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
“会不会孟兰姐诓你啊?”琥珀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孟兰姐从不骗人,她总是冷静从容,以理服人。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思卿懒懒地往床榻一躺,啄嘴道:“我不想念那些古人的文章啦,死板板的,夫子又没趣,真不晓得读书有什么好……”
灵活的眼儿滴溜一转,思卿随即侧躺,只手撑着下巴,面对琥珀道:
“倒不如咱们到孙掌柜的古董铺子逛一逛,看有哪些好货儿,也好消遣消遣。”
“咦?好啊!思卿你这提议挺好的,咱们……”琥珀在瞥见房门口的身影时倏地住了口。
思卿看见出现在房门口的身影,心下一惊,立即起身,正襟危坐。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微抬高下巴:“咳!孟兰,有什么事?”
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袅袅娜娜地移动至室内,端庄优雅,气息稳重,给人一种信赖感,来者正是出云山庄的总管孟兰。
孟兰在罗汉床榻前站定,双眼瞥了故作镇定的两人一限,“庄主……”她开口了。
思卿与琥珀头皮一紧,完了,每当孟兰开口称庄主时,准没好事。
“咳!我说孟兰,咱们几个情同姐妹,我从没当你是外人,你就唤我思卿,不要称我庄主,这样也来得亲近些。”思卿笑得有点勉强。
“嗯,”孟兰抿嘴浅笑,“也罢,既然庄主都如此说了,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噗。”她缓缓地走到桌边。“思卿。”她轻唤道。
思卿与琥珀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琥珀拍拍胸口,不怕,不怕,孟兰姐人很好的。
“孟兰姐,现在正是午感时分,你不去休想,还来书房这儿,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琥珀笑得有点紧张,刚才思卿讲的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孟兰嘴里闷应一声,优雅地坐在雕花楼空的圆凳上,思卿以眼示意,一旁下人赶紧奉上茶。
看着清香味醇的碧螺春,孟兰缓缓地道:“我来是因为……”
“孟兰!先喝茶,先喝茶……”思卿赶紧站起来,在圆桌旁扬声道:“孟兰,这茶唤作碧螺春,产自太湖洞庭东山,外形细嫩卷曲,色绿绿揭,汤色浪澈,味香甘醇……”她一面说道,一面猛向琥珀使眼色。
什么?要她也喝茶吗?咦?不是?那……是要她坐下来吗?不是?什么?要她先溜?琥珀接收到思卿大大的警示眼神。
嘎?那件事是真的!周夫子真要回来授课?怎么可能?他不是要静养半年吗?!琥珀的小睑倏地刷白。
要是周夫子真的回来,那她……完了!周夫子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是她将周夫子骗上去长梯,她与思卿在下边大声一喊,那周夫子就跌下来啦!真惨!
那……思卿是庄主,夫子绝不可能罚她,可她琥珀只是个伴读,那……
周夫子绝不会放过她!
老天,琥珀双手挤着脸,将脸挤得像包子般。
完了!她一定得先溜,绝对!
琥珀蹑手蹑脚地住房门口移动。
“……碧螺春之所以成为名茶,主要是制作过程炒揉兼并,杀青、炒揉、搓团焙干三道工序融人一锅而成……”思卿站在桌旁不疾不徐地道。
她眼角偷瞄到琥珀正往门边移动,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两人的默契果然够好。
“……在炒青绿茶制作过程中,有时火温掌握不当或处理不及时,都会使叶子变黄,所以有人说黄茶就是这样产生的……”思卿眼角余光继续盯着琥珀往门边移动,她微微地漾起浅笑,继续在孟兰旁边介绍黄茶的由来。
琥珀无声无息地移往房门口,她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另一只脚正待要跨过门槛之时——
“等等!琥珀,你别溜,我有事儿要同你们俩说。”孟兰垂目,浅吸了口茶。
琥珀定住,她一只脚在门槛外,另一只脚悬在半空中,孟兰姐背后是有长眼睛吗?她朝思卿递了个眼神,后者双手一摊,无奈地朝空中翻了个白眼。
完了,逃不掉了!
