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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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同学-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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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有一次我和你和宋辉煌去逛夜市,我记得那个晚上我对你很不客气——其实喜欢一个男孩子并不是你的错,我不应该那么无礼的。请体谅我当时也不过就是个嘴毛长不牢的十八岁小鬼,以为全世界都绕着我转。如果是换成现在,或许我会处理得更有技巧一点。”
  “总之……谢谢你一直记得我,我过得很好,所以,你也好好去吧。就这样了,掰掰。”
  他讲完,用力跟自己点两下头,好像在肯定什么,最后看看后面的阴丽华。
  “讲完了?”阴丽华苍白的脸庞带着极淡极美的微笑。
  “讲完了。”他耸了下肩,想走过来。
  “等一下,你先帮她上个香,烧点纸钱吧。”她轻声指示。
  黄光磊脚步一顿,又转回去开始动手。
  阴丽华慢慢侧首,看着身旁半透明的人影。
  花圆圆眼底含着感伤,唇微微抿着,无限依恋地望着那高大健朗的人影,她娇丽的脸庞只有浓浓的凄凉。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阴丽华轻轻道,“你还是快上路吧,拖久了对你不好”
  半透明的人儿身影微动,似乎想向那英朗的男人飘过去,但终究被那圈强大的阳气挡了回来。
  她垂下头,黑色的发丝掩住半透明的脸孔,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仿佛了了一桩心事,偏头平静的望着阴丽华。
  谢谢你。
  阴丽华点点点。“不客气。”
  “shit!”前面那个对求神拜佛这种事很笨手笨脚的男人,被一张飘起的纸钱烧到手。他边舔指头边低咒,还不断挥着那张纸钱要它赶快飞开。
  花圆圆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隐约的笑,就带着这样的神情,如轻烟般渐渐淡去——
  阴丽华望着那条收容所有亡灵的西归之路,心头既喜且悲。
  再会了,朋友。
  “烧完了。”黄光磊走过来,含着手上的水泡嘀咕。
  “也不过就烧个纸钱而已,还那么笨……”她取笑他。
  “接下来呢?”大少爷一脸不爽。
  “没啦……”
  “没了?”他狐疑地看看她,再看看四周。“这样就好了吗?”
  “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我们要不要念点心经什么的?”他试探性地问。
  “你会吗?”
  “不会。”他肯定地说。
  “那就走吧……”
  “真的?”
  “真的……”
  “噢。”他搔搔脑袋,总感觉应该看到什么道姑大战冤魂的画面。
  算了,她说这样就这样吧。
  他牵起女友的手往墓园的出口走。
  出了大门,他们往旁边的停车场走去。这车是向阴伯伯借来的,他家的车被老爸开走了。阴伯伯把车钥匙交给他时,嘿嘿直笑,嘴里不成不淡的说着:“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车和他的女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两样都交给他姓黄的小子了,他如果敢磨破一点车皮或女儿的皮,回去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黄光磊翻个白眼,实在对这位笑里藏刀的准岳父很没辙。
  “等一下。”临上车前,阴丽华突然挣脱他的手,咚咚咚的跑到墓园大门口,对着整座墓园深深一鞠躬。
  对不起,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帮你们了,我男朋友……他会担心。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为了他,我必须尽量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对不起了。
  她在心里默念完,又咚咚咚跑回他身边。
  “好了!”
  那灿然满足的笑,让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黄光磊呼吸一顿,突然弯腰将她整个人横抱进怀里。
  “哇哇哇——干嘛?干嘛?”阴丽华惨叫。
  “我爱你,你这个小女鬼。”
  黄光磊大笑着,在阴间众生的见证下,重重地吻住她。
  一缕轻风从两人身边卷过,带着一股暗香,融入天与地之间。那枝影摇叶的声响,有如一阵又一阵细微的笑音。
  第10章(1)
  “抱歉,让你久等了。临走前被沈叔抓去开了个会。”黄光磊在好友身旁坐下来,向吧台后的酒保招了下手。
  “没关系,我没等太久。”宋辉煌笑笑。
  “你吃过饭没?”
  “我在家里吃了才出来的,你呢?”
