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的座车来到商业区时,包尔对前座的保镖说:“玫瑰和我要去那家照相馆,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两个保镖对看一眼,开车的那个说:“我留在车上,他跟你们一起去。”
他们果然行事谨慎,对于老板的交代没有人敢不谨慎。
于是,纪雨湘、包尔和一名保镖一起走进照相馆,包尔和老板杰森打了一个招呼,两人显得极为熟络。
包尔拍拍老友杰森的肩膀说:“你们这儿不是有服装和化妆的服务吗?我的朋友玫瑰想要试试不同的造型,还要用旧金山的名胜做背景来照相。”
杰森满面笑容的说:“没问题,请跟我来。”
纪雨湘不懂包尔的用意,但她还是一派自然的走入更衣室,包尔则跟在她的背后,将保镖挡在外头。
眼前是一整排款式众多的衣服,纪雨湘问:“我该选择其中一件吗?”
包尔说:“没错,但你得拋弃那些美丽的衣裳,选一件适合你的男装。”
纪雨湘何其冰雪聪明,一点就通,“我得装扮成男人,乘机溜走是吗?”
“宾果!”包尔忍不住低低笑了,他觉得自己这主意真是危险又刺激,“我在外面等你,好了以后叫我一声。”
纪雨湘没花多少时间就选出一套黑色西装和白衬衫,这是她最直接的反应,她想,她可能是喜欢这两种颜色。
当她换上衣服,看着镜中的倒影,发现自己还挺潇洒的嘛!
“包尔,你可以进来了。”她往门外喊道。
包尔一看就立刻拍手,对她的样子很满意,但又犹豫了一会儿,“以我身为男人的眼光看来,你就像个英俊的小男孩,而且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对了,戴上假发吧!还有墨镜。”
在包尔的协助下,雨湘再次看着镜中的自己,活生生就是一位小绅士。
“好啦!这样就可以骗过大家了。”包尔乐得很,不断的摩拳擦掌,“我要跟你一块儿到中国城去冒险。”
纪雨湘却表情严肃起来,“要是被詹姆士发现你帮助我的话,你会被他责怪的。”
包尔耸耸肩,“我一辈子也没做过这种事,就大胆一次试试看吧!”
纪雨湘迟疑片刻,才咬了咬唇说:“好吧!你先去告诉外面的保镖,说我不满意这种造型,要他再等一会儿。”
“好!”包尔转身要走出门。
就在包尔背对着纪雨湘的时候,纪雨湘却以手刀准确地击在他的额上,力道刚好让他昏倒,又不至于伤了他。
“啊……”包尔低叫一声,慢慢的跌倒在地上。
纪雨湘将他扶到椅子上,低声道:“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想连累你。”
安置好包尔以后,她打开窗户从安全梯爬下,全速跑向中国城。
当外头的保镖不断的敲门,却无人应答时,便直接闯了进来,这才发现包尔昏迷不醒,而纪雨湘早已消失无踪。
“糟糕!玫瑰小姐不见了。”保镖哭天喊地的吼了起来,因为这下他可要倒大楣了!
走在人潮熙攘的中国城,纪雨湘突然觉得自己很笨。
她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即使回到中国城也一样,面对这么多商家、店铺和行人,她该从何寻找她的记忆呢?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她选择停在一家饼铺前,决定买盒月饼,不知道为什么,这“中秋月饼买一送一”的布条,竟让她的心中浮现了淡淡的哀伤。
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吃了这月饼以后,我是否就能想起你们呢?
当纪雨湘在挑选月饼时,一旁走来两个女人,起初她并不在意,直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传进她耳里,那是她很熟悉的中文。
“金妈妈,你头疼好点了没有?”一个绑着辫子的女孩问。
另一个中年女子以无奈的语气回答,“吃了老周开的药,是好些了,不过,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周?纪雨湘想起这个名字,就是那个替她疗伤的中国医生。
“勇哥今晚还会不会来找你问话?”那女孩又问。
“天晓得!我真是快被逼疯了,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孩啊!她那天才刚来应征陪酒的,我连她从哪儿来都不知道呢!”金妈妈一说起来就想哭,她当真是无辜极了。
“你别想那么多,我们买些月饼回去吧!让大家吃了沾点喜气,看能不能去掉这倒霉的晦气。”那女孩安慰着金妈妈。
“唉!也好。”金妈妈点了点头,就专心挑选起自己喜欢的口味。
纪雨湘听到这里,明白自己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她非得找回自己遗失的记忆不可!
她很快的结了帐,默默地走到隔壁的古玩店,等着金妈妈和女孩选完月饼,才隔着一段距离跟踪她们。
转过几个街口之后,她发现她们走进一间“美丽都大酒店”。
原来她来这地方应征过,才陪酒一天而已,就惹上中国城的老大勇哥!纪雨湘在心中一笑,对自己的行径感到荒谬又钦佩。
她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已经是晚餐时间,却没有半个客人上门,想必是勇哥的意思,他要惩处发生乱子的地方,最大的处罚就是不准做生意。
这么一来,她也无法由大门进入,当然只有走后门啦!