“那个……孟兰,我还可以告诉你黑茶的制造过程幄!琥珀要出去,你就让她出去嘛,何必叫住她咧。”思卿勉强端起假笑。只好明讲了,看能不能溜掉一个。
“思卿,”孟兰起身,轻柔地说道:“不劳庄主费心,关于黑茶,孟兰虽不才,还约略知道一些。黑茶是因为绿茶制造时,火温偏低,使叶色变深揭。或是以绿毛茶堆积发酵渥成黑色,是不是这样啊?庄主——”
后面那一声庄主,拖长的尾音让琥珀感到大大不妙。她急急望向思卿,后者索性一屁股坐在靠背大椅里,大刺刺地喝起茶来。
啧!算了,怎么斗都斗不过这只女狐狸,喝茶!
“思卿、琥珀,上回周夫子从书房的梯子上跌下来,摔断了腿骨,听说需静养个一年半载……”孟兰看了看眼前两个罪魁祸首。
琥珀低下头去,思卿则一脸事不关己,继续喝茶。
“……所以我另外找了一位夫子。这位夫子不同于以往,他是我动用私人关系礼聘来的,他待会儿就会到。沈夫子是个极有耐性的年轻人,你们可千万别再顽皮,将夫子给吓跑了。”孟兰像是训诫妹子一般训着两人。
又要念书,不烦啊?虽说她从小就是小姐的伴读,老爷夫人因为恶疾去世,小姐成了庄主,但不管思卿是小姐还是庄主,她都不喜欢呆板地待在书房乖乖念书。那些夫子最古板了,真讨厌!是以两人总爱弄些怪花样,逼得那些夫子不得不卷铺盖走人。
但孟兰对思卿的就学很坚持,绝对没有妥协的余地,一年之内走了上百位夫子,孟兰总有办法再找一位来。唉!她们今天是逃不了了。琥珀微嘟了小嘴,看了喝茶的思卿一眼。
“啊……孟兰,我这个庄主在你眼里倒是一点威严也没有啊!”思卿放下茶,娇嚷道。
她不喜欢读书,总觉得那些夫子迂腐八股,满脑子豆渣思想,学那些个死人道理,喷!有用吗?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没事写那么多文章给后人背,干嘛啊,浪费青春,耗费精力,讨厌!
“孟兰不敢造次,要是庄主嫌弃我,我现下即可卸除总管的职务;只不过,庄主您要记得明天孙掌柜的要来谈矿产的开探合同,后天要发全庄上下数千人的薪水,大后天江南织造要来拜访,拜帖已经下了,还有知府大人……”
“停!停!”云思卿从罗汉床榻上跳起,抱着孟兰道:“孟兰,算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周夫子,我对不起以往百来位的夫子…”
算算,没错,大概三天换一位夫子,那应该有一百位左右,嗯,她算术还挺好的嘛!思卿心头暗笑。
“……求求你,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孟兰,你千万不可离开!至于那些捞什子的鸟事,就麻烦你了,我的好姐姐,你千万不可抛下我啊!”
