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点!你能应付的了的,否则你怎么保护自己,保护小安?你怎么对得起给你新生命的泳济?
冷静点!
筱崎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放在远处的地平线。
而后,筱崎收回了视线,冷静地道:“很荣幸认识你。”
“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伸出手,冷笑道,“欧小姐。”
他的眼神深不可测,筱崎读不出他的想法。
“我以前曾见过你吗?”筱崎假装没看见他伸出的手。
“我想你的记忆不应该那么差吧!那可是很伤害我这个痴情仰慕者的心呀!”他的手高举在她眼前。
可恶!他竟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无赖。
“也许是因为你老是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吧!”
筱崎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放进他的手掌之中。刹那间,她只觉得一道电流快速地由指尖流过,迅速地窜到她的身体各处,直逼她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此时停止了,在这一瞬间,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仿佛五年的时间,私人的仇怨,在此时已丧失殆尽。
但,毕竟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下次会记得在我身上打上所有的采照灯的。”
好让你更显眼吗?她在心里嘲讽。
“想不到你们竟然认识。”朱慕衡诧异的插话进来。
“朱伯伯,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们公司的人?”
筱崎用力的想抽回那双被紧握的手。
“难怪你不知道,瀚云是在四年前才加入我们公司的,他本身很有远见,企划又常有超水准的演出,我有意要他成为我的接棒人。”
四年前!
接棒人!这就是他的目的吗?他要接手父亲辛苦所创的天成。
他——真的这么恨爸爸呀!
“还盼望欧小姐多提拔!”
提拔,多么讥嘲的字眼啊!筱崎伸起那只不知何时脱离他掌握的手,拉起小安。
“要我提拔什么,严经理,我从不是天成的人,也不管天成的事,只要你有能力,接管天成并不是难事。”
“也许我的意思你误会了,我只希望能有个机会与你更进一步的认识,毕竟你是我仰慕已久的对象呀!”他厚颜地道,“咱们大伙一块共进午餐如何?”
筱崎没料到他竟如此厚颜,一时语塞。
“恐怕你要失望了,”咏杰扶助她,“她最近身子不太好,你知道的,”他故意说得暧昧不清,“这种情况下,她需要多休息,方才我们才正准备结束例行的散步,回家休息呢!”
严瀚云的眼眸变深,脸色铁青的瞅着他们。
筱崎知道他误会了。但,他凭什么生气呢?
而且,误会了又怎么样?误会最好,这样他就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就不会——
她看了看小安。内心没来由的一阵痉挛。
她接受了咏杰的协助,毫无知觉的听他咕哝一些理由和借口,婉谢了朱慕衡的来车,然后自己也说了一些毫无记忆的话,麻木的跟随着咏杰离去。
而严瀚云那刀一般的眼神,则沿路刺穿她的背,透入她的心。
“咏杰,”她一直等到那把刀威胁不到自己时才开口道:“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告诉任何人小安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保证。”“以我的性命发誓。”
“谢谢你,谢谢你。”她喃喃地道,再度坠入无尽的茫然中。
咏杰心疼地看着她。
他怎么可能会说呢!
筱崎也许被她自己所蒙蔽了,但他可没有。
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严瀚云眼中那熊熊的妒火。如果筱崎知道严瀚云眼神中所代表的意义,也许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他不能,他绝不能说。
毕竟事情对他已经够不利了,何必又多添一桩呢?
第四章
严瀚云比往常早三十分钟回到他那二十坪不到的小房子。
他愉快地哼着一些不成调的小曲。老旧而脏乱的楼梯此时在他眼中,格外的亲切,他甚至有股跪下来亲吻它的冲动。
他摸了摸西装内侧的暗袋,它依旧因那笔放在袋内的奖金,丰厚而饱满的鼓胀着。
他大声地欢呼,整个老旧的公寓显得摇摇欲坠。
我终于成功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他和欣怡就不用再过得像以前那么苦了,如果欣怡愿意的话,她还可以重新准备,迎接明年的大学联招。
一切都会好转的。
他掏出锁匙,决定等会儿如果欣怡还未开伙,索性就让厨房休假一天,两人一同上馆子打打牙祭,庆祝自己的成功,顺便让欣怡享受这难得的空闲,毕竟,这些年来,真的是苦了她了,真是太委屈她了。
仿若早就知道他的成功似地,客厅那张茶几兼饭桌的桌子还若平常般地空荡。空气中没有往常的饭菜香,厨房内没有飘出炒菜声,而那些呛人的油烟,在此刻,亦不加复见,整个屋子像是少点什么般地安静。
他呆立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比往常早回来。
但,欣怡那丫头呢?平常此时,她应该早就在家了。
他担忧地皱起眉头。却听见浴室内传来涓涓的水声。
他放松了眉宇,暗暗觉得好笑。
欣怡仿佛什么都知道,竟然已经在做准备了。
“欣怡,”他敲了敲浴室的门,乐陶陶地道:“还好你在洗澡。我告诉你,等会儿你不用煮饭了,我们出去吃馆子。”
门内没传出任何回音。
严瀚云耸了耸肩,不在乎她是否有听见,他太快乐了,他急着想找人倾吐自己的快乐,分享自己的成功。
“欣怡,你还记得我上个月所企划的那个案子吗?本来邱总不是坚持不用,硬要用马董他儿子的企划,为了这事,我还差点带了一尾鱿鱼回来,现在可好了,你知道怎样吗?”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自问自答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特别庇佑我,我们公司派去洽谈的人,竟然在匆促间拿错了资料,而我的企划案便阴错阳差地掉人对方的手上。他们的游董很赏识我的提案,不但采用,还派人到公司来挖角吔!他提出的条件相当优厚。我今天已经正式向邱总请辞了,反正那个世袭、阿谀的公司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不过我还是从他那里领到我该得的奖金。你就没看到马董他儿子当时的样子,真可笑。”
他停住了声音,发觉欣怡根本没半点回应。
“欣怡,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只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回答他。
他略微失望,知道欣怡根本没听到,而自己则像个小白痴似地,对着浴室的大门,诉说他的兴奋。
反正这么开心的事,多讲几遍也不嫌累呀!
