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我很伤心。”
她懒得理他,她知道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但是她不太喜欢他对自己这样无赖加无耻。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与外人不同的待遇是这个的话,她还比较喜欢那个对人冷淡有礼的风霁云,至少她不会在头疼之余又不忍下手扁他。
他受伤中毒之后,她终于厘清自己的心思,可是却越加烦躁。爱上这样一个天生带麻烦的男人,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大大违背了她十八年来的处世信条。难怪她本能的抗拒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事实终究是事实。
在她因他受伤而揪心不已,恨不能以身代替时,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她让爹娘同时失望了,风霁云相貌俊美,与爹所说的美男子皆不可靠相惇。初遇时,他冷漠孤清,结果却像娘说的那样,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许吟秋难得的对自己的未来忧虑了下。
老实说,跟爹娘一比,青衣楼根本就不算什么,真正恐怖是那对夫妻啊。
“你真的不想跟我说一下今天碰到的人吗?”他打断她的沉思,不喜欢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仿佛遗忘了周遭的一切。
“说了你也帮不了我。”
“你看不起我。”
“你现在的情形,我很难看得起你。”她实话实说,半点也不顾忌当事人的心情。
“我很受伤。”
“嗯,你确实有伤在身。”
“秋儿。”他抗议。她这是往伤患的伤口插刀欵,他不过就是不小心中了招罢了。
“事实胜于雄辩。”
于是,风霁云噤声了。她对他渐渐撤下防备很好,但是这样毒舌很不好!非常不好!
“你知道青衣楼在什么地方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光很柔和,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于是在气氛很好的情况下,他非常老实的点头;“知道啊。”
“那我们就去青衣楼吧。”
他没有以为她开玩笑,事实上,秋儿很少会开玩笑。
“为什么要去青衣楼?”
“他们应该有解药。”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去呢?”他对此十分好奇。
“因为当时我认为比起自己找解药,去青衣楼要解药更麻烦。”
“现在呢?”与那天她受伤有关吗?
“现在我发现去青衣楼也不是那么麻烦了。”相对的。
“你那天到底遇到谁?”他锲而不舍的再次追问。
她一如既往,再次忽视。
这个江湖有太多秘密!
“其实,我是飞莺阁的少主。”他还是选择主动交代。
许吟秋楞了下,眨了眨眼,然后冲着他慢慢露出一抹浅笑,他顿时有种怪异的预感。
“嗯,这个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我平时没事时也客串一下青鸟。”
飞莺阁之所以消息来源迅速且准确,是因为旗下有数之不尽的青鸟,除了阁中自身培养的青鸟外,还有些零散的江湖青鸟,他们大都贩卖一些秘闻换取银两。
“你们付给青鸟的酬金很令人心动的。”
“那也要你的消息有价值。”
“太有价值的消息往往都不容易弄到手,所以我也只偶尔客串,通常我还是喜欢老老实实的摆摊写信。”这么说的时候她笑得很满足。
她始终还是坚守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做人信条,只不过,最近为了他拆了东墙补西墙,到底还是把六扇门的那个人惊动了。唉,那些人真是的,明明她都用他们需要的东西跟他们换了嘛,怎么还是去报官了呢?
“慕容山庄的内幕消息是你卖的。”他终于弄清了一件事。
“是呀。”她笑得无辜而淡然。
“难怪那么便宜。”当时他就很想结交一下这位盟友,没想到却会是她。
“消息的价值在于它能为我带来多大的效果,虽然钱不太多,但是我报复的目的达到就好。”她一脸的无所谓。她很少被人激怒的,至少行走江湖这几年是第一次被人激怒到爆发。
“慕容夫人真的与景兰成有染?”这应该是她被人追杀最有可能的原因。
她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慕容大少是你朋友。”她忍不住提醒他。
“我只是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
“无可奉告。”那是江湖隐秘啊隐秘,她还想活到寿终正寝。
“我不会说出去的。”他保证的举手做发誓状。
许吟秋斜眼看他,神秘兮兮的凑近,“可惜你是飞莺阁的少主。”江湖最大情报组织的接班人,可信度太低。
他发现她越来越恶劣,有恃无恐的对他做尽一切挑衅之事,然后若无其事的拍拍屁股闪人。
他一伸手就抓回又要溜掉的人,她不及提防就被拉倒,不小心压在他的伤处,然后他就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看,疼吧。”她说话的口气着实剠激到他。
“是你撞的啊。”太没良心了。
“谁叫你拽我。”她理直气壮。
“你真的很想气到我毒发身亡吗?”他咬牙切齿的问。
“那我也不用这么烦恼了。”她一副不胜惋惜的口吻。
“今天晚上你就跟我一起睡吧。”他发狠。
“你太阴险了,”她大叫,“竟然想过毒给我。”
风霁云顿时失声,觉得自己似乎上了一艘贼船,并且现在想退票已经太晚了。
“你这些想法都哪里来的?”他有些头痛。
“做什么?”
“我想拜见一下灌输你这些想法的高人。”如果有可能就把对方扁成猪头,简直是在给他制造无形的灾难嘛。
“师父不会想见你的。”
“为什么?”
