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和乐融融,但汪语茉与严国烈知道,还是有一个老先生没出面,像是不肯见他们一样。
严父看着汪语茉这个女孩,心里真是感慨,这么好的一个女孩,纵使曾经困顿过,依旧保持她那纯真,难怪自己的儿子会这么喜欢。
“语茉,我们严家真的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真的很抱歉。”严父由衷的说着。
汪语茉赶紧摇头,不敢担当,她总认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自己看不开,舍不得这段与阿烈的感情。
看着阿烈,对着他使眼色,严国烈极度不愿意,但在她的央求下,只得开口,“爷爷呢?”
严父看了他一眼,“他在书房。”
“语茉说,要带着孩子来见他。”
不敢置信,原以为汪语茉会恨透这个老人家,没想到她竟然想带着孩子主动来见他。
“事实上,我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我想,老爷爷比较有经验,也许可以帮我们。”
严国烈赶紧插嘴,“我本来是不肯的,这个老头只想破坏我们,我根本不相信他会帮我们!那要不是语茉坚持,我才不会来找他。”
严母笑了笑,“孩子啊!你爷爷或许曾经错待语茉,但他绝对没有亏欠过你,不要怪他。”
严父也正色说着,“没错!如果不是他,你以为当初那个跟媒体放话的人,会这么快收手吗?”
“那个人不就是老头吗?”严国烈不解。
“当然不是。”
“那不然是谁?”
“你为了跟语茉在一起,当初把谁抛弃了?”
“该不会是姓李的那个女人吧?”
“没错!李家为了报复你,调查了语茉的身分,跟媒体透露、大肆渲染,那天晚上,你爷爷跟我跑到对方家里,实则跟他们道歉,暗则警告他们闭嘴,只要敢再乱讲话,严家不会善罢干休。”
严国烈与汪语茉都愣住了,不敢相信竟会是严志雄帮他们度过这第一个难关。
严国烈还误以为是他放的话,气得他直接拿老头的昔日部属开刀。
“你爷爷或许真的承认自己做错事了,但那也是因为当初怕你卷进那起案件中……语茉,我很抱歉我必须这样说。”
“没关系。”
严国烈默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对他爷爷究竟该爱还是该恨?这种情绪太复杂了。
汪语茉拉拉严国烈的衣袖,“阿烈,我们去找他吧!”
“可是他会有办法吗?”
“我也不知道,就当作去探望他好了!不要想太多。”
“好!反正我已经决定,不管他给什么答案,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不受影响,语茉,你听见了吧?”
“我听见了。”汪语茉下定决心,也鼓起勇气,但才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转向严父、严母。“爸!妈!可不可以让我带着这两个孩子一起去?”
这样子,她的勇气才会更充足,为了孩子,她是可以拚了的。
严父与严母点头,汪语茉不假手他人,抱着儿子,又牵着女儿的手,甚至也不让严国烈帮忙。
她要自己来,要自己去面对他爷爷,她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与阿烈一起走,现在的她已是勇气十足。
严国烈记得,小时候他常常进这间书房。说真的,小时候他很喜欢爷爷,觉得他真是了不起。
奶奶去世得早,爷爷一个人抚养爸爸,甚至撑起这家大企业。那时候,他对爷爷充满着崇拜。
可是他长大后,开始叛逆,开始对生活不满,开始不喜欢爷爷安排他的生活,控制他的一切。
后来爷爷更拆散了他与语茉,甚至陷害语茉,让她被迫入狱坐牢。那时候得知消息,他真的恨死了爷爷。
就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爷爷的情感既复杂又无奈,不知该爱还是该恨?搞到现在他二十八岁了,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汪语茉站在门口,深呼吸;严国烈竟然也紧张到有点想喘息,就这样,汪语茉开了门,他跟着,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严志雄就坐在书桌前,假装看著书,听见开门声,这才抬起头,看向孙子他们。
好像隔了很久,也好像隔了很远,就这样祖孙彼此对望。
汪语茉关起门,知道眼前两个男人间彼此复杂的感情,她突然有一种愧疚感,也许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会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祖孙吧?
可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她的心得,人生无法回头,没有也许。“老先生,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还不敢相信,你们两个会一起来找我。”严志雄脸上淡淡一笑,淡到几乎看不清楚,“我两次棒打鸳鸯,也拆不散你们。”
严国烈气呼一声,“知道就好,我跟语茉绝不分开!”
汪语茉却轻轻鞠个躬,“对不起,是我没有用,说了要离开,却又做不到,真的很抱歉。”
她的态度卑恭,显得很得体。
严志雄心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陷害这个女人,反而救她一把,也许今天她会是一个很称职的严家夫人。
可惜啊!当年他害怕一旦帮她洗脱罪名,便会扯出国烈曾与她交往过的事实,会让国烈留下这段逃家的不光明纪录,所以他痛下杀手,采取最激烈的手段,陷害她。
这是严志雄这辈子最让他后悔的一件事。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也有他严志雄做不到的事,他始终无法真正让他们分开,或许这对小儿女注定要在一起。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呢?”
汪语茉开口,声音很苦涩,“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说来好笑,这个世界好像都不希望见到我们在一起一样。”
“语茉,谁说的!”严国烈拒绝承认。
“阿烈没有跟我说,但我知道因为我的缘故,公司里面开始有人反对阿烈,甚至股东与投资人对阿烈的观感也不好,这些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想请你给我们一条路,告诉我们该怎么走?”
