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坏,女人怎么会爱?”他为自己的“坏”感到得意洋洋。
她心跳一停,却故作高傲地抬起下巴,走在前头,不理他。
“干么不理我?”他在她身后闹。“巧薇,回头看我嘛,我一个人走在后面很可怜耶!”
不理就是不理。她狠下心。
“啊!”他假装摔倒。
她惊动地回眸,只见他笑咪咪地将摇摇欲晃的身子收稳。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朝她眨眼,眼睛亮晶晶的,像孩子一般淘气。
她认输了,这男人太懂得猜她的心,她的每个思想、每个反应,似乎都逃不过他的预测。
“你真的很讨厌。”她瞪他,眼神流露着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哀怨。
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完全属于情人间的撒娇风情震动了他,也诱惑了他。
他快乐地从身后搂住她。“不是讨厌,是喜欢吧?”一个女人,只有在喜欢一个男人时,才会展现那样的风情。
她不吭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纪天睿一颗心飞扬,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喜悦,女人喜欢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从小到大,他受惯了异性的仰慕,却只有她的倾心,能令他心动。
他牵着她,在这片花海里尽兴倘徉,直到日落了,晚霞满天,仍依恋地不舍离去。
“你的梦想是什么?”他低声问,从身后抱着她坐在海边,听潮来潮往的涛声。
“我的梦想吗?”她仰起脸望天,绚烂的霞色比她所能调出的各色油彩都更好看迷人。“我没有梦想。”
“真的假的?”他不信,女人不是最爱作梦的吗?怎么可能没有梦想?“你不想成为画家吗?或者有一天能开个展之类的?”
“不会啊。”她摇头。“我画画只是自己高兴而已,没想过要成名,别人看不看也无所谓。”
“也就是说,你无欲无求?”
“应该说胸无大志吧?”她开自己玩笑。
“那岂不是很可惜?”他捏她脸颊。“我看你画画,觉得你颇有天分,如果你有心朝这方面发展,前途应该不可限量。”
“无所谓。”孙巧薇耸耸肩,她本来就志不在此。“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嘛……”他沈思片刻,忽尔一笑。“我记得小时候写过类似的作文题目。”
“那你写了什么?”
“希望让我妈过好日子。”
“什么?”她很意外,回眸望他。“你们小时候家境很不好吗?”
他眼神深沈。“我是我妈一手养大的,她为了拉拔我,吃了不少苦,几乎什么粗活都做过。”
“可你说……你妈以前是名门千金。”
“她的确是,所以这种日子对她来说加倍地辛苦,可是她从来没有怨言,就算帮人洗碗洗衣服,洗出一双富贵手,每天痒得难受,她在我面前,永远都是笑脸迎人的模样。”
她怔仲地听着。“听起来是个很了不起的妈妈。”
“她的确很了不起。”提起自己含辛茹苦的母亲,纪天睿只有骄傲。
她凝望他引以为荣的表情,心弦一柔。“所以你现在应该算是实现小时候的梦想了。”
他闻言,脸色一沈。“还不算。”
“怎么会不算?”她不解。“你们公司不是很赚钱吗?”
“是很赚钱没错,但顶多只能让我妈衣食不愁而已,离我原先设下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你原先到底设下了什么样的目标啊?”她轻叹,都已经是一家上柜公司的老板了,还不够吗?
“我要我妈能回到上流社会,要她以前娘家的亲戚看到她时,不敢再对她没礼貌地大呼小叫。”纪天睿语气坚定,神情凛冽,眼神隐隐掠过一丝阴狠。
孙巧薇怅然望他,感觉到他心里有股恨意,虽然藏得深,却很激烈。
他会如此执着,肯定是因为他母亲曾在娘家那边受了不少屈辱吧?或许曾经带着他回去求援,却落得无人闻问的下场。
她很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若是他不肯主动松口,她也不愿强硬地揭开那伤口,或许,还痛着呢……
“那你的家人呢?”他果然转开话题了。
她愣了愣。
“你跟你爸妈,是不是有什么心结?”他紧盯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我没有离家出走。”她摇头。“他们……在国外。”
“真的在国外?”纪天睿讶然,没想到他胡诌的“表妹”背景还真中了一部分。“他们是移民吗?”
“嗯,我爸在加拿大开餐馆,所以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待在温哥华。”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台湾?”
“我爸妈是在我念大学的时候才移民过去的,我已经长大了,所以就决定一个人留在台湾。”
“为什么?”他审视她。“跟家人分开,不觉得寂寞吗?”
她淡淡地苦笑,眼神迷离。“就算跟他们在一起,一样会寂寞。”
“为什么?”换他不懂了。
她转回头,不看他,直视前方大海。“我爸妈感情很好,几乎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他们对彼此的昵称跟平常说的话,连我这个女儿听了,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小时候同学们都觉得我很幸福,有一对这么相爱的父母,可其实……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们感情太好,反而顾不了你吗?”他试着猜测。
她一震,良久,黯然点头。“我小时候常常被遗忘,有一次还被忘在游乐园里,他们说要带我出去玩,结果却忘了带我回家,那天还是我生日。”
“什么?”纪天睿怒了。“怎么会有这种父母?”
