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地瞄他很久,再瞄卖马人,既然纯属巧合,就让她当作没看到他。
龙晃云好笑地见她很迅速地自动把他消掉,向另一侧的马廊走去。
两条人影闪到他身后:“王爷……裴止天?”
“你们候在这里。”龙晃云举步向裴止天走去。
“是。”冷炎、冷炙瞬间再度消失。
老板指向一匹黑白杂花的马,口若悬河地介绍那匹马儿的好处。
裴止天兴趣缺缺,小心避开四飞唾沫的同时,懒洋洋地四处瞄着,看看还有没有感兴趣的马。
龙晃云直走到快贴上她的背才开口:“怎么没精打采的?”背手,深吸一口她发间传来的清香。
她慵懒地侧仰高头看他:“把疾风给我。”实在想呕,那匹马杂毛丛生,怎么可能是千里马?老板还说什么是两匹五百里马的驹子,所以一天可跑千里。骗鬼啊,谁信?
霸道的丫头。他以同样慢吞吞的语气问:“为什么?”
“凭我把七彩云天……哦。”想起来了。柳眉一挑,“他们把计划推迟了。”不是想帮谁,只是不愿让他以为她是失信之人。唔……她干吗要计较她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人啊。
龙晃云的反应是无所谓地耸肩:“我只给他们三十天的期限,待我堵死七彩云天所有的密道,我就会进攻镇南王府。”
嚣张。她撇撇唇,转回头:“老板,有没有别的马?”八成疾风下辈子才会属于她。算了,她也不强求。
龙晃云看她晃动的后脑勺,低道:“若你一同被本王招安,本王会将疾风赐予你。”
“谢了。”没什么兴趣,她怎么可能“被招安”?再说,直接去抢一定更快一点。
马市逛了一个早上只挑了匹纯黑的马。裴止天还算满意,打算叫它炭王,如果那个龙晃云别老跟着她,那一定会更满意。
选完了全套马具,来到马市外围。看天色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回头冲龙晃云点头,上马离去。她还算有教养,否则早一脚踹过去了。怪的是,龙晃云不是以冷面闻名吗,怎么今天一直从头笑到尾,下巴脱臼了吗?
算了,该考虑一下回镇南王府后,以什么方法开溜较好,老想那个没营养的人真是浪费脑力。
马市门口的龙晃云直到裴止天背影消失才回转身:“她背后那两个人是谁?”步子不停,向马市内走去。
冷炎冷炙紧跟其后:“回王爷,是七彩云天二当家江海和三当家甘泉。”
疾风见了他一阵欣喜地欢叫。
龙晃云上前将爱马牵出来:“去盯着他们,一旦他们对裴止天不利,马上通知我。”翻身上马。
“是。”冷炎也牵出马,向裴止天走的方向追去。
冷炙默默骑马跟在龙晃云身后。
裴止天,这个惟一能让他全身心放松的小东西,以前怎么会那么讨厌她呢?这次一见她只会让他禁不住去逗弄她,爱极了她撇开冰冷面孔后的各种表情。
也许是她的聪颖符合他的脾胃吧。
“去!”喝一声。疾风得令飞驰向七彩云天。
镇南府。
“回来啦。”汪洋正好从里边出来。瞅见她一并牵回的马:“买的?”上前仔细看了看,“不算太好。”
裴止天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厮,才拍拍手道:“捡的,半途。”对上汪洋不信的眼,才改道:“骗你的。”转身往里走。
看她较以往开怀许多,汪洋只有苦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从江海和甘泉门口进来。他开口:“如何?”
甘泉道:“他是去买马,但龙晃云果真在那儿。”
“会不会是巧合?”汪洋闭上眼,满脸不舍。
江海拍拍他:“他把计划推迟的事向他说了。”
汪洋沉默了好久,才开口,缓缓道:“将他囚禁,但别伤他。”
江海点头:“是,老大。”
于是,在种种阴差阳错及明显的误解下,裴止天吃了第一次牢饭。还算她运气不错,至少她还不是莫名其妙地被踹进大牢,而是最惨的一种——冤狱。
大牢内,裴止天仰头盯着高墙上木条间隔的天空,粉唇噙着丝浅笑。
她要杀了龙晃云!一定要!
