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夫妇迎了出来,桃谷六仙抬着令狐冲,也早就不由分说的冲进了山门,两下打了照面,岳灵珊看到林平之,先惊喜交加的叫:“小林子!”接着眼圈一红,问:“大师哥怎么了?”但是看着那六个怪人,实在太害怕,不敢到跟前去。
岳夫人却抢到令狐冲身前察看,只见令狐冲双颊深陷,脸色蜡黄,伸手一搭他脉搏,更觉脉象散乱,性命便在呼吸之间,惊叫:“冲儿,冲儿!”令狐冲睁开眼来,低声道:“师……师……师娘!”岳夫人眼泪盈眶,道:“冲儿,师娘与你报仇。”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便欲向抬着担架的桃花仙刺去。
林平之慌忙叫:“师娘,手下留情!”岳不群也说:“且慢。”拱手向桃谷六仙说道:“六位大驾光临华山,不曾远迎,还乞恕罪。不知六位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桃谷六仙一听,登时大为气恼,又是大为失望。他们听了令狐冲的言语,只道岳不群真的对他六兄弟十分仰慕,哪知他一出口便询问姓名,显然对桃谷六仙一无所知。桃根仙道:“听说你对我们六兄弟十分钦仰,难道并无其事?如此孤陋寡闻,太也岂有此理。”桃干仙道:“你曾说天下大英雄中,最厉害的便是桃谷六仙。啊哈,是了!定是你久仰桃谷六仙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我们便是桃谷六仙,倒也怪不得。”桃枝仙道:“二哥,他说恨不得和桃谷六仙一同喝几杯酒,交个朋友。此刻咱六兄弟上得山来,他却既不显得欢天喜地,又不像想请咱们喝酒,原来是徒闻六仙之名,却不识六仙之面。哈哈!好笑啊好笑。”岳不群只听得莫名其妙,冷冷的道:“各位自称桃谷六仙,岳某凡夫俗子,没敢和六位仙人结交。”
林平之说:“师父,他们六个……”岳灵珊这时早就到他身边去了,一拽他袖子,低声道:“爹爹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他不敢再说,也不便和岳灵珊太接近,又回到令狐冲身边去。岳灵珊忍不住,也跟着去了。岳不群见他们两个腻腻歪歪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心里又纳闷又烦恼,听着桃谷六仙说:“我们六仙和你徒弟是朋友,和你交个朋友那也不妨。”桃实仙道:“你武功虽然低微,我们也不会看不起你,你放心好啦。”桃花仙道:“你武艺上有甚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好了,我们自会点拨于你。”也只得淡淡一笑,说道:“这个多谢了。”
夫人自不知这六人天真烂漫,不明世务,这些话纯是一片好意,但听他们言语放肆,早就愤怒之极,这时再也忍耐不住,长剑一起,剑尖指向桃实仙胸口,叱道:“好,我来领教你兵刃上的功夫。”
林平之又叫:“师娘,他们不是……”突然令狐冲哼了一声,终于又醒过来,林平之赶紧低下身子看他,岳夫人和桃谷六仙说些什么全没在意,突然只听“噗嗤”一声,回头一看,就看见岳夫人的长剑正从桃实仙胸口拔出。
他“啊”地一声,跳起来叫道:“师娘,你误会了,他们不是坏人!”
