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弯弯,她笑得好开心,开心自己将住进阿健心底,开心两个人的未来,将在眼前织出锦绣花海。
“可以成为阿健的女朋友,我真幸运。”
手合掌,她在心底感谢上帝帮忙。
予璇听见楼下开门关门声,跳起身,她打算向前迎接。
蓦地,调皮念头兴起,她弯身躲到阿健的桌子底下,拉过椅子,把身体遮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怦怦乱跳,是阿健还是阿航?细耳倾听,她用力分辨。
哈!是阿健,阿健会换室内拖鞋,阿航比较喜欢赤脚。
缩起肩膀,她打算等阿健进门后,跳出来吓他一大跳。
房门打开,阿健口袋里的手机响,他接电话。这时间,跳出来吓人,不是好主意。
“喂,杜以健,请问哪位……我很讶异,你居然打电话我……”阿健的口气相当愉快,好像中了乐透头彩。
“晚上?没事,你想出去吗?好,没问题,三十分钟后我去接你。”
不行啊,晚上他们要一起庆生,晚上她准备满桌好菜,晚上、晚上……这个晚上是她先预约的不是?
心苦苦,嘴巴含上咖啡粉,予璇想起身,问问阿健,是不是他忘记约会?
“是啊……听说阳明山的夜景不错,你有兴趣吗?”
有啊,予璇好有兴趣,她提过几次,阿健总推忙,说男人的工作比谈恋爱重要,为什么突然间,他又对阳明山的夜景起了兴趣?
“你喜欢冰淇淋……我朋友介绍一种蓝莓红桑冰,口感很不错,大部分女孩子都很喜欢,要不要试试?”
是她、是她,是她介绍的,她说过好几次,他都不肯开车陪她去买,老要她转了捷运搭公车,绕得头晕目眩才买下两盒,带回来的冰淇淋,他尝两口就推开,说是甜食很难吃。怎么,他又说口感不错,问人家要不要试试?
“没错,是女生介绍的,只有女生才喜欢这种东西……不,不是女朋友,别误会,她只是邻居小妹妹,下次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阿健说……她不是女朋友,是邻家小妹妹……
是她记错?
她明明记得他说过“我同意当你的男朋友,我们来交往吧”,怎么摇身一变,她变成邻家小妹妹?
他说喜欢成熟的女人,她拚命装成熟;他爱聪明女生,她打死念书,把一堆懂的、不懂的知识全往脑袋里灌;他说喜欢有气质的女生,她开始学钢琴,即使把钢琴老师气得摔掉气质,她也坚持学下去。
在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之后……他竟说,她是邻居小妹妹……
“好,就这样,我去接你、去买冰淇淋和晚餐,然后直奔阳明山。我会带一台高倍望远镜,教你看星星。”
阿健的计画好详尽,详尽得予璇很心酸,明明没吃梅子,却酸得口水、泪水全往外冒窜;明明没喝醋,她的胸口却打翻一缸子涩汁。
他的天文望远镜很珍贵,从小,她就想摸一摸、看一看,想和他一起看星星。
她问他牛郎星和织女星在哪里,他没时间替她解说,只丢给她一个星座盘,要她自己找;她缠着他,要听星星的故事,隔两天,他送给她一本厚厚的星座故事全集。
然后,她背妥所有星座故事,他却忙得没时间同她讨论。
“好,半小时后见。”
挂掉电话,阿健居然笑眯眼,居然哼起歌来,居然快乐得像神仙。
他吸毒了吗?毒性传进他的中枢神经,而毒品由电话那头的女孩子全数供应?
阿健说他五音不全,拒绝任何与音乐相关联的事,他说过男人笑开眉,看起来很Gay,他不做的事,全做了……在这个生日夜……
门再度被推开,这次是不穿拖鞋的阿航。
“阿健,有没有看见予璇?”阿航问。
“没有。”换衣服的阿健回答。
“奇怪,她说要过来帮我们庆生。”
“哦……对,我有接到她的电话。”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五分钟前,他完全忘记这回事。
“她会跑到哪里?”阿航皱眉。
“也许她临时有事,不来了。”
“你明知道碰到与你有关的事,她绝对不会让‘临时状况’发生。”
“我今晚有其他计画。”低声,他有几分歉疚。
“阿健,你对予璇很不公平。”
阿健没回话,他并不想伤害予璇,从来都不想,予璇很可爱,他明白,予璇对他用尽心思,他理解,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她不是小妹妹。
“让我想想好吗?”
须臾沉默,也许他们四眼相对,用眼神交流;也许他们各自在肚子里寻找合适话题。,也许什么都不必多说,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弟。
总之,予璇不晓得他们在做什么,她听着,很小心地窃听。
先是没穿拖鞋的阿航离开,两分钟后,穿拖鞋的阿健也离开,不过这回,阿健没唱歌,也没笑得像GaY,脚步多了几分沉重。
原来哦,电话里的女生会让阿健轻盈畅快,而康予璇,只会让阿健心沉。
头埋进膝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笨。
第六章
“嗨,敌军轰炸台湾了吗?”
阿航找到她了——在阿健的桌子下面。
“没有。”从膝间把头拔出来,她对他扯唇,苦笑。
“九二一地震,震垮半个大台北?”
“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要躲进防空洞里?”
“这里很舒服。”
偏过头,她的脸又靠回膝边。
“挪一挪,腾个位置给我。”
说着,阿航挤挤推推,把高大的自己给挤进桌子下面去。
“你那么高,很累的。”再将身子往里缩一点,她毕竟高兴,高兴他愿意进来陪自己。
“你也知道,现在晓得高有高的委屈了吧?以后别批评我用身高欺压你。”
“阿航……”抬眸,她欲言又止。
“怎样?”
