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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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白头-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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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为君白头
  作者:雷恩那
  男主角:寒春绪
  女主角:君霁华
  内容简介:
  “千岁忧”寒春绪是恶人们的头子,恶得绝对彻底,
  他横行一江南北,在黑白两道上游走,想要就夺取,
  行事完全自我的他比泥鳅还滑溜,狡诈奸险难以捉摸,
  然而那一天,他心里悄悄开了一朵情花,怕被谁知道,
  让他心田开花的姑娘像寒夜里那抹月光,淡漠却温柔,
  她跟表面上嬉皮笑脸、心思却复杂阒暗的他全然不同,
  于是月光不经意烙进他心版,教他牵牵念念,萦怀不忘,
  莫名栽在她手里,心里住了人,这么惨,他却无比开怀,
  因此,虽然她是天上的白云,他是地上的烂泥,
  但他就是非要她不可,即便手段下流到自厌他也无妨……
  正文
  第1章(1)
  她逃出来了,但,还不能松懈。
  “天香院”的老鸨牡丹红是个厉害角色,院里跑掉她这个已签死卖身契的十三岁小丫头,牡丹红绝不会轻易放过,说不定,此时“天香院”的护院们全被打点出来,正满城搜寻她的踪迹。
  胸口闷痛,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那是因自个儿忘了呼吸,缩在暗巷内,屏气不敢乱动。
  今晚月光稀微,于她有利,只是她从未这么晚还赖在外头。白日时候人来人往的大街,此时好冷清,连摆在远远街角的小面摊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好冷……
  薄薄雪花飘落,落在小小肩头,她两颊冻白,翘睫上沾着白霜。
  唬汪——唬汪——
  她听到犬吠,似在不远处。
  一只、两只、三只……好、好多只!是养在“天香院”狗舍里的那几只畜牲吗?!那几头凶犬咬死过人,斗起来比狼还狠,她见识过的。牡丹红对付那些装阔气、上“天香院”白吃白喝兼白嫖的泼皮,常是“关门放狗”,那些眼睛生来当摆设的混蛋,就算不死也剩半条命,官府那边又被牡丹红打点得极好,即便传出死伤,也不过问的。
  而现在这时辰,早都禁街了,负责巡街的衙役们却还由着“天香院”那些人带狗搜寻,真是非得逮到她不可了。
  心脏都快呕出喉头,她拔腿就跑,在暗巷中乱钻。
  直至听不到狗叫,她才大口、大口喘气,拖着发颤的双腿,双手摸索着,沿着一面老旧石墙缓步而行,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巷底。
  终于到了。
  石墙后面的小三合院是她今晚的藏身处。
  三合院早已破败,听城里的人说,这是块不祥地,十多年前主人家遭了冤,死在狱中,尸身送回三合院那日,这个家的女人带着稚儿跟着一块儿去了,就吊死在小厅堂的梁柱上。从此,这院子闹鬼的传闻不断,人人说得绘声绘影。
  闹鬼……挺好。
  这世间,比鬼可怕的东西多了去,那些人若怕鬼,就不会寻到这儿来。
  木门由内拴着,但相当不牢靠,似是稍用力就能弄坏,虽是如此,她也不敢强行推开,怕引出太大声响。
  矮着身,她探向墙角,乱拨着雪堆,好一会儿才寻到一个极小、极小的洞隙,比狗洞还小,但够她钻进去。
  她先解开缚在背上的小包袱,抛进墙内,随即贴着地,她爬着、蹭着,努力钻,寒夜里,她钻得雪额渗出细汗,模糊想着,这几年被逼着习舞、练身段,她筋骨练得无比柔软,才有办法挤过这小洞……
  不想那些!不……不想了……音翠姐要她逃,还给她盘缠,她必须逃得远远的,如何都得摆脱掉“天香院”的一切!
  蓦地,夜风陡凛,一股血腥味钻进鼻腔。
  她惊叫声梗在喉间,背心已被一只巨掌抓住,猛地提高。
  鬼!
  窜进她脑海中的只有这个字!