王八蛋!
“止天。”汪洋的声音自木门外响起。
慢慢回身,裴止天敛去笑意,修长的身骨随意拣了个墙角落座,才抬首望他:“汪洋。”
汪洋心疼地看她无所谓的表情:“你真的和龙晃云合谋?”她刚才被江海抓起来时,一言不辩地就进来,没反抗更没反驳什么。
舒服靠坐着土墙,全然不管会弄脏衣与发,双手搭拉在双膝上,静静开口:“是。”反正也是事实,她又没做错什么。
汪洋挥退其他人。看到那张令他揪心的佳容:“你不能说一些什么吗?”好心疼呀,他一向身子骨弱,怎受得了这般对待啊,“狱里太脏乱,入夜冷若寒冬,你怎受得了?”
完美的唇形掀出抹淡至极的笑,没吭声。
他在怪自己吗?汪洋闭了闭眼:“我爱你,止天。”
眼皮跳了跳,他发现自己是女人了?
“虽然你是个男人。”汪洋满眼痛苦,“但你是那样的美丽,聪慧,惹人怜爱。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
笨蛋。没听下边的话,裴止天忍住打哈欠的欲望,猛的,突然想起来,那汪洋爱上是男人的自己……更糟。
“止天。”见他一脸惊愕,汪洋不禁更加羞愧,他不该说的!早知会吓到他,他应该一辈子将这份感情藏于心底的。不敢去看心爱之人露出的鄙夷,汪洋匆匆转身,“我会再来看你,希望你把和龙晃云密谋之事说出来。”说罢,匆匆离去。
只觉得乏了,闭上眼。心底有一丝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轻吐一口气,心底的潜在的暴力倾向浮出来——她要杀了龙晃云。
“他们将裴止天囚禁了?”龙晃云挑高剑眉,为心底窜起的那股揪心疼痛停顿了两秒。挥开不熟悉的感觉,他牵起抹冷笑,“再去探。所有士兵开始准备,三天后,子夜进攻镇南王府。”
得令的将士全退下,留下龙晃云一个人在厅内。
沉思了一下,他站起身:“冷炎。”
“王爷。”冷炎的身形出现在阶梯之下。
“到裴止天住的地方看看。”突然又有了股想看她的念头。
“是。”冷炎燃了灯,“请王爷这边来。”
紫微院看着那娟秀的字体,龙晃云淡淡地笑了,伸出手:“你出外边候着。”
“是。”将灯笼递给他,冷炎不忘道,“也许里边还留着什么迷药,王爷当心。我和冷炙就是不小心……”
“嗯。”打断属下的啰嗦,龙晃云举上步内行。不知为什么,心底有丝丝紧张、喜悦和……盼望。像是,在寻找一份宝物,等待许久了的宝物。
不禁一笑。为自己可笑的心理。他无非只是想去看看裴止天的地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幽静的庭院,细而多的虫鸣四下围困着他。
灯光下一条宽而长的楼道廷伸至上,没入转弯。
一步步踏上去,为脚下的晃悠迟疑了一下,终究向前再迈去。没一会儿,他就发觉这楼道晃悠得厉害但不至掉下去。裴止天怎么会喜好这么一条吱吱作响的楼道?
“咿呀——”
被推的门向内转开,漆黑的屋内,仅灯笼光茫所及之处才可照出可行的地方。
迈进去,里面地基与外边的完全不同。寻着灯,燃了。屋内一下子亮起来。
很大的屋,分成了厅、书屋与卧室三间,淡雅至极的中性摆设,只看得出主人喜好简单实用的设置,没有一点杂物,连用以隔开内外间的屏风都是素色的面,只右下侧用紫线绣了兰花。
薄唇缓缓掀起笑,坏心眼想,那个假男人会不会刺绣?