他走回客厅,想藉由那些无趣的节目来麻痹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兴奋。
在他注意电视机时,他手指的动作停止了,眼睛则死盯着电视机。
那不过是一台平常的二手电视机,只有十四寸,画面有时会不稳定,偶尔还会有杂音,是欣怡在一年前,用几千块跟同事买来的。
“毕竟电视已是现代人生活的一部分了。”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但,使他停止动作的并不是这架电视,或是那个偶尔会漏电的按键式选台钮,而是——
那个搁在电视机上的信封。
他缓缓地拿起信封,信封上有欣怡娟秀的笔迹:给我至亲至爱的哥哥。
一丝不安的感觉浮上他的心头——
天啊!他怎么这么差劲,他怎么没发觉,欣怡通常不会在做饭前洗澡的,毕竟那些油烟太大了,第二次洗澡可得可多花费一些水费呀!而他,让自己的兴奋蒙蔽了,全然没察觉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不对劲,他实在是太差劲了,太不应该了。
“欣怡,快开门。”他吼道。
哗啦!哗啦!
“欣怡,我要撞门啰!”
哗啦!哗啦!天啊!希望还来得及。
严瀚云咬紧了牙,奋力的将身体朝门撞去。
老旧而受腐蚀的木门应声而倒。
浴室里,严欣怡斜躺在水龙头下,大水不断地由她的头上冲下,冲刷着她那苍白的脸。透明的水在她左手腕涌出的鲜血溶合下,便成一道红色的溪流,缓缓地流向排水口,老旧而斑驳的磁砖上,可以看见点点血迹。
严瀚云疲惫地将自己扔进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中,决然不理会那匆匆走过的人们。
他只是将自己深埋在双掌中,整个人投入那份自责与伤痛。
不该是这样呀!不该是这样呀!那个善良、坚强又美丽的妹妹怎么会自杀?
她怎么会选择这种愚蠢的方式?
他闭上双眼,仿佛还可以看见坚韧不摧的她,理直气壮地与他争辩。
那是在六年前,爸妈下葬后的第二天,十八岁的他为了生计问题,决定要放弃自己的大学学业。
“我就不信你非得休学工作才养得活我。”
“现实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单纯呀!”
“爸妈不是还有留钱给我们?”
“那些钱也许能供你顺利的读完国中,从一所公立高中毕业,却不可能让我读完大学。”
“我不管,要休学大家一起休学,要工作大家一起工作;我不能明知道你为我所做的牺牲,还若无其事地读书,我做不到。”
“欣怡,你才十四岁,你能做什么?”
“你可别看不起十四岁的人喔!”
“你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把书读好。”
“那你呢?”
“我?”他凄苦地道,“我负责让你能有完整的教育。”
“这不公平!”
“我是哥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吼道。
“哥哥说得不对,有什么好听的?”她任性地回答。
“欣怡——”
“哥,”她可怜兮兮地道,“别这样,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别把我当作什么都不懂的女孩,爸妈已经死了,不管怎样,日子都不会和过去一样了,我不可能无忧无虑的享受那些浮华的梦幻了,你固执地逞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瞪着她,不相信她是以前那个爱哭、爱闹、爱撒娇的妹妹,不相信她仅有十四岁,不相信——
“欣怡,你不懂,这是个学历挂帅的社会。”
“就是因为是个学历挂帅的社会,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为了我而休学,没有文凭,你能做什么?你是男生吔!难道真叫你将来靠做零工养活妻小吗?哥,这就是现实,我们可以祈求幸运,却不能依赖它,毕竟我们永远不知道它何时才会降临呀!”
“我真怀疑你是我妹妹。”
“也许女人的韧性天生比较强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个同学早上在送报,也许他能帮我介绍一个工作。”
严瀚云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怜惜地道:“不要让它影响到七月份的联考。”
严欣怡笑了点头。
像是传染到欣怡憾的韧性,他环视了这间房子。
“欣怡,我们必须卖掉它,找一间比较小的房子,你能忍受吗?”
“为什么不?”
“也许你不再有洋娃娃,不再有专属的房间,甚至——”
“哥,爸妈死时,我就知道一切都变了,但,不要为了我而自己独撑这一切好吗?我也是这家庭的一份子呀!”
“我知道,我知道……”
为了生活,欣怡放弃了少女应有的权利,她不能躺在床上作梦,不能对着天空发呆,更不能在假日与三五好友携手上街,共度周末。甚至连那青涩的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