的住处,发现屋里只有父亲,她再听不到母亲的声音,看不到她快乐地忙碌的身影,她痛苦得几欲发狂。
  她望住以初,仅想到她终究将和他分离,她已经心脏扭曲。即使她回去后,她也要他好好的活着。
  “不,我不能。”她轻轻答,偎向他,抱住他。
  这几个字不若“我爱你”这么直接,但也胜过了千言万语。以初紧拥着她,情潮澎湃。
  章筠醒来,看见的是一室的柔和夜色。
  真疯狂。她甜蜜、不可思议地微笑,想着他们在缝纫室地板上的激狂缠绵。他等不及带她回二楼卧室,她也等不及。而她从来没想到她会如此饥渴若狂的要一个男人。
  她知道他和恩慈也在同一地点翻云覆雨过。当他吻她,爱抚她,当他的身体覆上她、进入她,一切是那么自然、熟悉。她知道,因为……那感觉就像以前也是她。事后当他一双仍迷蒙着未褪的情欲、渴望的眼凝视着她,他爱的是她,令他满足而快乐的是她。
  她是恩慈。
  “好了,”章筠咕咕哝哝下床,对着空气里她想像的恩慈的幽魂说,“你是鬼也罢,是魂也罢,你要用我的身体,用我的脑子,用我的心,请便,尽管用吧,我就当我是你好了。”
  淋过浴,她又穿上一件恩慈的家居长袍,走到镜前,发现她的短发竟长到耳朵上来了。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没工作,头发留长碍不了我的事,我留留看,看我们到底有多像。”
  她走下楼,继续喃喃自语,“留长发?真是,好像我现在出现时,还不够吓人似的。”
  她走进传出音乐的起居室,却是着着实实——自她来到此之后第一次——被人吓了一大跳。
  缓缓由窗边转回来,苍白着脸,一身白衣白长裙的念慈,瘦飘飘地站在那,还是像个鬼。
  但章筠见过她一次,认得她,受惊而加速的心跳很快恢复。
  “嗨”章筠和气地向她打招呼。
  念慈僵硬了半响,开始抖颤起来,深黑的大眼睛瞪住章筠。
  “我不是鬼。”章筠说,谨慎地停在原处。这女孩看起来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样子。她姐姐的死,对她一定是个可怕的打击。
  “我不相信。”念慈费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章筠柔和地笑。“你可以过来摸摸我、碰碰我。”
  她反而摸着窗沿背黏住墙往角落一步步挪着,如果那边任何一个地方有个洞,她大概会马上钻进去,逃之天天。
  “以初呢?”章筠四下望望。
  “不知道。”念慈抵达了她认为安全的角落,把身体塞在那。“我来找……你的。”
  “哦。我在这里。”章筠尽量表现得轻快。“你找我有事?”
  “我……不期望你原谅……我知道,你是回来找我的……”她啜泣起来,没法说下去。
  以章筠对人类行为反应的了解,她看得出念慈处于崩溃边缘。她小心地向前走一步,温和地伸出一只手。
  “你要不要坐下,念慈?”
  “你一向都是完美的。”念慈没听见她般,瞪着她,呜咽地低语,“你没有一点瑕疵。你拥有一切。我……什么都没有。”
  就章筠到目前为止对恩慈的“认识”,这个幸运的女人所有的一切,及她本人所具有的才华和才气,章筠可以了解身为她妹妹会感受到的压迫感,和随之形成的沮丧与挫折。
  “我什么都没有。”念慈无力地重复。“我……一无是处。”
  “念慈,不是……”
  “我怎能和你争呢?”她望着章筠的眼中充满凄楚、无助。“我从来也没想过和你争”。
  对她说任何话,此际她大概都听不进去,章筠索性不再开口或企图安抚她,只专注地以她成为外科医生前的心理医生身份,聆听和倾听。
  “爸妈疼的都是你。只有你才是他们名副其实的女儿,我和小弟都只会增加他们的麻烦。”念慈有些吃力地喘一口气。
  章筠再一次想叫她坐下来,她那么瘦、那么纤弱,令人担心她一口气缓不过来便会倒下去。
  但她微喘地又往下泣诉,“爸每次看到我,只说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去死?他对小弟也只有这句话说。妈……她什么也不必说,她看我的绝望眼神……就够了。“一阵悲泣使她停那下来。
  章筠的喉咙梗住,心口扭绞着疼惜。忽然,柔弱得几乎站不住,必须靠着墙支撑的女孩,不再是恩慈的妹妹。一股来自久远的深刻情感,像一条线,由空中把她和女孩牵系在一起。
  “我六岁才会走路,走路以后走不稳,老是跌跤。我从小身体就弱,没有一天身子没有病痛。我念到小学三年级,因为老生病而停学。我九岁方入学,十四岁了,复学还是念四年级,到五年级又因病辍学。这些……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她越说声音越低弱,哭得越厉害。
  “没有人怪你,念慈,没有人说那是你的错呵。”小心翼翼地,章筠朝她走去。她忍不下心远远站着,看她为不是她过错的事情饱受罪责之苦。
  念慈仍看着她,却对她的逐渐走近没有反应,眼神苍凉而茫然。
  “大家都拿我和你比。我怎能比得上你呢?你那么好那么美。你是一朵永远盛开的花,我是一小块贫瘠的泥土。”
  “你不该这么说,念慈。”章筠做错了一件事,她不能自己地把手放上念慈单薄的肩。
  念慈跳了起来。“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她突然灵活地越过章筠,飞也似地逃奔向门。
  “念慈!”不放心地,章筠追出去。
  “我没有和你争!我没有!不要抓我!”她边跑边喊。
  “念慈!回来,念慈!”
  她的速度奇快,章筠追到院子,她已不见。
  她纳闷,难过地回到起居室,关掉还在放着的音乐。念慈教人心碎的自白笼罩着她,她心情沉重得没注意到她动手关闭音乐。
  听到有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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