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唬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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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唬不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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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眉,傻愣愣瞅着。
  那是一块大黄玉,色润偏橘,雕成一颗大虎头。
  她再仔细瞧,发现虎儿的表情好憨,半点不威,两颗虎目圆滚滚,咧嘴的样子像在傻笑。好可爱。
  玉心散出香气,她心间波动。
  清冽气味一缕缕钻进鼻间,她陡地回神,缓缓拉开一抹露齿的笑,咧嘴神态跟那颗黄玉虎头颇相似,憨气。
  “邝莲森,你是怕又有毒蛇咬我,才送我这个好东西吗?它又香又滑,有香包的功用,又比香包漂亮,我很喜欢喔!”眨眨眼,她皱起鼻头、很捧场地用力连吸好几下,跟着又问:“你是不是也该全身都熏上这种气味以防毒蛇、毒虫靠近?那条小红蛇离你好近,你险些被咬哩!”
  “我会戴着同样气味的香包,便不怕被咬了。”他说谎顺溜,笑得温温吞吞。
  “嗯。”她点点头。“对了,说到那条小蛇,抓到它了吗?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红蛇,我爹懂医也懂毒,他要见到那条蛇,肯定——”
  “你也得回送一个定情之物给我才好。”阻断她的继续追问。
  “什、什么?”小嘴微张。
  邝莲森忍住笑,表情一派认真。
  他屈起一臂支着头,垂目细瞧枕上的红嫩脸容,她大眼睛先是定定然,然后溜溜转,似陷入苦思,他竟愈瞧愈乐。
  “……邝莲森,我没有东西送你……”好愧疚。拜托,她全身上下就一套鹅黄衣裙,没袜没鞋,连发带也给解下,哪来定情之物回赠他?
  “既是如此,今晚就陪我睡吧。”
  嗄?!这……什么跟什么?
  有没有这么随便啊?
  除了亲亲阿爹以外,她还没跟谁如此亲近过,连女的也没有,如这般面对面挨在榻上,呼息交纳,像同根分株的两棵山参。
  懵懵懂懂,弄不清楚他的意图,她张嘴又合起,抿抿唇瓣又试图发声,费了番功夫才挤出话。
  “陪你睡……是、是什么意思?”
  邝莲森无辜地眨眨双目。“就是陪我一块儿睡,还能是什么意思?”说道,他重新躺落,这次不是压她被角,而是直接掀被子钻进去。
  安纯君轻抽口气。
  她并非排斥他的亲近,反倒是喜欢得很,只是他一下子也靠得太近,没分没际的,她昏昏然,欢喜又兴奋,同时也深感迷惑,隐隐觉得不妥,却没法将他挡下。
  “邝莲森,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有点……”怪怪的?
  “你不是想知道红儿和小绿的事吗?我似乎又想起一些后续,你听吗?”
  她“啊!”地发出一声低呼,眸子瞠圆,立刻被引走注意力。“我要听!当然要听!”
  于是乎,坏心眼的俊美青年又开始胡编“邝氏奇谭”,加油添醋,内容务求精彩悬疑,兼具感人肺腑。
  “你想不想知道我老祖是用什么法子逮到那株千年活人参?这说来话长,也不知今晚能否说完……”
  他的声音幽幽漫漫,说着好听的故事。
  直到夜过中宵,月被掩进云后,连唧唧的虫声也歇止了,小姑娘的眼皮再也撑不住,她很费劲儿地硬撑,但真的不成了,倦累感如夜潮袭身,一波波打上,她终是合睫睡去。
  呆宝!
