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茵突然站起身,雷帆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吓了一跳,“姐?!”
雷茵没有反应的走到一旁,像个孩子一样的坐在地上,手拔起一枝玫瑰,无神地晃了晃。
雷帆感到失望地叹了口气,他还以为……或许他已经大的不能相信奇迹,他在雷茵的身旁蹲下来,陪着她采花。默默地陪着她,是他现在惟一能为她做的事。
简羽洁懒懒地蜷伏在沙发上,刚哄孩子睡着,她便一个人坐在房里,她的思绪飘得老远。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雷帆轻轻将门打开,生怕吵醒她,没想到她根本就还没睡。
简羽洁将自己蜷曲的脚从沙发上放下,“没有!只是在想些事。”
“该不会是在想董柏恩吧?”雷帆皱眉问,他早该知道告诉她太多,对她而言不会是好事,而是压力。
“不是!”出乎意料,她否认,“我是在想姐姐。”
雷帆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我希望你的意思不会是在想着要帮董柏恩?”
简羽洁不知自己是该否认还是该承认,最后只好逃避似的耸耸肩,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个澡,该睡觉了。”
“我一向希望我们夫妻两个能够诚实的对待彼此。”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知道!”简羽洁推着雷帆的背,将心不甘情不愿的他给推进浴室里。
其实要两个人完全没有秘密这是不可能的事,当浴室的门终于如愿的关上,简羽洁不由松了口气。
在一年多之前,她与雷帆之间就注定要有秘密,一个她承诺过绝对不说的秘密,但现在看来,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她到底还能瞒多久。
简羽洁的脑海中不停地有个念头浮现。这几天,睡都睡不好,一年多之前的事,她似乎得找个机会说出来。
“董柏恩、雷茵……”她喃喃地念着两人的名字,当年的雷茵可以说是救过她和雷若岚一命。
一年多前,她母凭子贵进了雷家,第一次见雷茵,一个不说话,只沈溺在自己的社会里的女子。雷帆并不以有这么一个姐姐为耻,反而更尽心尽力照顾她。
不过也或许是雷茵与她一般,都不被侯嘉云接受,所以她受到委屈,就会到花房去找雷茵诉苦,而雷茵也是个好听众,毕竟雷茵可能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不过,对她而言,雷茵是在雷家,除了雷帆以外她的另一个支柱。
她还记得在结婚不过两个月的时候,在雷帆出差到大陆,一去近四个月,因为侯嘉云的缘故,她没有办法联络雷帆。
那一段日子,她过得很痛苦,甚至有一次,侯嘉云将她赶出雷家,要回雷家可以,但有一个交换条件就是——将孩子打掉,在当时,侯嘉云打心底怀疑她肚子的孩子不是阿帆的。
她可以理解侯嘉云的怀疑,毕竟,她在酒店上班,这么一个背景不单纯的女人,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她不干不净,但是她自己可以肯定孩子是雷帆的,所以她当然不可能将自己所爱男人的孩子打掉,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的丈夫。
她的县徨、无助,在当时又求助无门之际,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在这个时候出现雷茵。
当她徘徊在雷家大门,不知该何去何从时,雷茵竟然默默地隔着镂花大门望着她。正当她疑惑雷茵的出现时,雷茵竟塞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里头只有十万元,不多,但却是我所有的财产。”
雷茵开口,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在众眼中是个“疯子”的人,竟有条不紊地在跟她开口说话。
“这些钱,应该可以让你撑到阿帆回台湾,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不要把孩子打掉,不然你会后悔。我也曾经有孩子,不过,现在没有了,这种悔恨我一辈子忘不掉。”
因为雷茵,她有钱,可以等到雷帆回台湾,将她接回雷家,因为这件事,雷帆跟侯嘉云大吵了一架,但在她的安抚下,一切也就不了了之。过了三个多月,雷若岚顺利平安地出生。
不过在雷若岚出生的之时,她与雷茵已经结为莫逆。雷茵——她从来没疯过。
雷茵只简短地告诉她,因为出了一些小事,她一时想不开而自杀,在医院醒来之后,情绪一直不稳定,雷帆以为她疯了,侯嘉云更把她给锁起来。渐渐地,她与这个社会脱了节,她变得沉默,而她发现,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指望她说些什么,所以她就变这个样了。
三年多来,雷茵只想得到平静,而她自认她已经得到她所想要的平静,要不是因为董柏恩的出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原来当初雷茵口中所指的“一些小事”竟然是伤她那么深的事情。
她答应过雷茵一辈子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包括雷帆在内,她也一句话都没说,但现在……她叹了一口气,她陷入了两难,她不想要一段看来似乎挺有希望的感情就此结束,何况雷茵帮过她,但是她又该从何帮起,她茫然而不知所措。
“少奶奶,外面有人找你!我不晓得该不该让他进来,所以我想,你最好自己出去看一下。”
洛嫂的声音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离开,她眨了眨眼睛,站起身,疑惑这个时候有谁来找她,她缓缓地走向大门。
“你……阿帆不在!”
