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十年前丁宅内一群小萝卜头在庭院的一角高高兴兴地玩着办家家酒。
有个漂亮的小女孩被许多小男孩包围着,犹如众星拱月般,大家都争着当她的新郎 ,偏偏有人不感兴趣,隔了一小段距离冷眼旁观着,腿上还摆了一本标着注音的名人传 记故事书。
这个小女孩即为丁氏夫妇捧在手掌心呵护备至的独生女——丁绿竹。
小男孩是丁宅里某个佣人的儿子,长相平凡,一点也不出色,只要待在一旁不出声 ,谁都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丁绿竹瞧见他了。
她知道他的名字叫宫尹。
大家都很喜欢她,争着当她的新郎,独独他没有!
对于他与众不同的行径让她十分不悦,她伸出手越过其它人直指着宫尹,“我要他 当新郎。”
“宫尹?”
“为什么是他?”
“他长得又不帅,为什么可以当新郎?”
“而且,我妈咪叫我不要跟佣人的儿子一起玩。”虽然他也弄不太懂原因,反正照 着做就是了。
丁绿竹的指定引起诸多不满,抗议声四起。
被指定的宫尹似乎有些应付不来这急转直下的剧情,脸微微一红,结结巴巴地道: “我……我不……不玩。”
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
没有料到他会拒绝,她先是一愕,随即不高兴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要玩?是因为 我不够漂亮,所以你不要当我的新郎吗?”
“不……不是的……”她很漂亮,笑起来像天使一样。
“那来玩呀!”她打断他的话。
“我……我要……念书。”他拿起腿上的名人传记故事书,婉拒了她的提议。
丁绿竹愤怒地排开众人,直走到宫尹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名人传记故事书撕成 两半,“现在可以陪我玩了。”
宫尹错愕地瞪着无辜被撕成两半的名人传记故事书,“你……你为……为什么撕破 我……的书?”
她理直气壮地道:“谁叫你不陪我玩!”她无法忍受在他眼中区区一本书竟然会比 她还重要。
“你……书是借来的耶!”书变成这样叫他怎么还嘛!
她手叉着腰,“我可以叫我爹地买很多本给你,只要你陪我玩。”粉雕玉琢的娃儿 即使是骄纵蛮横也可爱得让人不忍责难。
他仍旧拒绝,“已经有那么多人陪你玩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并没有影响。”而且 其它人显然并不欢迎他。
“我就是要你陪我玩。”她不接受拒绝。
宫尹弯身捡起被撕成两半的名人传记故事书,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对不起,我 不想玩。”
他清楚地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她是丁家的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仆人之子。
“你……”丁绿竹恼怒极了,捡起脚边的石头就朝他扔了过去。
“砰!”
他闪避不及,那石头就硬生生地砸上了他左边的额头,发出一道响亮的碰撞声,刺 眼的鲜血也应声淌了下来。
“啊!”
“流血了……”
“妈妈——”
突如其来的状况立即引起一阵混乱,尖叫、吓坏了的哭声此起彼落,而下绿竹则是 傻了眼。
一瞬间,宫尹的半边脸立即染满了血,让人触目惊心。
反倒是伤患本身景为冷静,临危不乱,他不疾不徐地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接住伤口止 血。
闻声赶来的大人们也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不就是小孩子玩办家家酒吗?怎么会玩出血流满面的这一幕来?他们到底在玩些什 么啊?
“小尹,你怎么受伤了!”看到儿子受伤的俞燕青惊惶失措的喊道。
由于俞燕青的丈夫早逝,为了扶养儿子宫尹长大成人,她使到丁家来帮佣,亦和儿 子一起住在丁宅。
“宫嫂,别着急,我先送小尹到医院去。”先回过神来的丁家主人——丁庆城俐落 地召来座车。
“我也……”俞燕青的眼眶泛红,泪水就要决堤。
“妈,我只是去看医生,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里等我们好了。”宫尹懂事地安慰 母亲。
于是丁庆城抱起宫尹上了车直奔医院。
“小尹,伤口痛不痛?”在车上,丁庆城关切地询问。
不可否认的,血淋淋的画面让人胆战心惊,但是,宫尹的沉稳却更让他打从心底赞 赏起来。
宫尹据实回答,“已经痛得没感觉了。”
丁庆城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你怎么受伤的?”
“我……我……”他不如该怎么说。
一道怯怯的童音陡地从一旁响起,“是我用石头砸伤他的额头的。”她向来敢做敢 当。
“绿竹!”丁庆城这时才发现女儿不知何时也上了车。“是你用石头砸伤小尹的额 头?为什么?”
“谁叫……谁叫他不陪我玩!”说到最后,残存的一丝愧疚远飓而去,她的语气转 为气愤。
不陪她玩?就这样?“玩什么?”丁庆城的心中微微一动,似有所悟。
“我们本来在玩办家家酒,我当新娘,可是,宫尹他不肯当新郎,我很生气,所以 才用石头丢他。”她气呼呼地噘着小嘴。
就因为小尹不肯当新郎,她便用石头丢他?