  邝莲森望着她睡熟的小红脸好半晌,瞳色忽地一深。
  作恶的念想陡然而生,他薄唇淡淡一勾,再次顺遂欲望的驱使,贴脸过去吻她的小嘴。
  第3章(1)
  十日后,山里来的风带有水气,雨水将至未至。
  然,水气遇春寒凝作轻霜,“五梁道”倒是抢在雨水前又落了一场小春雪。
  春雪消停的这一日,“五梁道”有一批整理好的参材打算运往山外货栈,安大夫遂带着女儿上路,随运送的货队一块儿出“五梁道”。
  安家父女向女家主辞行之时,邝莲森并未现身。
  他懒得应付那种场面,能避就避。
  只是这次甚为诡异,他明明避开了,心头却有股说不出所以然的烦闷,让他尽管懒洋洋横在躺椅上,一交睫,脑中却浮现安纯君那双纯良眸子,她眼睛闪亮,两颊醉了般酡红,听他那则通天胡诌的“邝氏奇谭”听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入戏太深,又或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作了梦。
  他已经许久不曾作梦,会作梦,是因为她吗?
  在那个久违的梦中,他来到自己虚构的奇谭里,那个唤作“红儿”的小姑娘哭得泪眼汪汪,因为小绿不见了,她如何也找不着……
  红儿的小脸跟她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嫩脸重叠在一块儿,她们生得一模一样,哭得凄凄惨惨,他心烦、气闷,想掉头走开,来个眼不见为净,却无法舍下。
  醒来时,窗外的午后天光透过竹帘细缝落在他脸上、身上,薄薄春雪化成水,“风雪斋”的屋瓦、石径和小园仿佛被清洗过,闪着舒心畅意的水亮。
  他静躺着,回想适才那个梦,心里讶异,嘴角有抹苦笑。
  这算什么?
  那直傻姑娘太好玩,他察觉到那种捉弄人的痛快,不想再放她走吗?
  他性情偏冷,要说阴险他也不否认,对人、对事他甚少执着,与安家小姑娘的热情天性和豪爽直率相比,根本是两个极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打不着……可现下打着了,还一发不可收拾,他能不苦笑吗?
  在他难得的胡思乱想间,突地,一阵怪风袭来!
  啪啦、啪啦啪啦……整幕细竹帘子被吹得高扬,几要被掀飞!
  不对劲!
  他倏地坐起,心头遽震。
  屏气凝神,他五感大开——风劲不对。气味不对。声音杂而躁动。
  飒飒、翛翛飒……又一阵怪风扑进,书桌上的整叠纸张猛地被带高,如雪花般满屋子乱飘,他的发也被打散。
  出事了!
  他拔身从窗子斜窜而出,轻身功夫俊极,如燕子抄水,伏窜的拿捏妙到巅毫,往远处那片蓝得奇诡的天际奔去!
  寻常步行需要半天的路程,邝莲森花不到两刻钟便赶近了。
  “五梁道”位在南端的主山发生坍塌,万年雪从最高的那座山峰滚落,聚成巨大雪团,逼近隘口时又夹带大量土石泥块,整个儿冲堵下来。
  他身形不歇,有道人影从他左后方抢出,来得无声无息。
  那人一身玄黑劲衣,绑着黑布头巾,大半的脸亦用黑布蒙起,仅露出两只眼。
  邝莲森对上那人的一双精目,扬声便叫:“师父,风势不对,气味不对,怕不只是山崩——”
  他话音未尽,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便压过所有声音。
  云从龙,风从虎。
  风的来向和去路全被搅乱,似形成一个气漩,土腥味和兽类的气味混在其中,它一咆啸,地动山摇,那头猛兽绝非一般。
  邝莲森面色雪白,提气疾飞。
  事情究竟如何发生?安纯君也闹不明白。
  她只记得跟着爹和几位“五梁道”的大叔、大哥们正要过隘口,其中一辆载货马车的轮轴子突然坏了,大伙儿于是停下来修理,敲敲打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就站在隘口处回望“五梁道”,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心里是有些难受,古古怪怪的,她抓头挠腮,觉得自个儿莫名其妙。
  八成是没见到邝莲森,他没在送行的人群里,他若能来送她,她会很开心。
  爹问她怎么了,她哈哈笑,脸儿红红,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轰隆隆的巨响便在此刻传来!
  “山要崩了!”
  “快!快避到那面石壁后头!”
  “阿四,别管车子,来不及了呀!”
  “我的马——不行啊!要救马、要救马!”
