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就忘记才对。
眼前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不管能不能成功,总比她当了人质,被拿来交换朝廷钦犯,让毓谨为难的好,何况谁知道日月会的人会不会再用她来胁迫太皇太后,答应其他更不合理的要求?她不能容许那种事发生,现下的危急也由不得她再犹豫不决,她只能放手一搏了,于是毅然决然地跳下船去。
在那一头的毓谨始终都注意着璇雅的一举一动,见那艘『满江红』收起帆往回划,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心中又急又怒,总以为计划周全,却还是让璇雅受到连累,心下懊悔不已。而当他觑见璇雅义无反顾地转身跳入河中,这一幕令他心神俱碎,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璇雅……”
姚星尘趁他分了心,舍开毓谨的剑,将手上的剑刺进他的腰腹。
“你真该死!”毓谨皆目欲裂地低咆,也朝对方胸前狠狠划上一剑,当他想再运气,已经力不从心。
“贝勒爷!”苏纳等人见状,全冲过来。
“撤退!”姚星尘往自己身上点了几个穴,止住了血,接着甩去长剑上的鲜血,朝同伴下令。
就如同来时,只见那些人的足尖宛如蜻蜒点水般在水面上移动,再提气跃回到自己的船上,姚星尘厉声质问向明月,为什么没把人质看好,向明月则是一脸怔忡的望着河面,她能够体会璇雅这么做的原因,因为她们都是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可以连命都不要,可惜她们永远只能当敌人。
“璇雅……放开我……我必须去救她……”这头的毓谨强忍着痛楚,丢下剑,急着想跳下去救人,却被大伙儿给拦住。
“依汗和其他人已经下去救福晋了,贝勒爷必须先止血……”苏纳看着主子身上的月白色锦袍染成一整片沭目惊心的鲜红,连忙要船驶上岸,必须尽快找大夫医治才行。
毓谨捂着腰腹间的伤口,不准自己倒下,璇雅绝不能死,她怎么可以丢下他。“一定要找到她……噗……”因为方才妄动内力,加上此刻急怒攻心,体内的气血翻腾,他喷出一口鲜血。
璇雅不会死的……她不会死……
“贝勒爷……”
在毓谨晕过去之前,只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潜在水中的璇雅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曾经有好几次希望跟着阿玛和额娘一起死去,如今她不想死,她要活着为毓谨生儿育女,和他白头到老……
最后她不得不浮上水面呼吸,用力咳了几声,接着听到好几个人叫着福晋,正往她这儿游过来,可是她的身子变得好沈、好重……咕噜,她又喝了一口水……璇雅的双脚拚命踢着,裙摆却将她往河底拖,直到她的人被几条手臂往上拉……
待璇雅被救上一艘苏州的豪门富商用来游览的『沙飞船』,还不断呛咳着,并打着哆嗦,一件保暖的斗篷适时的裹住她,让她不至于失温。不期然地她听见一个低沈的男性嗓音在说话,觉得有些耳熟,这才将双眼的焦距对准声音的来源。
“……去找个丫头来伺候,再准备点姜汤……”
她晃了晃,勉强地站稳,也在这时认出这名身材高大的尊贵男子。
“王爷?”璇雅不禁讶然,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竟是毓谨的亲大哥恭亲王毓麒,因为太惊讶,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恭亲王偏首望向弟媳,虽然曾在慈宁宫见过她几次,但从来没特别注意过,如今璇雅的身分不同,也算是他的亲人,加上她方才表现出的勇气,自然能得到他关注的目光。“你先到舱房内换上乾爽的衣裳,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说完才要离开,又因璇雅下面的话而停下脚步。
“王爷之所以会在这儿,也是因为放心不下贝勒爷?”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恭亲王还是很疼爱毓谨这个亲弟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他。
没有回答璇雅,也不需要解释这么多,恭亲王迳自转身走了,因为他还得去救那个老是爱闹别扭的笨弟弟。
璇雅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身影,心想他们这对兄弟明明都在意着对方,却都不肯表达出来,只会让心中的结越打越深,希望这次能有转机。
第八章
躺在苏州知府衙门里的毓谨在昏迷了五天之后,虚弱地掀开眼皮,终于醒了过来,先是茫然地看着随侍在侧的两名侍卫,然后璇雅跳进河中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重演,让他胸口大恸,让他发狂。
“璇雅……我要去救她……她还在水里……我要去救她……”因为喉咙乾涩,他的声音显得粗嗄,连说话都很困难。
想到璇雅跳河的那一刹那,毓谨的心像被活生生的剜了一个大洞,因为他懂璇雅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是不想被那些乱党利用来威胁自己,才会选择跳入河中,可是这么一来,不是也让他痛彻心肺,让他活不下去……
“贝勒爷先冷静一点……”苏纳劝道。
“贝勒爷快点躺下来,否则伤口又会裂开……”依汗上前想要制止他起身的动作。
“滚开!都给我滚开!”毓谨狂怒地挥开他们,身体的痛楚怎么也比不上心像被人挖去,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她怎么可以这样做?她竟敢当着我的面跳下去?她以为自己死了,我还能活着吗?我要去好好的骂骂她……就算是在阴曹地府……我也要追上……”
说到这儿已经气喘吁吁,已经力不从心,他眼眶湿润了,好气自己也好恨自己,怎么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遇上这么可怕的事。“我真是没用……我连她都保护不好……还能做些什么……”
“福晋没死!”苏纳见主子真的快疯了,连忙大叫,希望这么说可以让他清醒过来。
“你、你说什么?”毓谨浑身一震,怔怔地瞪着苏纳。
“福晋她还活着!她没死!”依汗也赶紧开口。
“你们敢骗我的话……”
“属下不敢欺骗贝勒爷。”苏纳和依汗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么她现在人呢?”毓谨才要坐趄,牵动伤口痛得他是俊脸惨白,不得不咬住牙根,追问到底。“她在哪里?”