  眼前的男鬼有一头灰亮灰亮的长发,纠着利眉,两眼窜小火,严厉得几近刻薄的唇死抿着,稀光下,他脸上阴影交错,那眼神显得格外吓人。
  “搞什么?!”男鬼掀动薄唇,目中锐气似要喷溢出来。
  是鬼?是人?她在那五指抓握下挣扎起来,小拳头朝对方腹部乱挥。
  她听到粗鲁的诅咒,两腿才想朝他脚胫踢踹,增加杀伤力时,身后矮墙蓦地传出躁动,风里不仅有血味,还有猛兽所散出的腥臊味。
  她听到连篇诅咒,骂声虽低,但内容精彩万分。
  她猛地被丢到一旁,回眸瞧去,五、六条兽影已跃过墙头。
  他……他真是鬼吧?只有鬼才有那么快的手脚……也不对,若是鬼,能有腿吗?鬼是飘着走,不需要腿的,但他、他有腿的,不是鬼……
  男人长腿连连疾踹,几条狼般巨大的猎犬登时被踹破脑门,连吠都不给吠一声,余下一条气势陡弱,他在它张嘴欲叫时射出一颗随地拾起的小石子,大狗喉头被射穿,闷唔了声,倒地不起。
  “共有几条?”他侧过脸瞪人。
  她吓得张口不能言语,瞠圆眸子,连眼珠都在颤动。
  然后,她模模糊糊听到自个儿挤出的声音——
  “……九、九条……”她记得养在“天香院”狗舍里的凶犬,确实是这个数。
  她甫道出,男人即刻跃出小三合院,而她唯一意识到的是他那头甩在身后的灰白发丝,在夜中竟如缕缕流光。
  跌坐在地,她聪明些就该赶紧另寻藏身之所,无奈两腿很不争气地发软。
  她小手交握着,绞着指,似碰触到什么湿黏物,低眉怔怔打量,才发现指与手背上沾了血……不是她的,她手上没见伤口的,只是适才胡乱挥揍,指节地方微微肿了……所以,是那人肚腹有伤,被她打得渗血吗?
  他不是鬼,那……会是好人吗?
  她胡思乱想,瞥见那几条狗尸,心脏怦怦跳,忙又把眸光移开。
  不过两盏茶时间,一条影子翻墙而进,男人去而复返。
  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却是捞起她投进院子里的包袱,拎着就往屋内走。
  “你……”她口干舌燥,要他把包袱还来,一时间还真鼓不起勇气。
  两掌撑地,狼狈地爬起来,她无路能走,无处可去,尚未厘清思绪,两条腿已驱使她跟着男人进屋。
  屋内昏暗,她摸索着,一直走一直走,来到一间点着小油灯的房。
  厚布拼织而成的门帘垂到地上,她微掀一角,脚步略带迟疑,小小身子遂挤在门边,两眼戒备地盯着房里的男人。
  后者正很过分地翻开她的包袱,啥也不瞧,却眼发亮地翻出里头的一袋芝麻饼和炸米香,抓起饼,十分猴急地猛往嘴里塞,唏哩呼噜的,活像几百年没吃东西似的。
  “想进来就进来,我不吃孩子。”他满嘴食物,两颊都塞鼓了,口齿不清地乱哼一句,以为那孩子听不懂,下一刻倒是见她往桌边靠,走进小油灯晕染开的朦胧光圈内。
  他“很好心”地递了块芝麻饼给她。“再不吃就没得吃——”话音忽而一顿,他目光阴鸷深沈,盯住浸在薄光中的那张脸。
  方才在屋外的稀微夜月下乍然一见,只觉她受惊的眸子极亮,被他提住的身子轻得几无重量,而此刻再见她,尽管油灯发出的火光弱得可怜,但已多少能照清她一张脸皮。
  小女儿家的瓜子脸绝对不足他巴掌大。
  她额前覆发,发软,眉细,睫儿翘,五官生得相当秀致,但离“绝艳”尚差一段距离,唔……当然,只要她时时敛眉、敛目,别让谁注意到那对眼睛,或者就能不那么招摇……只可惜了,她的眼啊,无辜却也罪恶,一扬睫便生姿,水润水润的,所有神气尽汇其中,绝对的“祸国殃民”。小姑娘家生了这样一双会说话的秋水眸子,也不知该哭、该笑……
  “你这模样,难怪‘天香院’又是人、又是狗的,全派出来寻你。”他哼笑,再次咬扯大饼皮,吃得很香。“再过个五、六年头,等果子熟了,酒酿成了,‘天香院’推你出去显摆,拿你当摇钱树,岂不赚翻天?”嗓音带笑,嘲弄地问:“你想逃,有那么容易吗?”
