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阮绵绵发问的同时,李秘书找到空档向应邦示意,“总经理你好。”
应邦分神朝他颔了下首,注意力又飞快转至阮绵绵身上,“绵绵,难不成是爸找你过来公司的?”
阮绵绵看了身侧的李秘书一眼,一脸疑惑不解,“是爸请李秘书打电话给我,我才匆匆从警察局做完笔录赶来的……”
“李秘书……”应邦责难的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可以跟爸连成一气?”
“总经理,抱歉!我是董事长的执行秘书。”言下之意是──他是阮浩正的下属,不在他的管辖之内。
应邦一时哑口无言,诚如李秘书所言,他是直属于董事长,理所当然要忠于上司,而不是越界管事的他。
对眼前情况感到茫然的阮绵绵,各看了应邦及李秘书一眼,“有什么不对吗?李秘书不该通知我吗?他也只是替爸转达……”
“先不说这个。”应邦决定快刀斩乱麻,“我有事要跟你说明,你先跟我下楼。”
“可是……”她瞪大眼,有些不知所措,“我跟爸已经先约好时间了……”
“我可以代你向爸转告一声。”
“啊?”阮绵绵睁圆浮现大大问号的眸子,任由应邦强拉起手肘往电梯方向走,“邦哥,为什么你不让我见爸?”
敢情邦哥又跟爸起争执啦?
从没见过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关系是完全颠倒过来的。养父虽家有横产,但生性天真,教投机者骗去不少金钱,早熟的应邦看不过去,于是一肩担起家中的生计,免于一家人流落街头的惨况。
“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先跟我下楼再说。”
“阿邦……”
一道醇厚温煦的男声,在电梯门开启前出现于他们身后,让应邦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听见熟悉的和蔼嗓音,阮绵绵立即甩开应邦的手,转身快步走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阮浩正。
“爸。”她张开双臂,轻抱了下阮浩正,然后正色端详起他来,“你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不习惯跑业务?”
“呵呵。”阮浩正轻笑两声,摇摇头,“你也知道爸一天不活动身体就会全身不舒服,比起整天坐椅子坐到屁股发麻的董事长,我还宁愿当个苦哈哈到处拜访客户的业务员。”
“爸,你年纪不小了,别仗着身体好就卯起来硬干。”阮绵绵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沮丧样,“还有,天底下哪有董事长跟业务员抢工作的啊?”
“保全公司才刚成立没多久,董事长兼打钟也是理所当然。”阮浩正漾着笑,瞄了眼她身后脸色铁青的养子,“应邦,你脸色怎么不好看?身体不舒服吗?啧啧啧,有病得要尽快就医喔!你可是支撑我们一家子以及两家公司的栋梁啊!”
“爸少找麻烦给我,我就会活蹦乱跳到一百岁。”应邦脸上维持一抹笑,黑色瞳仁却荡着让人止步的肃然,“别为一点小事劳动绵绵来公司较好……”
不让他有机会把话说完,阮浩正先下手为强的将手搭上阮绵绵的肩头,半强迫的领着她进办公室,边向站在一旁的李秘书交代:
“李秘书,帮绵绵泡杯热红茶,我们父女俩要好好聊、一、聊。”
阮浩正意有所指的话语让应邦蹙了下眉,“爸,我还是不赞同……”
“绵绵,进来吧!”
没将他阻挡的话听进耳,阮浩正打开办公室门扉,边侧过身子让阮绵绵进门,边朝应邦勾起微微一笑。
笑者无心,看者有意。
第一个跃进应邦脑海的念头就是,他得阻止养父的阴谋得逞,遵守保护两个妹妹的诺言。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应邦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射性动作,直接伸脚卡住即要关上的办公室门扉,从容的掀唇一笑。
“爸,难得我们三人相聚,那就好好……聊、一、聊、吧!”
气氛不对劲!
坐在办公室内的舒适沙发中,轻啜着李秘书刚送进来的热红茶,阮绵绵一双晶亮的眼瞳荡着疑惑。
“爸,喝茶。”面带笑容,应邦恭敬的将热茶递给阮浩正。
“乖──”阮浩正欣然接受后轻叹一声,“如果你也乖乖的听爸的话,那该有多好?”
“爸,我尊重您、孝顺您都是应该的,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头,我必须坚持。”紧盯着养父那双笑咪咪的眼,应邦再次重申立场。
“阿邦啊……”阮浩正放下茶杯,一脸的为难烦恼,“爸当然知道你的坚持,也能了解你反对的立场……不过……爸答应对方接下案子了,你总不能教爸失信于客户吧?”
应邦脸色大变,挫败的紧握拳头,“爸,你怎么可以先斩后奏?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绵绵的安危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养女……”
“阿邦,我当然知道绵绵是我的养女,收养你们三个的这些年来,你们哪一个孩子我不是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疼惜?”
“但是你怎么可以……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把绵绵推入地狱?”
“呃……”对话中不断被提到的主角阮绵绵发出声响,“不好意思,我可以发表一下个人的意见吗?”
阮浩正与应邦两人同时点头允准。
阮绵绵甜甜一笑,“那么……你们究竟是为了我在争执什么呢?”
阮浩正旋即露出关爱眼神,“绵绵,爸问你,你愿意到保全公司来上班吗?”