看着女儿倔强蛮横的模样,他才开始察觉自己和妻子都太宠爱她了,以至于让她养 成如此蛮横的个性。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为了女儿好,他和妻子得改一改态度,好好地教育她,而不是 一味地溺爱。
“绿竹……”
司机的出声打断了丁庆城要说的话,“先生,医院到了。”
丁庆城立即抱着宫尹下了车,快步地走进医院,经由护土的指引转进急诊室内。
丁绿竹则一路尾随着。
然而从额头被砸伤到抵达医院做完缝合手术,直到回到丁宅,宫尹都没和她说话。
宫尹躺在床上休息,不经意自眼角发现房门被拉开一道细缝,一抹小小的身影正从 门缝中偷窥。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小姐,进来吧。”他撑起身体坐着,脸色有些苍白。
门外的丁绿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而人。
他摆了摆手,“请坐。”
丁绿竹虽然骄纵蛮横,心地却不坏,她并不是故意用石头砸伤宫尹的。
虽然如此,但她在床边的椅子上落坐后却高傲的开口,“都是你不好!要是你答应 陪我玩,我就不会用石头丢你了。”
“这样是不对的,你……”宫尹发现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那我是不是也应 该在你的额头上砸出一个一样的伤口?”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那一定痛死了!“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望着她。
“那很痛的。”她瞄了瞄他缠绕着绷带的额头。
“既然你也知道很痛,为什么还要用石头砸人?”他又问。
“我……”她终于愧疚地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宫尹一脸认真的劝道:“下次不可以再这么做了,知道吗?”
“嗯。”丁绿竹点点头。
这一年宫尹六岁,丁绿竹五岁。
“小尹,你要多多照顾绿竹哦。”
就因为丁庆城这句话,在学校内,宫尹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去找丁绿竹,份外注 意她的情形。
就读小学的孩子最为别扭,对于男女关系划分得最清楚,经常都是男生一国,女生 一国,各自为政,互不相干,就连牵手跳个土风舞也得隔着一枝笔或一把尺,彷佛对方 有传染病似地。
早上,丁家司机开着车子载着丁绿竹和宫尹来上学,他们上同一所小学,只是年级 不同,而宫尹总坚持一路陪着丁绿竹,直到看她进了教室,他才转头走到自己的班级; 下课的时候,只要他没有事情要做,就会到她的教室外探视,即使只是看一眼也好;放 学的时候,他也一定会早早整理好一切,背着书包等候她一起回家。
一开始,丁绿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就没有反对他的行为,但是,被同班同学 取笑数次之后,她开始别扭了起来,讨厌他的阴魂不散,更讨厌成为同侪的笑柄。
然而即使丁绿竹总是恶声恶气地赶他,他却始终不为所动地坚持到底。
又是放学的时候——“丁绿竹,你的男朋友来了!”有人眼尖的发现了宫尹的身影 。“哦!男生爱女生耶!羞羞脸。”
“将来丁绿竹要嫁给宫尹的!”
“你们不要乱说话好不好?”丁绿竹涨红了脸,薄薄的脸皮有些挂不住,心里是又 急又气,冲到走廊上对他怒道:“都是你啦!我不是叫你不要来等我吗?你又来做什么 ?”
宫尹没有作任何表示。
“我们才没有乱说呢,你们手牵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还住在一起呢!”
随即有人哼起了结婚进行曲,其它人也跟着附和。
丁绿竹气急败坏地叫,“我们才没有手牵手!”
“你以后是宫太太呢!”
“哈哈哈……”
而宫尹冷眼旁观,压儿就不把他们的取笑当一回事。
但丁绿竹却气得控制不了自己,冲口道:“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妈妈是我家的 佣人,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住在我家,我们才会住一起,一起上下学。我才不会嫁给 佣人的孩子。”
在场众人俱是一愕。
宫尹的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彷佛什么事也没有。“是啊,小姐,我们 该回去了。”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怎么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那些话根本不是她的本意,都是……都是因为他们的取笑,她才会口不择言。
“知道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意外的温驯,没再理会其它同学的取笑,转身 回到教室内收拾东西。
而宫尹则在教室外候着。
不一会儿,丁绿竹便背着书包出来,“走了啦!”
只见宫尹隔了一小段距离跟在丁绿竹身后,像个小保镖似地。
忽地,数名看似不良少年的高年级学生窜了出来,有男有女,挡住丁绿竹的去路。
她环视了一眼,没一个她认识的。“你们想要做什么?”
“听说你父亲是有钱人。”一名像是带头的男生拽拽地睥睨着她。
那又不关他们的事。“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不成有钱也碍着谁了?
“挡点锒来花花吧。”对方忝不知耻地开口勒索。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她傲然地反诘,丝毫不畏惧对方人多势众。
蓦地,其中一人伸手推了她一把,“你敢不给试试看。”
“啊!”丁绿竹猝不及地往后跌了去。
宫尹及时上前接住她失去平衡的身体,并且挺身而出将她护卫在身后,“你们究竟 想怎么样?”
对方一见宫尹介入,立即有个身材较为高大的男孩上前威吓,“我们找的人是她, 和你没有关系,你最好有多远闪多远!”
“勒索是犯法的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对方人数比他们多,身材也比他们高大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们的胜算都小得可怜,不过,势单力薄的宫尹却依然无畏无 惧。
“你最好让开!”高大男孩伸手揪住宫尹的衣襟。
“要是我不要呢?”他答应丁叔叔要好好照顾小姐的。
“那你就是自讨苦吃!”高大男孩的拳头伴随着话声扬起,毫不迟疑地朝他的脸招 呼过去。
丁绿竹失声惊呼,“小心!”
宫尹旋即出手反击。
一场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