“她讨厌长得好看的男人,尤其是你这样不纯良的。”
很好!说他不纯良,他一定会不纯良给她看的。
“你最近找来的这些灵丹妙药很好用啊。”
“还好吧。”她戒备的看着他,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这儿来了。
“你什么时候调查好这些的?”她总不至于神机妙算到他有一天会中毒,就提前查清别人家里有啥灵丹妙药吧。
“我喜欢到处找宝贝,就算不能拿,看看也是好的。”这算是遗传吧,所以处处留心的人想找东西时,就特别容易。
“不愧是千面神仙手的徒弟。”他笑,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她是我娘喔。”这次她没再瞒他。
风霁云脸上的笑僵了下。猜错了,有点丢脸。
“前辈是个美人。”最后,他只好这样说。
许吟秋马上赏给他两记冷光。
“我的意思是你长得不像前辈。”
冷光强度加大。
“我喜欢你跟长相没关系的。”
“哼。”算他勉强过关。
“真的要去青衣楼?”赶紧转移到安全话题。
“嗯,我要去换解药。”
“换?”他狐疑。
“拿什么换?”
“你。”
风霁云再一次失声,瞪着某个表情无辜的人。
“你认为这样不好吗?”
“我中了毒,而你拿我去换解药?”他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我是很想拿自己去换,可惜我不是美人。”
这就是报复啊,赤裸裸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还要赶路。”他决定认输,男人遇到女人,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青衣楼主有什么重要的宝贝吗?”
风霁云目光灼灼的望向她。他终于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不愧是千面神仙手的女儿,居然能想到偷青衣楼主的东西再跟他交换解药。
“或者他最想要什么东西?”她换个说法。
“你可以选择打败他,逼他交出解药。”他似真还假的建议。
“其实我不喜欢跟人打架,能和平解决的话,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明明就是打死都不想显露师门的托词。
“睡吧。”
“我打地铺。”她想跑。
“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娘说过,男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满腹心计的男人。”当时的例证毫无意外的,还是她的爹亲大人。
“……”他回头要调出阁中千面神仙手的所有卷宗,好好研究一下这未来的岳母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脾性。
午后的阳光炎炎,炽热的洒落在大地上。
此时官道上行人稀少,他们的马车停在离官道不远的一处树林前,独享这一方的宁静。尤其,身边有佳人相伴,纵是苦寒之地,也会变得春暖花开。
不久前,一只灰色信鸽落到风霁云的手上,现在他手上拿的便是从鸽子脚上取下的一小卷纸。
许吟秋靠坐在车门上,微微的眯着眼,仿佛已经睡着。
风霁云知道她没睡,嘴角轻扬,凑到门边,与她比肩靠坐在一块。
“你真的不好奇吗?”
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清爽,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转过头,她的脸近在咫尺,隐有梨花香沁入鼻翼,心中不禁一荡,情不自禁凑过去在她颊畔一吻。
许吟秋身子一僵,却没有闪躲,只是悄悄酡红了双颊。
风霁云惬意的望着天空飘浮的白云说:“信上说,前几日六扇门总捕头曾秘密在夏江镇出现。”
她抿了抿唇瓣,没有睁眼,“你想说什么?”
“是他打伤你的吧。”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果然不愧是飞莺阁的少主。”
他从她轻描淡写的口气中听出不快,不由得轻笑一声,“在生气?”
“哼。”
“据说令慈跟现任六扇门总捕头的师兄失踪有关,所以他才会找上你吧。”
“你想说什么?”
“你如此忌惮于他,是否有某些原因?”总捕头一出现,她就马上停止“借”物行动,其中绝对大有文章。
“风霁云,”她蓦地睁眼,双手握紧,“再私下调查我,我真的会翻脸。”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伤了你。”他一脸无辜。
“很好的理由。”声音似乎还带了一点笑。
“你要告诉我了吗?”
“青衣楼主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许吟秋目光灼灼的瞪着他。好啊,要摊牌,大家一起摊,她一直忍着不问是不想打探别人的隐私,现在她决定光明正大的问出来。
“有点复杂。”风霁云伸手揉着太阳穴。她竟然会反将一军。
看样子确实是挺复杂。她无声的表示赞同。
等了半天,他看到她仍旧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知道没办法搪塞过去,只好说道:“非敌非友,可敌可友。”
说了等于没说。
许吟秋撇撇嘴,转头继续闭目养神,当他不存在。
“你真的打不过那位六扇门的总捕头,还是有别的原因?”他不死心的问。
“他是个经验老道的捕头,而我是个欠缺经验的贼。”想了想,她这么回答。
“了解。”
“偏偏不巧的是,这位大捕头跟我家的关系有一点点的复杂,所以我只好避而远之。”
他跟青衣楼主关系复杂。所以,她跟萧大捕头的关系也复杂。
好,很好,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答案。
“你真的很想知道我跟青衣楼的纠葛?”
许吟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本能的就要拒绝,“不用……”
他的食指轻轻的点在她的唇上,笑着摇头,“我既然决定说了,你又怎么能不听呢?”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红唇,他整个人朝她缓缓靠过去,以唇代替了粗砺的指腹。
许吟秋的脸顿时绯红一片,一时忘了反应,任他一点一点的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