“呃……福晋……”
“福晋她……”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谁敢说她死了,本贝勒就把他的脑袋砍了……”瞪着他们吞吞吐吐的模样,毓谨胸口一窒,不禁嘶声低吼。
“福晋真的没死,只不过……”依汗又吞吞吐吐起来。
苏纳也点头如捣蒜。“是真的,福晋确实平安无事,咱们也没想到福晋居然还会泅水,大家真的松了口气。”
“她会泅水?她真的会泅水?”毓谨这时才笑了开来,眼底还泛着泪光。“呵呵,本贝勒的女人还真是厉害……”
直到这时,毓谨才渐渐冷静下来,依他这段日子对璇雅的了解,她的确不会愚蠢到用那种自杀式的行为来摆脱对方的掌握,绝对不会冒着明知可能会溺死的情况下还跳下去,必定是有了把握才会那么做。毓谨真不知道该拿这个既勇敢又大胆的小女人怎么办才好。
“那么现在人呢?快去叫她过来,我要看到她。”没见到人,亲手抱住璇雅,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他怎么也无法安心。
苏纳和依汗互觎一眼,知道说出真相,只怕主子会更生气。
“福晋她……她被带走了。”依汗硬着头皮说。
“被谁带走?”毓谨用力喘着气,怒瞪着他。
“呃……是……是恭亲王。”苏纳吞咽了下唾沫才说。
他咬牙切齿地问:“再说一遍!”
“是恭亲王……把福晋带走了。”苏纳回道。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毓谨的俊脸一阵青一阵白,可以说新仇旧恨全都加在一起,让他怒火沸腾。“璇雅是我的女人,他凭什么把她带走?”
想到阿玛在世时,就认定只有大哥这个长子可以倚重,总是嫌自己不够沈稳,不能担起重任,额娘虽然疼爱他,但是也知道将来能依靠的也只有大哥,只有大哥能继承爵位,什么全都是他的,现在居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要抢,毓谨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依汗咽了咽口水。“属下也不太清楚,就在贝勒爷受伤的那天晚上,福晋还守在贝勒爷的身边掉着眼泪,就怕贝勒爷会熬不过去。”
“然后呢?”毓谨哑声地问。
“然后等到大夫确定贝勒爷脉象稳定了,也没有性命危险,王爷就说要把福晋带走……福晋当时还频频拭泪,最后不得不跟王爷离开。”
毓谨想到璇雅一定是被迫的,怒气再度升起。“他们现在人在哪里?”他不否认对兄长的感情很复杂,就像璇雅说的,有崇拜、有尊敬,可是还有更多的嫉妒和不甘心,这种感情积压在心里头二十多年,这次要做个彻底的解决。
“此刻恐怕早就离开苏州了,另外王爷还要属下转告贝勒爷……”依汗清了清喉咙说。
“转告什么?”毓谨绷声的问。
依汗不敢正视主子的怒眼,低头说:“王爷说……有本事的话就去跟他要人。”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道主子的心结,偏偏还要故意惹他。
毓谨几乎要把牙给绷断了,心想这个男人还真会抢功劳,搞到最后,自己的命还得靠他来救,这会儿抢了他心爱的女人,还敢大摇大摆地出言挑衅,真是把自己给瞧扁了。
“走!立刻回京!”日月会的这笔烂帐等日后再跟他们算,反正空一道长已经抓到,此行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可是贝勒爷目前的伤势不宜长途奔波,加上路面颠簸,有碍伤口愈合,还是好了之后再上路,再说福晋在王爷那儿,应该……不会有事……”苏纳在主子吃人的瞪视下,越说越小声了。
“你们现在就去把漕运总督找来,快点去……”毓谨吃力地在依汗的搀扶下,总算站了起来,不是他不信任璇雅,只不过内心深处总是有种恐惧,就怕璇雅突然觉得大哥比他优秀,能力比他强,所以不再爱他了,他无法承受失去璇雅的可能性,他不能没有她。
直到这一刻,毓谨才后悔为什么不肯乾乾脆脆地说出自己有多爱她,就算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也不会腻,说到底全是他无聊的自尊心在作祟,要是能再拥她入怀,他一定要对璇雅说上百遍、千遍。
苏纳捧来一套簇新的蓝色袍褂,伺候他穿上。“经由漕运回京的确是比马车快,也平坦多了,更有充裕的时间让贝勒爷养伤,可是贝勒爷不是不爱搭船……”当然不能明说主子会晕船。
“本贝勒爷没那么不济事,顶多……让你们打晕了。”为了能早点见到璇雅,毓谨可以忍受晕船之苦,又想昏过去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不过这话可让身旁的两名侍卫脸上滑下三条黑线,要是他们真的敢对主子动手,得先把脖子洗乾净等着被砍。
“你们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去把漕运总督找来!快去!”毓谨低吼一声,看着躺在掌心上的长命锁,想到璇雅所做所为都是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就算是要用爬的,他也要爬回京城,把璇雅抢回来。
“嗻。”
不久之后,当漕运总督火烧屁股的从淮安匆匆赶来,在一片兵荒马乱……不对!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下,船只终于顺利启程,往京城的方向航行。
运河上的船只是借着风力前进,如今再配合上人力撑篙、拉纤,日夜兼程地赶路,只花了十天左右,就在快要累死整船的人时,毓谨回到了京城。
虽然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