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再看一次她没有防备的表情。
“淫……淫妖?”
单双不耐烦地点头。“淫妖、梦魔,总而言之,就是那种会害人作春梦的妖怪呀!据有见过实体的人描述,长得比承夜还妖艳淫荡几百倍,从几千年前就爱着日生一直到他转世,”她除了叹气,也没别的好怪罪了,“平常人看不见淫妖,特别是我看不见,而且他对我一点作用也没有,所以才会把箭头转向你……倒是你,还想在我身上压多久啊?!”
菲尼克斯没有移动,原本刚硬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柔了几分。
“为什么你……看不见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她自己的事情,而他想多听一点。
想要了解她,好拨开她复杂的思考回路,搞懂她在想什么。
单双转动了下右侧肩头,眸一挑,不带温度地浅笑。
“任何成年人都逃不过淫妖的影响,但他无法对儿童下手,因为儿童不懂爱情,也没有爱的感觉,”她转转略能活动的右腕,“而我同样没有爱情这种感情,所以他拿我没辙。”
菲尼克斯眉心又紧皱。
怎么可能?
“你没有……喂!你在碰哪里啊?!”
他霍地翻下床,管身体哪里还麻着,硬是让自己摔落,他拉着被一并拖下床的被子,盖住自己的下体,红着脸低吼。
单双无言地看了眼激动的菲尼克斯,又看了看自己刚才抚摸到他火热的右手,突地……笑了。
哟,他远比她想象中的古板,第一次看见这个总是一号表情的干练成熟男人慌了手脚,退化成清纯大男孩的模样……说实话,还满呆的。
不过,呆得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害你发情的责任在我,所以我用手帮你发泄,扯平。”有交易在前,错不在他在后,她应该负责到底。
管她再美艳、再动人,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一样,他死也不要她是因为负责这个糟糕的原因安慰他的身体咧!
“不用你帮!不需要!”菲尼克斯粗声大吼。
然后用他还在发麻的半瘫痪双腿,四肢不平衡,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将自己锁在里头。
望着那好像也染上羞涩色彩的门板,单双的胸口一热,蠢蠢欲动。
失了男人的气度,丢光了形象和风采,她发着抖,捣住嘴,然后翻身将脸埋进还沾有他的气味的枕头,双手猛拍,还是忍不住,她突地撑起身子,看着床板,想起了他脸色发窘的模样,大笑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感觉好好笑,但她停止不了,一直笑,笑到喘不过气,还躺平身体继续笑。
好像很久没有人能够触到她汲汲营营以外的部分了。
再次确定菲尼克斯的确有触碰到后,她抱着发疼的肚子,像发了疯般地继续大笑。
第三章
闷闷的压抑笑声不断地在高气压大军压境的车厢里,以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方式间歇性响起。
菲尼克斯无法阻止那个暗自开怀的女人,只能把气全出在方向盘上,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想拆这玩意发泄的欲望。
绿色的林荫,不同的绿色,深深浅浅饱含着光,在车顶之上,像拼布一样神奇地遮盖了天空,偶尔露出一点一点的白色跳跃亮光,完全不如昨晚来此时的阴暗沉寂。
或许是璎珞夜色合该存在黑夜之中,于是离开那儿便有一种走向光的感觉,也或许是旁边那个尚忍不住笑的女人让他有一种明亮晴朗的感觉……很抱歉,正因为她笑成这样,害他的心又沉到谷底。
黑如缎的发丝,遮不住闪烁的水光,女人一对媚眸骨碌碌转着,明目张胆地窥探司机的难看脸色。
“哟,没度量,还在生气啊?”
单双怪罪得一点道理都没有,菲尼克斯却没有踩煞车,停下来好好和她理论,催动油门,急着想离开使他蒙羞之地。
“我没生气。”
一点也没有意义的逞强,配上他咬牙切齿的语气,让单双又噗哧一笑。
让她的心情好到不行的原因,有后座那满满的弹药武器,应急时可以随传随到的海王直升机,几样她所需要的情报……而珞肆彤不单依约弄来了她所要的东西,还抓狂地喝令她尽速离开,否则他会马上联络单家来逮人,更让她乐不可支……璎珞夜色向来以保密为最高指导原则啊!
“我又没有真的帮你发泄,气什么?就算我真的做了,那也是我的责任啊!”单双搞不懂他在在意什么。
完全单双式的歪理,菲尼克斯巴不得把她吊起来毒打两顿,看能不能让她回归正常。
他没有打过任何女人和小孩,不过若这个女人非得要打一打才能恢复正常,他乐于背起对女人动手的恶名。
“请不要为我的身体负责,这是我一个人的,要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别用负责这个想法越界代管我的身体!”菲尼克斯冷冷地道。
单双噘嘴,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可是你没意识时,拿我的腿拚命蹭……”
“算我求你闭嘴!”她还想让他多丢脸啊!
单双并不是服从的生物,或者说,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玩心大起时,她不会轻易收手。
“我换一个说法,如果你没有醒来,没办法自己解决,然后我又愿意负责,那我就可以代替你处理了吗?”她娇甜地问。
菲尼克斯开始痛恨起手底下方向盘的坚固耐操了。
“请别把『这种事情』当成普通话题来讨论好吗?我不想再谈下去了。”他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
可惜他错估了单双的黑心肝,接受害者的说法,就是尽管世界毁灭,也不可能会变成白色。
“不过就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和流鼻水没两样,看到一个不会擤鼻涕的小孩,很多大人也会帮忙啊!”