但话音还没落下,桃根仙等五人齐声大呼。桃枝仙抱起桃实仙,急忙退开。余下四仙倏地抢上,迅速无伦的抓住了岳夫人双手双足,提了起来。
令狐冲身在担架,眼见师娘处境凶险无比,急跃而起,大叫:“不得伤我师娘,否则我便自绝经脉。”这两句话一叫出,口中鲜血狂喷,立时晕去。
桃根仙避开了岳不群的一剑,叫道:“小子要自绝经脉,这可使不得,饶了婆娘!”四仙放下岳夫人,牵挂着桃实仙的性命,追赶桃枝仙和桃实仙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上两章都有很多内容直接copy自原着。
☆、坐视
岳夫人是亲眼看着桃谷六仙将成不忧撕成四块的,这一下子受惊吓极大,但心里记挂着令狐冲,和岳不群看着弟子们将令狐冲抬回房间,在旁边守着,由岳不群把了脉,夫妻二人相对发愁,岳夫人便不由得滴了眼泪。
岳不群要她先回房去休息,她不肯,只要在旁边看着令狐冲,岳不群自己先回书房去想办法。岳夫人怔怔地坐着,一会想着桃谷六仙手段残酷,一会想着自己不知道怎么竟然能一剑刺死其中一仙,他们武功身法明明要高过了自己,想到令狐冲生死难料,更加忍不住了。独个哭了一阵。门吱呀一声,林平之端了一碗汤进来,说:“师娘,师父说,您好歹吃点东西。”
岳夫人背过身去擦擦眼泪,点头道:“好,你先放在那儿。”但林平之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却到床边去看着令狐冲,头也不回,低声问:“师娘,大师哥的伤,还能治好么……”
岳夫人本就有些纳闷,抬头看看他,说道:“慢慢医治,总是治得好的。”说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
林平之也不回身,良久,岳夫人发现他身子微微的发抖,开口问:“平儿,你怎么了?”
林平之回过身,扑通在她面前跪下,泣道:“师娘,师父那么大的本事,一定能救得了大师哥,师娘,求求你,你一定要让师父救活大师哥!”
岳夫人有些意外,看着他,半晌说道:“当初我教你上思过崖去见大师哥,你去过了,是吗?”
林平之点头道:“这一年来,弟子每当有空闲,就会上思过崖去拜见大师哥,求他指点剑法。大师哥……大师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岳夫人吁了口气,道:“难怪你对你大师哥,处处回护,师兄弟之间,能这般要好,也算难得啦。”她为女儿的终身大事不知道发愁了多久了,岳灵珊这小姑娘三心二意的,她做母亲的也不好说得太多,只担心弟子们因为这件事内讧。这时一听林平之和令狐冲竟然私交深厚,心里一宽,想:“以冲儿的脾气,绝不会记恨兄弟。平之勤恳老实,也不是会为珊儿恼恨大师哥的样子。无论珊儿嫁谁,总不会再起什么风波。好极了。”她心里想着好极了,但看着林平之和令狐冲的样子,却半分“好极了”的快意都没有。
她只能苦笑着承诺:“平之,你放心,冲儿就像我和你师父的亲生孩子一样,我们一定竭尽所能,为他治伤。”
林平之得了师娘的应许,放了心,再去看昏迷中的令狐冲,几番想要离开,却总是迈不动步子。再过一阵,岳不群推门进来,才算帮他下定了决心,他对着师父师娘深深施礼,再看了岳夫人一眼,岳夫人见他目光中全是乞求,只得微微的颔首,他方才退出去。
可是退出去了,仍旧不放心,却没有远走,就在门外,等着岳不群出来,想着再求求他。
里面岳不群便问岳夫人:“平之和他大师哥,什么时候交情这样好了?”
岳夫人道:“当日平之父母之事,冲儿也算帮了忙,平之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师哥,冲儿伤的这样重,咱们怎么办?”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岳不群深深叹一口气道:“为今之计,要救冲儿,只有我豁出去紫霞功这几十年的修为。可是,师妹,你要知道,我若功力陡然大失,那六个怪人去而复返,甚或嵩山派左冷禅再派人来捣乱,咱们可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啦……何况,依我猜想,那六个怪人,无论如何都没有重创冲儿之后,再送他回山的道理,除非……”岳夫人问:“除非怎样?”岳不群一字一句的道:“除非他们是,以冲儿之伤,耗我内力。”
林平之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脱口叫了出来:“师父,桃谷六仙哪来这种心机!”