话到最后,语气里几乎有着泣音。
但严志雄依旧很冷静,“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被祝幅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忍又无情,如果你真的要我给你答案,我的答案就是分开。”
严国烈怒吼,“闭嘴!我就知道他只会给这种烂答案;语茉,我们根本不应该来求他,我自己想办法……”
“我也愿意啊!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阿烈……”汪语茉没理会严国烈,“不然你安排我住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让所有人找不到我,如果阿烈想见我,偶尔再来找我就好了。”
严志雄看向孙子,“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我已经让她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怎么可能再让她过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
“那你们就不应该来找我,因为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严志雄说谎,事实上他心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只是那个办法他说不出口,真要这样做,他真的舍不得。
就在三人安静僵持时,汪语茉怀里的小宝宝哭了,汪语茉赶紧出声安慰,细心拍抚。
而一直安静的小诗拉拉妈妈的衣袖,告诉她,“妈妈,弟弟……肚子饿……”
汪语茉这才想起,“对对对!小宝宝还没喝牛奶,小诗好乖喔!都知道弟弟肚子饿了。”
汪语茉赶紧跟两个男人说声抱歉,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拿起放在袋子里保温瓶的牛奶,装进奶瓶里,试试温度,然后开始细心的喂婴儿喝牛奶。
严国烈坐在左边,小诗坐在右边,这一家四口彼此紧密的挨在一起,这样的画面震动了严志雄的心。
“宝宝乖,赶快喝牛奶,赶快长大喔!”
“弟弟……长大……”
这个家庭竟是如此的多灾多难,迎接了新生命,却依旧看不到希望。
他们来找他,将最后希望放在他身上,严志雄内心痛楚着,一种莫名的割舍涌上心头。
良久,宝宝喝完牛奶,汪语茉接着帮他拍拍背部,等他打完嗝后,宝宝又睡着了。
这时,严志雄已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严国烈不自觉的想防备。
“你要干嘛?”
“可以把孩子给我抱抱吗?”
汪语茉点点头,将小男婴交到严志雄怀里,他感受到怀里旺盛的生命力,眼眶里不自觉的蓄满泪水。
就好像当年他抱着国烈一样,一样充满新希望,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新希望,相信眼前这个家庭也不例外。
这时,严父、严母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这祥和的书面。
终于严志雄下定决心了,他将孩子交还给汪语茉,转过身,收拾起激动的情绪,最后再转回来时,眼里已是一片冷静。“你们都离开吧!”
“你……”
语气加重,像是在怒吼,“带着你的老婆、小孩离开这里、离开严家、离开严氏企业,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严氏企业的总经理,我以严家家长的身分命令你永远不准回台湾!离开这里吧!”
“爸!”严父、严母惊喊。
严志雄强忍着心里的痛,下了这道命令。
新生命给了他新的勇气,但愿他的这般割舍,可以换回这对苦命情人的新生命,也可以赎自己当年犯下的错。
“都不准说情!我不想看到你们,都给我滚!”他声音愤怒,却因为饱含挣扎,让人听出他的割舍。
汪语茉掩住口鼻,不停啜泣,不知是伤感,还是得到了释放。
严国烈也是,呆愣了几分钟,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在末了红了眼眶,他没想到从小对他期望甚深的祖父竟会同意放了他,让他飞出严家的牢笼,飞往外头宽阔的世界。
可是真要飞了,这才觉得心里很酸、很涩。
他站起身,牵着还在哭泣的汪语茉打算离开,看见父母都红了眼眶,无法自已的抱住他们,众人放声痛哭。
但是严父、严母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让他们走吧!困在这个世界里,只会更加痛苦,但愿离开这里后,他们可以展开新生活,忘掉旧伤口。
严国烈不会停留的,他发过誓了,纵使不舍,他也要用接下来的生命,去为语茉建立一个幸福的人生,这是他应该做的。
步伐没有迟疑了,带着妻子、孩子准备离开,却在离门五步远时停下脚步,严国烈发现自己在颤抖。
他回过头,奔向严志雄,像小时候一样,紧紧从后头抱住他。恩与怨,爱与恨,在一瞬间都瓦解了。
这么靠近,这才发现他看见爷爷的白发,心不自觉痛了起来。
“你不用来这套,我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你立刻离开吧!我不会留你的。”话虽说得强硬,声音却带着颤抖,甚至隐约透露出苍老与无力。
“谁要你留我,我只是想说,你的演技很烂。”
严志雄笑了笑,仍旧没转过身,这才有足够的勇气放手。
虽然心痛,却知道这是为了他好,为了孙子一家人,这或许是他一生为国烈所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不管如何,老头,我还是你的孙子,这一点你别想赖。”说得轻松,却忍痛放手,这一次,他真的带着语茉与儿女离开了,没有停留,短时间内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留一丝踪迹、不留一丝余痕,严国烈与汪语茉,就这么带着儿子女儿,从台湾消失了。
那夜过后一周,媒体以耸动的标题,写道:“非强盗女不娶,严家下令驱逐严国烈”。
报导中写着,严志雄不满严国烈与一名有前科的女人来往,一怒之下撤换他总经理的职务,甚至将他赶出严家,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