“他们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两个人太开心了,所以有时候会一时忘了我的存在而已。”所以她很难怪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养她育她,供她吃穿,供她上学,让她生活优裕,样样都不缺。
唯一缺的,只有对她的关注。
“很难说他们不爱我,可也很难说那就是爱。”孙巧薇继续娓娓倾诉。“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们俩每次一吵架,就会争着来讨好我,拗我站在他们那一边。”
“可是一旦和好,又把你抛在脑后了。”他理解地接口。
“没错,就是这样。”她幽幽叹息。
纪天睿胸口一拧,蓦地缩臂拥紧她,脸颊与她相贴。
好可怜好瘦弱的她……原来她小时候过的是那样备受冷落的生活,真教他心疼。
她身子忽地一颤。
“怎么?冷吗?”他更揽紧她,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吹拂。“你身体不好,这边海风凉,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她点点头,却没立刻起身,懒洋洋地赖在他怀里。
不知怎地,当他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她有种备受呵护的感觉,彷佛自己是受他保护的,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会顶着,不用担心。
从小到大,不曾有谁给过她类似的感受,就连跟前男友谈恋爱时,也是她照顾对方居多,不是她受宠。
他是第一个……
“走吧。”他拥着她起身,两人在夕阳下倚偎着前行,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
吃过晚餐,回到饭店,他便催促着她去泡热水澡,等她沐浴完出来,发现他正靠坐在床上打盹,手上还摊着一本商业杂志。
她看着,心房融化一股温柔。
他一定累坏了吧?这几天不是跟客户开会应酬,便是陪她四处游玩,明明疲惫的人是他,他却总是先关照她的不适。
这世上,还有谁会像他这样关心她?
孙巧薇淡淡扬唇,拉拢浴袍衣带,轻轻地坐上床。
他惊醒,迷蒙地睁开眼。“你洗完澡啦?”
“嗯,换你了。”
他打个呵欠。“唉,我好懒得洗啊。”
“那我帮你好了。”
“什么?”
“我帮你洗澡。”她认真地重复。
他不敢相信,瞌睡虫全飞走了,霎时清醒。“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引诱吗?”
她静静地凝视他,半晌,哑声开口。“如果我引诱你,你会接受吗?”
他惊骇地怔住,一时无语。
孙巧薇垂下眸,努力调匀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她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扮演主动勾引的那一方。
男人都爱挑战,如果她跟他上床了,他自觉征服了她,说不定从此就对她不感兴趣了……
“巧薇?”他沙哑地唤她。
她心口一震,蓦地下定决心,扬起眸。“天睿,你……要我吧!”
他倏地倒抽口气,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倾身向前,展臂环抱他胸膛,翘臀压在他腿上,挑逗他阳刚的男性,抬起脸,轻轻地亲吻他的唇。
或许她不该这么做,或许她的主动献身会让她在他心目中变得廉价,但这是她唯一能回报他的方式,他这么宠她,如此怜她,就让她回报他的恩情吧。
“巧薇,你……别这样。”他的气息变得粗嗄。“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不是,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她停下吻,双手贴捧他俊俏的脸颊,水眸深深地凝睇他。“我跟你保证,今天晚上这张床上只会有两个人。”
“你的意思是……”他心跳狂野。“你已经可以抛开那家伙了?”
那家伙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是。”她点头。她早就抛开谢定杰了,自从与他重逢的那天,她便明白曾令她心痛又心碎的前男友已是过去式。
“你真的不再想他了?”他反身将她压在床上,锐利地俯视她。这对他很重要,他受不了她在跟他上床时,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她望着他,清淡地、甜美地微笑,藕臂勾住他肩颈,将他拉向自己。
他懂得她的暗示,倏地低吼一声,将她扑倒,扯开浴袍衣带,她柔腻的胴体便裸露在他身下,那么温软、那么诱人。
他试着放慢速度,不让自己显得太焦躁、太贪婪,他想展现君子风度,给她一个永难忘怀的缠绵夜晚,但不行,对她的欲望已压抑得太久,压抑到他全身发痛,他不能忍耐,只想激狂地爱她,不顾一切地占有她。
他急切地爱抚她,俊唇吮吻她的锁骨、她饱满的胸前,他不耐地扯下自己的衣裤,与她裸裎相贴。
“慢……慢一点啦。”她感觉到他的狂躁,很慌,很害羞。“我会……怕。”
她会怕吗?
他神智一凛,惊觉自己太粗鲁了,这是他们的第一夜,他该温存地对她,不该吓着她。
“对不起。”他歉意地轻吻她耳垂,为她努力克制欲望,为她强忍痛苦,为她慢下速度,大掌一寸一寸地辗过她的肌肤,撩拨她,也安抚她。
为了不让她害怕,他只好让自己痛。
他没发现,这是他初次真正懂得怜惜一个女人——
回到台湾后,纪天睿工作更忙碌了,新款游戏即将上市,除了邀请资深玩家试玩,测试市场反应外,还有相关的行销策略必须拟定,偏偏玩家又发现几个小漏洞,程式必须做修改,研发部门整天开会,他这个总经理自然也得负责督导,做最后决策。
他忙得不可开交,回到家时,往往已是深更半夜,孙巧薇总是一边画画,一边等他,虽然她从不承认自己在等他,但他知道,她的确在等。
他舍不得她为自己劳累伤神,命令她早点睡觉,她从来不理,珍惜每天能与他相处的短暂片刻。
他们会一起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