走到酒店后的小巷,竟是空无一人,平常厨房洗碗的地方也没关上门,正好给了纪雨湘最好的机会,她干脆直接爬上安全梯。
从二楼窗外往内一看,只见里面正坐着几个老服务生,一起围着桌上的月饼、热茶叹气,看来没事可做也挺可怜的。
金妈妈不知上哪儿去了?纪雨湘继续爬往三楼,悄悄的溜进一间更衣室,环顾了四周几眼,立刻选择躲在衣柜里。
她心中猜测,金妈妈应该会来卸妆、换衣吧!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金妈妈和那绑辫子的女孩就走进了更衣室,女孩显然是金妈妈的助手,替金妈妈脱下大衣,小心的搁在架子上。
“好了,你出去吧!招呼大家多吃点月饼。”金妈妈的语调仍是怏怏不乐。
“是!”那女孩离开了,还不忘锁上门。
女孩离去后,金妈妈便打开了收音机,听着湾区的中文广播电台。
此刻正是好时机,纪雨湘无声无息的走出衣柜,从背后一把抓住了金妈妈的颈子。
突然遭逢这样的袭击,金妈妈惊恐的睁大眼睛瞪着镜子里陌生的男人影像,她连想要尖叫都很困难,只有哽咽地说:“你……是谁?是……勇哥的人吗?”
“我不是勇哥的人,但我也有话要问你。”
纪雨湘一开口,金妈妈才发现她是个女人,“你有什么话……慢慢说……别冲动。”
纪雨湘的手仍在她的颈子上施压,“我问你,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女人来应征之后,为什么会惹到了勇哥?”
“怎么又来了?大家……都来问我?”金妈妈喘了好几口气,“好,我说……六天前,有一个年轻小姐……来应征陪酒,我看她资质不错……就让她接待客人,刚好……勇哥带着台湾来的客人捧场,勇哥喜欢新来的小姐,所以……”
“台湾来的客人?叫什么名字?”一提到台湾,纪雨湘就警觉起来。
“他叫……叫猛哥……后来勇哥去厕所,那位小姐陪猛哥喝酒,也不知怎么的……就听见猛哥大喊一声,胸口涌出鲜血……后来就见那个小姐手中拿着刀,喃喃自语……”
“她说了什么?”纪雨湘忍不住心跳急促起来。
金妈妈回忆道:“我也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好象是喊着爸爸、妈妈、大哥、二哥……说什么……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后来勇哥看见她这个样子,当场掏出枪来,可是……那小姐双手部有枪……一堆人想追她都追不着,就这样被她逃走了……”
“是吗?她还对你多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金妈妈极力否认,“我才第一次看到她,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纪雨湘看得出她表情不假,也不想再逼迫什么。
那么,她应该是从台湾来为家人寻仇,因此杀了猛哥,得罪了勇哥,现在还变成了意大利区老板的女人,多荒唐的剧情啊!
正当纪雨湘陷入深思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是刚才那个绑辫子的女孩,“金妈妈,勇哥又派人来找你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化成一声尖叫,因为她看见金妈妈被一个陌生人挟持着。
糟糕!纪雨湘心中大喊不妙,立刻放开了金妈妈,飞快的逃往后门。
而外头勇哥的手下一听到喧闹声,立刻冲进房来,看见一个人影从后门溜走,想也不想的就喊:“快追!”
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的人,但既然跟金妈妈有关,便跟美丽都大酒店有关,也就一定要追回来让勇哥审问。
就这样,一场追逐战展开,后面是大队人马,枪声阵阵,纪雨湘只有没命地往前奔逃,推倒水果小贩、跳过蔬菜摊子、闯越车水马龙的街道,造成中国城里骚动连连、惊叫不断。
眼看已经无处可逃,却在一个峰回路转处,一阵煞车声猛然传来,黑色车门自动打开,传来那低沉而熟悉的喝令,“上车!”
纪雨湘一看,竟是詹姆士!她没有时间多想,直接跳上车,让他加速带她远离中国城。
追赶的男人们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目标已经消失在烟尘中。
“可恶!就差一步。”他们只能扼腕捶胸。
而金妈妈呢!当晚又是头疼不已,因为勇哥要亲自来询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吱!吱!”几个危险的转弯之后,他们总算甩掉追兵,驶上了富豪坡。
詹姆士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纪雨湘也安静着,脑中不断的寻思:究竟自己的家人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远到旧金山来杀人报仇?而她又是个怎样的女人?大胆的?疯狂的?还是冰冷的?淡漠的?
晚风吹来,她一把扯去假发,和墨镜一起丢到后座,或许有一天还派得上用场。
然后,他们到家了,詹姆士把车子开进车库,下了车,重重的甩上车门。
纪雨湘也下了车,看了看这台无辜的车子一眼,有这种阴晴不定的主人,它还真是可怜呢!
她整理了一下披散的长发,淡淡地问:“包尔还好吗?”
“后脑肿了一个大包,而且发誓再也不相信女人了。”从詹姆士阴沉的黑眸看来,这显然也是他的想法。
纪雨湘微微一笑,“他还有力气发火,就证明他没事了。”
她将领带松了开来,难以习惯这束缚颈子的玩意儿,转过身就想上楼休息,因为她这一天可累坏了。
詹姆士看她穿著一身男装,乌黑长发却落在肩后,领口敞开露出雪白肌肤,那模样简直性感得该死!
天!这不是评断她性不性感的时候,而是该给她教训和处罚的时候!他忿忿的在心里提醒自己。
詹姆士追上她的脚步,在二楼走廊上抓住她,让她诧异地转过头,“你做什么?”
他恶狠狠地说道:“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就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见他恼怒的模样,纪雨湘竟然笑了,“那只是演戏而已,你当真了不成?”
他被这句话挑起了火气,百分之百的火气,如果不爆发的话,可能就要自燃了!
“我要你为这句话负责。”他将她整个人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