他说着,也管不了岳不群会怎么想,推门而入,进去一见岳不群脸色黑得像锅底了,赶紧撩衣襟跪下,急慌慌地道:“师父,弟子敢以性命担保,桃谷六仙虽然年纪一大把,武功又高,心智却像小孩子一样,他们不通世事就爱胡说八道,您和师娘误会了也是有的,可他们抓走大师哥,是为了要掳他去见恒山派的那位小师太,真的不是冲着咱们华山派。师父,求求你,救救大师哥!”说着,一个头磕下去,又一个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岳不群眉头深锁,岳夫人不忍心,赶忙扶住他,低声问:“平之,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我岂不是……岂不是……”想到误杀了桃实仙,心乱如麻。
林平之忙道:“弟子和他们好歹相处了两三天,连大师哥也说,他们虽然不讲道理,可是听他们争辩趣味无穷。师娘,他们真的不是坏人,真的没有那么深的心机,您和师父都误会了。只要把大师哥救醒,就算嵩山派的人再来找麻烦,大师哥也可以帮忙的……”
岳不群忽然重重的哼一声,道:“平之,你只与桃谷六仙相处两天,就敢确定他们人品如何?岂不轻率!”
林平之分辩道:“师父,桃谷六仙的为人,只要稍加相处就知道了,看起来是有些高深莫测,可是……这一次是大师哥,他骗他们说,师父和师娘对他们十分敬仰,他们就一高兴,就抬着大师哥回来,他们根本就像小孩子一样,哄得高兴了什么都可以……”
岳不群长叹一口气,道:“你和冲儿,年纪尚轻,江湖上什么怪人没有?你们可见过有人当面对你恩深义重,背后却两面三刀?你可见过有人毫无缘由,便来杀人全家?那田伯光淫□女,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无非是一时兴起,便要作恶。那什么桃谷六仙,就算确实是心智如孩童一般——你可知道只有最不懂事的孩童,才会只为了好玩,就去残害虫蚁?”
林平之还待再说,岳不群摇摇手道:“为师已然决定了,总不能为冲儿一条性命,就弃我华山百年基业、众多弟子于不顾。你出去吧。”
林平之悲愤难言,突然又想:师父不救大师哥,我去找风太师叔!想到这儿,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急忙磕一个头,走了出来。
岳灵珊低着头,向母亲的卧室走去,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忽然前面似乎过来个人,抬头一看,却是林平之。
他急火火的走过来,脸上却惨白惨白,毫无血色。她一惊,跑到他面前,失声道:“小林子,你怎么了?你不会也被那六个怪人伤了?”
林平之愣一愣,方才认出是她,摇摇头道:“我没事。”看她两只眼圈都红红肿肿的,一定是悄悄的哭过,不由得心里一软,说:“你别伤心,大师哥会没事的。”
岳灵珊本就是哭过来的,听着又忍不住想哭,哽咽着道:“大师哥要是……要是……”便说不出来了。
林平之说道:“你放心,我去想办法救他。”
岳灵珊奇道:“你去想办法?难道连我爹爹都救不了大师哥?”林平之咬着嘴唇,想一想,太师叔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何不求求岳灵珊?转念又觉得师父多半不可能买小女儿的帐,只得说:“反正,我现在去想办法。”
岳灵珊一把拉住他,急道:“你一定有什么话没说出来!我爹爹怎么了?”林平之又着急又心烦,甩手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拉着我也没用,还不如去求求师父!”
岳灵珊吃一惊,跺脚道:“你是说,我爹爹不肯救大师哥?你胡说!你跟我一起去找爹爹!”说着,扯住他便走。林平之夺手道:“我还有事,我不去!”但是岳灵珊蛮劲儿上来,非逼着他一起去。两人正在拉拉扯扯,岳夫人出门来,远远地看到了,一皱眉头,走过来训斥道:“珊儿,这么大姑娘了,成何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