愈是讲得这男人无能为力,他就愈恼羞成怒,看在她的眼里,还真不是普通的愉快。
果不其然,菲尼克斯抓狂了。
他像只受敌的蛤蜊,闭紧了嘴,双眼瞪向前方,活像想将挡风玻璃烧穿。
他的一举一动又害得她快要忍不住大笑,突地,单双觉得好奇妙,她已经许久,很久,非常久,以申敏云为分水岭,足足有十九年那么久,没有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除了工具以外的存在。
在申敏云之前的童年玩伴们,她会有友情,会有感觉,在那人儿之后的相遇,即便是自己年幼的妹妹,她都只觉得像是个电脑模拟世界中的人物一样,有名字、有形体,或许还有性格,但都是虚构的,不真实的……
身旁突然变得安静,菲尼克斯感到气氛不对,用眼角余光担心地瞄了眼。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不讲话?”
思绪如潮涌也如潮退,单双随即恢复她混世魔王的本性。
“今早日生没帮你净化驱魔,你的身体还有残余淫妖的咒力吗?”她挖苦地问。
菲尼克斯觉得自己真是蠢,她就是这个糟糕的德行,以揭人疮疤、戏弄他人为乐。他又何必担心她。反正她不会在乎自己的。
脑子又转过她提起的人名,更是莫名不爽了几倍。
卿卿我我?别说那害自己不浅的淫妖不悦,连他也觉得异常不痛快。
“除了心情恶劣,大概没有了吧!”还有胸口的强烈火热,但菲尼克斯是死也不会讲的。
他可没有自虐到给她嘲笑他的题材。
单双看菲尼克斯气到头顶快要冒烟,心情大好地抵在车窗玻璃上头,好奇心和愉快的感觉蠢动着。
“你不太像一般人,遇到淫妖这种恶灵,倒不太害怕呢!”身体舒坦了,她的语气更娇甜了几分。
菲尼克斯的反应是一脸无奈。
“世界上千奇百怪,一只痴情的妖怪,比起一个心地险恶的人,好上不知多少倍,我没惹他,他应该就不会再犯我了吧!”他自觉行得正,对方的迁怒是没有道理的,应该也会多少收敛一点吧!
不过,好奇怪,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些许印象,一团白白红红的影子坐上了他的腿,然后怎么施法,怎么魅惑他的,他都不记得了。
当那个叫做日生的男人问他还记不记得淫妖的名字,而他回答不记得后,那人若有所思地一笑,说不记得就好,他的心地够纯正,所以记不住淫妖的名字,然后就不理会他了。
真令人不爽,害他逢魔,却一点歉意也无,倒像他自作自受,主动招惹魔物一般的冷淡。
“是啊,人最可怕了,存恶念的人可怕,但存善念的人不见得就不需要提防,多少的战争都是一个善念引发的。”单双从鼻子哼了一声,伸了伸坐酸的腰,随口回应。
闻言,菲尼克斯的心提到半空中。
她不知在追查什么,在调查总统之子的命案时,他就知道她也在关心,再加上她还是个杀人通缉犯,现在她又弄了一堆防身的军火,看起来不像打算安静地找个地方躲起来。
“接下来我们要往哪里去?”他在意地问。
单双给了他一个神秘、妩媚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想摆脱他,如摆脱公权力的打算,在心底深处,有一种仿佛沉眠许久的感觉复苏了。
不过。没什么好怕的吧?
“我们来调查一下,我为什么要杀人的动机吧!”她轻巧地道。
单双真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女人。
菲尼克斯早有预感她是被人陷害的,但这种侵入挂在她名下受害者的住家行径,还是满让人吃惊的。
由于这里不是命案现场,加上被害人独居,所以不但没有警察监视,连封锁线也没拉半条,他们拿着钥匙进来,轻而易举,没有遇上任何阻碍,和回家差不多。
房子的地段不坏,但这是一间非常冷调性、非常单调的房子,两房一厅,家具和私人物品都少到一个极致,只有一个男人在此独自生活的清冷滋味。
卧房里有一张单人床,衣柜里就只有几套名牌西装,料子很好,但大概就是轮着替换这种功能,没有什么休闲服,连睡衣也只有一、两套。
书房也是一样寂寞,有电脑,不过里头的内容诡异得和新灌的没两样,书架上虽有机械工程方面的参考书籍,但一样的稀少,连并排站好都没有办法,呈现半倒塌的状态。
厨房看起来干净,但蒙上薄薄的灰,没有任何调味料,看起来没人临幸,冰箱里除了啤酒以外,只有半瓶旷泉水。
而客厅只有一组黑色的皮质躺椅和脚踏,虽能舒服地躺下,但正对面的不是电视之类的娱乐器材,而是一幅超过两百公分高、咖啡色系的复制画。
以沙漠为大场景,背后是晕黄的太阳,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像是再也受不了般地紧抱着一个未着寸缕,辨不清性别,直直站着的赤裸人儿,用自己身上的繁复衣服将那人珍而惜之地包了起来。
一方拥抱保护,一方没有反应,很压抑的画,像是充满苦楚的狂恋。
妈妈在难产生下弟弟之后就过世了,之后家里只有三个臭男人,没有细心的女性在身旁陶冶,养成了自己大而化之的个性,菲尼克斯有自知之明,不是那种细致敏感的男人,但在这间房子里,他能清楚感应到巨大的寂寞,一种慢性啃食灵魂的寂寞。
不知道那个被害人每天是否都这样凝视着这幅画,菲尼克斯躺在躺椅上,难得的多愁善感。
突地——
“王家铭,四十岁,男性,专业电子机械设备进口厂商,名下财产约两百七十六万,房子没有贷款,无父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