吸一口气,淡淡的,仿佛空中也弥散着她特有的那股香味。是药香,长期服药的药香。像它的主人,淡薄得让人回味无穷。
入狱……这下子,依她的性子,可不是只以药倒疾风三天这么轻松就算了吧。
这次真是委屈她了呢。不过,那些人应该只是吓吓她吧。
想到那张倾城倾国的面容,不自知的,深沉黑眸盈满温柔。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宫中,约三年前吧。
记得她身穿一身淡紫的衣,站在那儿,阳光轻轻洒在她身上、颊上,映出玉瓷般的效果。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微风拂过,她做了他看到她第一眼就想做的事,弄散了她的发,抚过她的面颊。那如瀑的乌发披散下时,简直如梦似幻,差点溺死他。当时,他几乎就认定了他会永远爱她。
当然那也只是“几乎”。
因为后来的事,迅速让他在五秒钟之内改变想法,并且立即对那个可恶的女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想来他的眼光也真是不错,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人。而连他那个拥有三千后宫的皇兄都大笑,说裴止天只不过是个像极女人的男人罢了。
反过来想想,裴止天是厉害,有着这么张绝美面庞还能让人深信不疑她是个男人。
忍不住笑一声,放任自己去想象裴止天在这屋内的一颦一笑,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
唔,裴止天,很美。
相较于龙晃云的悠闲,裴止天这边只能以惨不忍睹形容。
第一个夜她就悲惨地感冒了。想想她连有一丝凉风都会裹上外袍的柔弱,眼下却被丢弃在若冬的夜里——呃,夸张了点,若秋吧,若秋般凉爽下,只着夏衣加件披风,感冒还算她平时抵抗力强呢。
打着喷嚏,流着鼻水,用袖子到处乱擦,她觉得这辈子最狼狈莫过于今天了。妈的,她发誓,一定要杀了龙晃云。
“止天,你还好吧。”奉命给她送三餐的甘泉在木栅栏外探头探脑。担心地看到平日害她提心吊胆的英俊军师此时惨兮兮地病卧在牢里。头发依旧黑亮不苟,衣服,咳,就有点乱了。
“咳,托福。”她头晕死了,这票家伙。
瞄到地上昨天的消夜仍是未动,甘泉眨巴着眼:“你吃点东西吧,这是早膳。”汪洋吩咐过不得亏待裴止天。
“吵死了。”懒得维持好形象,用袖子压去鼻水,裴止天没好气地挥挥手,“你出去吧。”动作自如得如同皇帝,只差一句,“再吵拖出去斩了。”
“止天!”虽说他背叛了他们,但这一年他为寨里的费心有目共睹啊,也许冤枉了他也说不定。甘泉扶着木门,开口,“止天,你,没出卖我们吧?”拜托!否认吧,连她都不忍心看到他这么惨。才一个晚上呆在牢里就变成这样。
“你说呢?”勉强撑起头,裴止天掀起唇角。
甘泉倒抽一口气,早就知道他的俊美无人能及,而且她已有心上人了,可见到他的笑,虽知没啥含义,仍让她心如有小鹿在乱撞:“呃……我相信你,慢用。”撒腿就跑。可怕,裴止天仍是可怕!让人不由自主会站到他那一侧。
自己像鬼?
瞅眼脏乱的服饰,裴止天抿唇。龙晃云!待她逃出去,一定要开始练习意念杀人法!不,现在就开始练。
敛上眸,整个人无力地倒下去。
算了,好累,她先睡会儿再说。缩紧身子,她是这大牢里第一个也是惟一的囚犯,害得她昨夜一晚没敢睡……因为怕鬼。好容易天亮了,可以补补眠了,拜托,别再有人来烦了。
拜托,想要她死,就让她安静地死去吧,为什么还两次三番有人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