孟兰要是离开,那些杂事准会压垮她云思卿小小的肩膀的。
“琥珀,你说是吧?”她向横跨在门槛的琥珀使了使眼色。
“啊,对对对,思卿说的是!孟兰姐,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思卿一定会将庄务搞得一团糟,出云山庄要是垮了,我爹就没地方安身了。求求你,千万不可离开啊!”琥珀夸张地加强了最后一句。
这是在损她吗?思卿没好气地横了琥珀一眼。
“嗯,要我留下可以,你们两个可真要好好念书了,不要稿些奇怪的把戏吓坏人家夫子。知道吗?”孟兰不放心地叮咛。
两人点头如捣蒜。
待孟兰离去,思卿与琥珀摊软在长桌上,两人将脸颊趴贴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相视嗟叹。
“啊!思卿,为什么孟兰姐如此坚持要你念书啊?你又不是十一、二岁的人了,书也读得差不多了吧。”琥珀张着灵黠的灿眸看着思卿。
“琥珀,孟兰说我以前是小姐,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所以她逼我念书;现在她说我是庄主,要有过人的才识,所以她要我继续念书,唉……”思卿叹了一口气,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形成一小片雾气。
“孟兰姐年岁不大,做事却有条不紊,冷静过人,看那营生手腕,也不似二十来岁的女子,孟兰姐真是个人才啊!”琥珀真心赞美道。
“嗯,孟兰从小就像我的胞姐般,她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我爹娘才会在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她。”
想起爹娘临终前的殷殷交代,思卿抿了抿小嘴。
“好了!不说这个,琥珀,反正下午新夫子要是真的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思卿站起身来,伸展了下柳腰。
“思卿,你每次都要我做坏事赶夫子走。其实我也想像孟兰姐一样,精明干练,处理庄务有条不紊,成就一番事业,让庄内上下折服啊!”琥珀故作不满地嘟起小嘴。
每次都要她当坏人,她可不是只会搞破坏,好歹她琥珀也是庄内酿酒仅次于她爹的第二把好手啊!那思堂春就是最好的证明,思堂春是去年的榜眼酒呢!
思卿微笑地拍了拍琥珀的肩膀,“唉!人各有命啊,我爹娘选孟兰当总管,挑你当伴读,不是没有原因的啊,呵呵!”思卿说完,大跨步的离去。
又是这样!算了,只要思卿能高兴,她琥珀当个小小坏人倒是不要紧的,只是可怜了那新来的夫子,不晓得他能不能熬过三天啊?
琥珀笑笑,继而小跑步,跟上思卿的步伐。
第二章
这……这就是新来的夫子?
琥珀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斯文白皙的沈敬儒。他约二十出头,有着颀长身躯,看起来很斯文,很俊秀,很……吸引人。
那双黑眸怎么好似直盯着她看?奇怪,夫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吧?可是那眼神却像是看到熟人的感觉,好奇怪幄!
“咳!咳!”
思卿在旁边咳了几声,琥珀立刻回过神来。
“啊!夫子,今天我们初次见面,您是不是应该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啊?”对付这种年岁不大的夫子,简单啦,耍耍嘴皮,他就知难而退了。琥珀壮起胆子说道。
“嗯,有理,但于礼应该是辈份低的晚辈先介绍,那……云庄主与琥珀姑娘,哪一位要先介绍自己呢?”沈敬儒不慌不忙地接招。
嘎?怎么这样?她们被反将一军了!琥珀看看右边的思卿。
思卿立刻给了个眼神。喔!收到,琥珀点点头,又清了清嗓子。
“咳!那,夫子,您有什么功名啊?以前的夫子不是进士就是退休的翰林大学士,您呢?您是哪一科等啊?进士?举人?”根据打探来的消息,琥珀当然知道沈敬懦是个秀才,秀才是科举考试中最基本的功名,她故意用科举功名来讥笑他。任何夫子都不能忍受自己的门生用轻视的眼光看他。
“你就是琥珀吧?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样不是作为一个生徒应有的态度幄。”他脸上不见笑容,眼神却淡着笑意。
“刚才的问题?什么问题词?”琥珀装傻。
“就是你与云庄主谁要先介绍自己啊?否则我怎么知道两位的身家背景,又当从何教起呢?教书第一步就是因材施教,这样两位的功课才会进步神速。我看不如这样吧,琥珀,你先讲,讲完再由云庄主讲。”沈敬儒坐在塾师专用的太师椅,看着晓柏。
“不用了,我们还是先讨论夫子您的功名,您是秀才吧?秀才是科举功名中最低的哩,夫于您不会觉得这功名低了点儿吗?”她琥珀才不轻易认输。
“秀才的确是科举功名中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