“我不是要找他的。”隔着镂花大门,董柏恩的态度一如往常般高傲。
简羽洁迟疑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顾及礼节打开门让他进来。洛嫂来通知她,外头有人找她,她可不知道来人是一手牵起雷、董两家恩怨的人。
“进来吧!”心一横,她将门拉开,她也不管若让雷帆知道她的举动,他会有何反应。
“少奶奶!”站在简羽洁身后的洛嫂惊讶的双眼大睁。在雷家服务多年,她纵使不甚清楚雷家与董家的恩恩怨怨,但至少也略有耳闻,她怀疑简羽洁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没关系!”简羽洁的手随意挥了挥,“你去倒杯——冰红茶可以吗?”她看着走进门的董柏恩问。
董柏恩微点了下头。
“那就倒杯冰红茶给董先生。”她率先领着董柏恩通过花园走向雷家大宅。
走到一半,董柏恩突然停下脚步。
简羽洁眼角瞄到董柏恩的动作,也迟疑地停下脚步,微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那是什么?”他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建筑物。
简羽洁闻言,心不由一紧,略微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那只是间花房罢了!”
“花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董柏恩点了点头,“在美国,我家也有一间花房,里头只种玫瑰。”
望着董柏恩出神的侧神,简羽洁暗暗叹了口气。
“进屋吧!这几天的天气有点热,”她的声音提醒着她,“站在大太阳底下还真的是活受罪。”
董柏恩闻言,收起自己神游太虚的心神,再次抬起自己的脚步,跟在简羽洁的身后。
“你让我进门,老实说,令我惊讶。”当洛嫂一把红茶给送上,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董柏恩先行开口,“难道雷帆没跟你说有关我的事吗?”
“说了,”简羽洁说道,“我知道了一切。让你进门,只是我想让自己表现的比较像个文明人。”
他微扬起嘴角,“这么说,你是在暗示我与雷帆不是文明人喽?”
“也不是这个意思,”简羽洁否认,“我只不能理解错误竟然已经造成,为什么你们还要沈溺过去?”
对于她的话,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来,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他说出自己的来意,打开带来的公文包,拿出一个用红色天鹅绒布做成的精致长盒,“帮我送给茵茵。”
不要看,她也可以猜出那便是在拍卖会上,董柏恩与人竞标所买下的镶钻玫瑰。“姐姐都死了,你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太浪费了吗?”
董柏恩对此只有耸肩以对。在许多人眼中,或许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想去多解释些什么。
“这是我的女儿。”洛嫂抱着啼哭不已的小娃儿出现,简羽洁连忙接过手,哄着孩子。
董柏恩看着孩子,“她叫什么名字?”
“雷若岚。”
董柏恩在一旁看着简羽洁哄孩子。最后,连他自己也吃惊地,他竟然开口,“我可以抱抱她吗?”
简羽洁吃惊地望着他。
看到她的眼神,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当然,你有权利说不,毕竟这是你的孩子。”
“我并不是说你不能抱她。”简羽洁移动自己的身体,坐到董柏恩的身旁,将怀中的孩子交到他的怀中,一边轻声指导着他。
对于抱孩子这种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天份不天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董柏恩抱起孩子还算有模有样,而奇迹似的是经过一番折腾,雷若岚倒也不哭不闹,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望着“姑丈”。
“若没有意外,你跟姐姐应该也有一个孩子吧?”她不是存心要提起这段过往,只是看着董柏恩脸上难得出现的祥和,令她管不住自己的脱口而出。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最后他点了下头,“若没意外,应该两岁了。”
“后悔吗?”
他沉默,他并没习惯跟一个还算是陌生的女人去谈论自己的心事,“如果时光倒流,我会依然故我。”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人似乎很难逃离这种宿命。”简羽洁不由得叹息,“你怎么不问我姐姐葬在哪里?”她轻声开口,指着被他放在桌上的红绒布长盒,“你自己将这份生日礼物送给她,意义不是更显不凡吗?”
董柏恩嘲弄地丢给她一瞥,“纵使我问她葬在哪里,你也不会告诉我,不是吗?”
简羽洁叹了口气,她不能否认,但现在……“你知道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吗?”
董柏恩点点头,他疑惑她为何会突然跟他说这些话?
“姐姐很敬爱这位长者。”没头没脑的,她说道。
董柏恩皱起眉头,他不懂……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简羽洁连忙耸肩否认。
“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这几年,我回台湾都会去帮茵茵祭拜她妈妈,没看到茵茵的坟。”
关于这点,简羽洁也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人还没死,当然找不到坟,不过若董柏恩今天去,一定见得到“人”。因为今天是雷茵她妈妈的祭日,而雷帆一早便带着雷茵去扫墓了。
“孩子给我!”她将他怀中的孩子再抱回自己的怀中,“我想,你现在应该赶着告辞吧!”
董柏恩站起身,匆匆道了声谢,便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简羽洁呼了口气。她不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是错是对,她更不敢想象若让雷帆知道她告诉董柏恩如何去找雷茵,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她只是单纯地想——总有一天,得要有人来结束这一切。
雷帆将带来的祭品给一一收好。一到这里,他便将雷茵推坐在一旁,这已经是这几年来固定的模式。
他还得时时分心看着雷茵,因为他担心雷茵会在他不注意之时四处乱走。这些年来,在他的心目中,早就认为雷茵已经遗忘了一切照顾自己的能力。
“明天,我妈就要回来了。”一想起侯嘉云,雷帆便感到头大,不过他依然口气轻快地说道,“不过,董柏恩明天就要回美国了,这一阵子,我们也给他烦够了。最近我投标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