  闻言,她脸色苍白,静静接过他递来的饼,拿着却不吃,好半晌才挤出声音。“……你怎知我、我是从‘天香院’出来的?”
  他咧嘴露出两排白牙。“这座城里……呃,不,是这一江南北的大小事,多少都得探探,久而久之自然熟了。老子出去追狗的时候,看到‘天香院’那几位护院打手。再有,就是你身上这味儿,像是脂粉又似熏香,老子上‘天香院’的时候闻过。”
  水眸陡瞠,惊人的圆亮,她半点也不懂得掩饰心绪。
  “你、你上过‘天香院’?!”
  “上过又如何?”他把炸米香咬得喀喀响。“不过老子是去交货,可没闲工夫在‘天香院’里胡混。”
  ……交货?
  她似懂非懂,隐约猜出所谓的“货”指的是何物。“天香院”每隔一段时候就会从外地接进一批姑娘,有些认了命,乖乖留下,有些则一逃再逃,被逮到,少不了一顿毒打……他原来是干这种勾当,和“天香院”联手,把姑娘一个个推进火坑里?若真如此,他提到“交货”二字时,又何必目露凶光,像极厌恶似的?
  她嚅唇问:“你为什么帮我?”
  “我没帮你,我是帮自己。”
  他抓起灰白发往肩后甩,把最后一颗炸米香塞进口中。
  “说老实话,狗可比人有情有义,杀个人都比杀条狗容易下手些,但那几条狗不杀尽,它们鼻子好使,真要带着‘天香院’那几个家伙追到这儿来,你被逮住,不干我事,但要连累我曝露行踪,那就大大不妙。”
  “你也在逃跑中吗?”
  她这话也没什么,可他一听,却胀红脸又咬牙切齿。“什么逃跑?!臭小娘懂个屁!老子不是逃,这叫储备战斗力,蓄势待发,等哪天时机到了再杀回去,杀得对方片甲不留、屁滚尿流、哭天抢地!”
  开口、闭口都是“老子”,其实除了那头不太寻常的灰白发外,她发现眼前的他面庞尽管黝黑,额面与眼角并无皱纹,太过挺直的鼻下有张略宽的嘴,而剑眉如墨,睫也如墨,再搭上两丸黑漆漆、瞪人时特别凌厉的眼珠子……他半点也不老,唇上和颚下没几根毛,根本还是个少年郎,年岁再大也不出二十。
  “你看什么看?看老子长得英俊啊?!”他火大地低嚷,可是顶着火,又觉自个儿无聊透顶,没事跟个小娘较啥真?怪来怪去,都怪她那双眸,静谧谧瞅着人时,能把人直直看个透似的。可恶!被气得五脏庙都叫荒啦!
  她没答话,对他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像也没往心里去。
  她只是垂下粉颈,掰开手里的芝麻饼,留下半个巴掌心大的一小块,把较大那块递回去给他。“……我吃不下那么多。”
  他目光深深地瞪了她一眼,没跟她客气,抓过那块大饼张口就咬。
  所谓狡兔三窟,出事之后,他躲来这一窟,一是避风头,二是养伤,已整整两日没吃过象样的食物。
  江湖走踏,本多凶险,尤其他又走偏门,在一江南北专作接货、销货的暗活儿,这门营生既是“暗”着来,那货源必定不一般,管他是偷来、抢来、拐来、骗来的玩意儿,抑或是活生生的人兽禽虫,有需求,必有供应。
  这不用本钱的买卖,光接盘、销盘,赚中间一手便肥得流油,觊觎之人自然多如牛毛,而他若想站稳脚,完全按自个儿的方法行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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