“是不是阿健……有其他喜欢的女生?”
他拒绝回答,拒绝提供真相,如果真相会伤她,他很乐意筑起一座万里长城,把她圈在安全的假象里。
“是不是不管我再怎么用功,都没用?”
“不是。”
用功的女人教人感动,就像他自己,在她一封一封的情书中,对她的付出,动容。
“为什么我越努力,阿健离我越远?”
她问住他了,伸出大手,揉揉她的头发。他想问予璇,别喜欢阿健好不好?他想说,其实有很多男人都不错,也许阿健独一无二,但独一无二不是阿健的专属权利。
“并不是因为阿健的工作比较忙,对不对?”
她进入杜家企业,上班两个月,多少摸清楚各部门的工作,她晓得企画行销比研发要忙上千百倍,晓得阿航经常要加班到三更半夜,而阿健,很多时候可以准时下班。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阿航避开重点,随口说句接不上题的话语。
“应该说,他不耐烦和我在一起,忙只是他最容易找到的借口之一。”这个问题,她想过千百遍,却不敢当着阿健的面,对他问详细。
阿航叹息,他宁愿她多笨一点,笨蛋不会找出原因来欺负自己。
“阿健常嫌我烦。”予璇说。
他不陪她逛街买衣服,不陪她看电影上餐厅,他们做过哪些属于恋人间会做的事?嗯,勉强有吧,阿健会抱抱她,告诉她——这件事,你做的很不错。
偶尔,阿健心情好,会租片子,让她窝在他身边看电影。
他也曾送她玫瑰花,在情人节前夕。当时,有个很可怜的小女生向他兜售花束,他付钱,然后把花塞进她手里。
阿健对她不错,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他常对她说加油……
还有吗?她认真想,企图找出他们谈恋爱的证据。
“我也常嫌你。”阿航说。
“我觉得自己很笨。”
“不必觉得,你本来就很笨。”
阿航把她的头压进怀里,舍不得她这号表情,好像刚刚被主人丢弃的猫咪。她不知道吗?跟他在一起,她只需要负责开心?
“是不是因为我太笨,阿健觉得我当不了女强人,才出难题给我,希望我知难而退?”她在他的胸口间问。
这一次,阿航真要夸奖她聪明了,没错,阿健的确有这层存心。
“你知难而退了吗?”
“没有。”
“是啰,假设这是他的计谋,他并没有得逞对不?”
“又怎样?如果他讨厌我,我做得再合乎标准,他也不会快乐。阿航……”
“嗯?”
“如果阿健不喜欢我,如果他所做所说只是敷衍我,我知道了,会很难过。”她说直心。
就是不让她难过,他才不让她晓得阿健所做全是敷衍。“别多愁善感,这不像你。”
予璇是天塌下来都压不垮的女性,她的意志力和她的笨成正比,她永远是冲冲冲,不管会不会头破血流,只管笑着冲进终点站。
“你也说,他对我不公平。”抬眼,她硬挤出笑容。
“你偷听我们说话?”
他早猜到了,从发现她躲藏的位置时,就大概晓得,她听见所有对话。
“不是偷听,是不小心听见。”
“哦,是不小心偷听。”他把两句话组合起来。
她重复:“是不小心。”
“我知道啊,是不小心偷听,不是故意偷听。告诉我吧,为什么躲在这里?”
“我想跳起来吓阿健,没想到会吓到自己。”
“什么事吓到你?”
“阿健笑得很开心,而且,他一面唱歌一面换衣服。”想起他的轻松惬意,那是她陌生的阿健。
“阿健唱歌?的确很吓人,等一下,我带你去收惊。”
阿航刻意把气氛弄得轻松,但予璇不配合他的刻意,继续往下说:
“我打电话给他,要他空下时间回家,他回答我‘再说’。可是那通电话……”
“嗯,他讶异又惊喜,直说晚上没事情,而且在电话里,拟定一个完美的约会计画。”
“多完美?”
“他要去接她,一起去买蓝莓红桑冰淇淋,然后到阳明山看星星。”
“你嫉妒吗?”
“我辛苦买来的冰淇淋,他说难吃,却为了另一个女生,愿意开车绕路,千里迢迢寻找那么难吃的冰淇淋。”
予璇的埋怨让阿航胸口呛了一下,她在说他?
他痛恨吃冰淇淋,却愿意开车绕路,千里迢迢寻找难吃的冰淇淋,而且在她面前,他把讨人厌的冰淇淋吃得津津有味。真坏,原来爱情对男人的影响都一样,有了她,再厌烦的事皆成了开心,不必勉强、不必说项,男人愿意为她做尽所有事情。
“啊……阿航,我不想了,我想得头快爆掉。我只要做我想做、我觉得正确的就好了,至于阿健要怎么样,应该由他来告诉我,不是让我在这里猜测。”予璇连声嚷嚷。
用力摇头,她没吃摇头丸,却摇得很有劲。
阿航扣住她的脸,不让她继续摇,“有道理,脑浆不多的人,不适合深度思考,也不适合用力摇头晃脑袋。”
她试着把不愉快抛诸脑外。“我绝对绝对不要再想了。”
“那么,可以替我过生日了吗?”阿航轻问。
用力吸气吐气,用力吐气吸气,用力用力再用力,予璇把关于阿健的剧情模糊掉,她说服自己相信阿健,相信阿健说的话只不过一时兴起,作不得准。
“我把生日礼物放在你的床头柜。”挤出微笑,她不要敷衍阿航,因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