“不行,绵绵在正气馆的教学课程不能被中断。”应邦紧接着爆出反对声。
阮绵绵显然被阮浩正的提议引出兴趣来,未将应邦强烈的反对听进耳,“爸,你要我来保全公司上班是要分发我到保全部门吗?如果是一般文书工作……我可不太能胜任。”
从小跟着爸学习武术,养成了她喜欢动甚于静的个性,要她乖乖在办公室里坐一天,倒不如让她在太阳底下跑一天业务。
“爸当然不会大材小用,绵绵要是进公司的话,当然是另有安排。”
阮绵绵晶亮双眸滑过一道光彩,“我知道公司除了接洽一般企业公司的保安工作之外,还有保障个人安全的业务项目,难道爸是想让我转任专职保镳吗?”
“宾果!”阮浩正朝她眨了下眼,还竖起大拇指给予赞赏,“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真是聪明绝顶。”
“不行!”应邦态度冷硬的插嘴,“保镳这个工作对绵绵而言太过沉重,也不适合!”
“阿邦,你爱护妹妹也太过火了吧!”不意外听见他的反对之词,阮浩正忍不住轻叹一声,“如果你把注意力转移到追求女孩子身上,那该有多好啊?”
然后早早完成结婚大事,两夫妻好好努力生个孙子给他抱,让他享受含饴弄孙之乐,这样人生就是百分百圆满了。
“爸……”每每提到终身大事这问题,应邦的脸色只会更加冷沉。
“爸、邦哥,你们别再吵了。做与不做是由我个人决定的吧?”
应邦眼底燃起一线希望,“你会听邦哥的话及安排吧?”
阮浩正摇头反对,“绵绵,爸也是为你好,你会听爸的安排对吧?”
阮绵绵看着两张有着相同关怀及期待的脸庞,忍不住逸出一抹轻笑,“爸、邦哥,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请别为我吵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说的话我都会听,只不过现在你们持相反意见……”
“所以你还是听邦哥的吧!”他才舍不得让可爱的妹妹受到一点的欺侮及伤害。
“绵绵自小就接受我的训练,我对绵绵的自保能力有信心。”阮浩正表露出对她的十足信心。
“我看不如这样吧……”阮绵绵唇边含笑地再次打断他们的话,“既然爸已经接下案子,也准备由我接任,总不能言而无信,伤害公司的商誉;邦哥又担心我无法担起保镳一职,那……可以先让我见过委托人之后再作决定吗?”
“为什么?”同样的疑问出现在应邦及阮浩正眼底。
“如果委托人有让我出手的价值,那我就遵从爸的安排,反之我则听从邦哥的意见,这样可以吧?”
应邦马上明白她此举之意,“换言之,关系到绵绵转不转任专职保镳的主因,在于委托人的『价值』?”
她的评断方式让向来和善亲切的阮浩正敛起笑意,“绵绵,爸应该教过你,人命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
“爸,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阮绵绵急忙解释,“我所谓的『价值』指的并非金钱,而是这个人有没有我保护的『价值』,如果不合我内心的价值衡量,那么我也不会接下这个案子。”
“换句话说,答不答应转职专业保镳,全看这一位客户有没有保护的『价值』喽?”应邦像预见胜利似的咧开大大的笑,“没问题,绵绵你想怎么衡量都可以!”
若是以绵绵的“价值”而言,那么前来洽谈的达官贵人们,应该没一个可以通过她的衡量观点。
因为心地善良的绵绵,总怀抱着世界和平的伟大胸襟,没有悲天悯人、人溺己溺的心肠,是过不了她那一关的。
不似应邦的开心畅怀,阮浩正的眼眸蒙上淡淡哀愁,“好吧,既然绵绵都这么讲了,我也不能反对。”
这下,应邦更是笑得眼角都弯起,“爸,请问您应承的案子是哪一桩呢?”
“白夫人那一桩。”
“哦?就是请求我们派人保护白老爷的私生子那一桩啊?”应邦得意的挑起眉角,笑意在他刚硬的面容泛滥成灾。
“那真是太好了!绵绵,你就好好去衡量那位客户的『价值』吧!相信你一定会对人性这东西有进一步的体悟。”
应邦充满谜雾的言语让阮绵绵感到不解,不懂何以他会突然变得开心,更不懂拜访客户怎会跟人性扯上关系。
不懂,她真的完全不懂啊!
一股足以冻结全世界的阴寒气息,不断在偌大会议室蔓延再蔓延──
站在主位的律师清清喉咙,想将弥漫的阴冷空气给驱赶几分,“以上就是白睿先生生前所立下的遗嘱,在座亲属应该都没意见吧?”
“谁说没意见!”白家长子白盾用力拍桌,宣泄满腔的不快怨愤,“为什么爸爸会把威扬集团的股份跟经营权都交给白睦!?”
“我绝对不承认!”紧接着发难的白家次子白了嘴一撇,简短发表意见。
白睦听了仅是阴笑扯唇,“无妨,遗嘱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承不承认都无法阻止威扬集团落在我手里。”
此话一出,白家两兄弟脸黑了大半,也无法出言反驳一声。
第四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白睦坐在总裁的皮椅座位内,抚摸着座椅扶手,低声喃语:“这一天终于到了……没想到总裁之位得手竟这般轻易……哼哼……”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该到手的东西也到手了,接下来……他就可以一步步实行早已在脑海中想过千遍、万遍的计画了。
叩叩叩!平稳的敲门声响起。
白睦凛了下神,端正坐姿,收起眼底扩散的笑意,“进来!”
“白先生……”话一脱口,王律柏马上警觉不对,赶忙改口:“总裁。”
“还是叫我白先生吧!”白睦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视线在身下的皮椅上逗留了会儿,声量不自觉压低:“总裁这个位置不知道还能坐多久……”
“白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楚他的喃语,王律柏急急询问。
“没有。”白睦挥了下手,将不经意吐露出的真心藏进心底深处,“你急急忙忙进来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