  “安大夫,快过来!小纯君——”
  她听到领队的老铁大叔狂吼她的名,接着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雪团夹带土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崩落!
  爹把她护住,她感觉自个儿的身子不断翻滚,滚得她头晕目眩,何时止住的她也忘了,但她一直闻到爹身上的药香。
  “纯君……纯君……快张眼啊,纯君……”
  爹在喊她,很紧张地唤着,她眸未张,嘴已先咧出爽朗的弯弧。
  她的这位年轻爹啊,年纪不到四十,生得可谓英俊潇洒,行医江湖时,都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暗暗喜欢他,可他谁也不瞧,连江湖第一美人也不放在心上,只想与她相依为命。
  爹,我没事,纯君好好的,又强又壮,不出事的……
  她心想着,才欲出声,暴起的虎啸压过一切!
  她陡然掀开眼皮,那头庞然大物像是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爹和她。
  “纯君,跑!快跑啊!”
  爹狂叫,跳去引开那头白毛黑纹虎的注意,隘口被堵得死死的,一行人被一分为二,没谁能帮他们,没人能帮……
  大虎再次咆吼,跃到半空,伸长的前足亮出利爪!
  “爹!”
  她抽出藏在靴内的小刀,爹要她跑,她不跑,她哪里也不去,她和爹相依为命,拚得过就活,拚不过就一块儿死!
  “纯君,还不走!”
  大虎扑落,她被爹一把扫开,跌得满脸雪花和泥土,待她扬睫一瞧,却见爹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陷下,那头巨兽前足甫落,便连人带虎全都往底下坠!
  爹!爹!去哪儿了?纯君找不着爹、找不着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那是个地底穴,深不见底,邝莲森赶至时,一抹醒目的明黄色正四肢并用、跌跌撞撞爬近,然后……毫无迟疑地往底下跳!
  这个混蛋!犯什么浑?
  他俊脸严重扭曲,沉身跃落,后发先至,五爪提住她的背心,随即往上一抛。
  他迅速觑了眼上方,那名黑衣蒙面人已立在那儿,一翻手便接住安纯君。
  他心头稍定,内劲再沉,直直往穴底坠下。
  希望还来得及救人。不是他心怀慈悲,而是不想见安家小姑娘哭哭啼啼。
  这一方,安纯君已是心神大乱,全然不知自己怎会从地底飞回到地面上,瞬间的变化搅乱她的思绪,她眸子瞠得发直,下意识攀住抱紧她的人。
  有人来了……有人啊……能救爹了……
  “救命……救我爹啊!拜托,快救他,求求你救救他……我、我……我要救爹!我要救我爹!我要我爹——”她愈嚷愈响,如误闯陷阱的小兽般拚命挣扎。
  她想要下来,但蒙面黑衣人把她扣住了,两指悄悄往她颈后穴位一捏。
  接下来的事她皆无感觉了,小小身子像断线傀儡,意识尽灭。
  安纯君蹙着眉心,迷迷糊糊睁开眼。
  颈后微酸,脑子胀痛胀痛的,感觉很像她头一次偷喝爹的酒。
  说实话,爹其实不太喝酒的,但那一日是娘的忌日,亦是她的生辰,爹给她弄了一篮子红蛋,还带她上娘的坟头祭拜。那晚她睡下后,爹独自一个喝得醉醺醺,他以为她睡着了,啥儿也不知,其实不是的……爹躲到檐下偷喝酒,醉倒在廊上,她也跟着偷喝,喝好多好多,喝得她连醉三日才醒。那一次,她可被结结实实地训了两个时辰……
  该是有不少声音环绕她,有不少人顾守在旁,她意识未清,只觉得该睁眼了。
  睁开双眸,榻边有几条人影晃动,她最先辨认出来的是一张丰腴的丽容,后者倾身靠近她,好闻的香气钻进她鼻间。
  “邝姨……我、我作了一个梦,好可怕,我梦见我爹他……我不喜欢……”还好,只是梦。她下意识要笑。
  “纯君乖。别胡思乱想,你乖啊,你爹他……他没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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