  “嗯,跟沈叔开会时吃了点东西。”黄光磊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往椅背上一挂,领带拉松,先吁口气休息一下。
  前阵子他很忙,宋辉煌也很忙,所以哥儿俩很久没自己出来喝点酒,聊聊天了。
  这间小酒吧位在宋辉煌家后方的一条小巷里,走纯美式酒吧的风格,一进门就是一条长长的原木吧台,厚实而古朴。吧台后方是整片藏量可观的储酒墙,酒保在吧台间穿梭,随时为坐在前面的客人送上新酒。
  虽然酒吧里有提供爆米花、烤马铃薯皮一类的下酒小点,却不正式供餐,所以他们并没有摆桌椅,一切以吧台和高脚椅为主,算是一间小而美、极有西部风格的小酒吧。
  黄光磊点了一份热狗和烤马铃薯皮填填肚子,菜单递给宋辉煌时,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一切搞定,酒保过来在他面前放了个空杯,酒枪咻地一声将杯子填满金黄色的液体。黄光磊举起啤酒杯,畅快地饮了大半杯,然后惬意地舒口气。
  黄家人的体质是天生的千杯不醉,这种淡啤酒对他来说就像水一样,喝再多也不怕。
  “恭喜你升官了。”宋辉煌和他碰了下酒杯,文雅地啜了一口。
  “恭喜你发财了。”黄光磊就豪放多了,仰头咕噜咕噜喝掉另外半杯。
  酒保再过来替他把啤酒杯加满,第一杯解了渴之后,接下来喝酒的速度就慢多了。
  他转头看着好友,“你那间视讯公司转让的事都处理好了?”
  “几个月前就弄好了。”宋辉煌笑,“我们太久没出来聊天了。”
  “也是。”他们顶多就是在手机里问候两声,算算过去几个月来真的碰不到几次面。“可见我被那些叔叔伯伯操得多狠。”黄光磊咬牙。
  “怎么,不是升官了吗?”宋辉煌啜口调酒。
  “就是升官才狠。我业务部主管坐热不到两个月,就要把我调去行政部门;说的好听是‘业务管销的部分你懂了,接着来玩玩人事行政吧’,然后我下个月就要去他办公室干名为‘特助’实为‘高级工读生’的苦差了。”
  宋辉煌轻笑。“沈先生真的很器重你啊!”
  “什么器重?沈叔太不够意思!竟然跑来拍拍我肩膀说,他家儿子‘志不在此’,要我有‘心理准备’。喂,我们家自己也有生意好不好?”
  王叔叔的那对双胞胎更不可能了,那两个宝里宝气的家伙,逻辑观和那美若天仙的繁红婶婶一样……呃,有创意。据说两个人已经发下豪语,长大之后要去当茶农,天天种好喝的茶叶给妈妈喝。
  毕大哥和婉姐的小孩是不可能了,他们自己英国的事忙不完;而表哥表嫂的孩子还小!
  有没有搞错?后生晚辈不是拿来这样操的,OK?他们要不要干脆整栋公寓有家业的人全丢给他接?
  “那堆叔叔伯伯表哥表姐都不是好人!”黄光磊重重说。
  宋辉煌大笑,用力拍着他的背。
  “别!我现在对人家拍我的背有心理障碍。”黄光磊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抖掉。
  宋辉煌摇摇头又笑了好一会儿,突然长声一叹。
  “阿磊,我们也走到这里了呢!”
  想一想,黄光磊也有些感慨。
  “是啊。”
  曾经是两个瘦弱又被排挤的小孩,一个是“外籍新娘的儿子”,一个是“偷人家玩具的小偷”,两个人都是团体中的边缘人,如今也走到这个地方了。
  不敢说什么功成名就,但是两个人的未来还算清朗明亮。
  “小湘怀孕了。”宋辉煌突然说。
  “真的假的?”黄光磊对他刮目相看。“恭喜了。”
  “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爱她?”宋辉煌转着手中的酒杯深思道。
  如果换成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八成会以为他们俩感情生变,宋辉煌准备跑路之类的。不过黄光磊这个死党不是当假的,如果阿煌说他在想为什么会爱上陈九湘,那就真的表示他在想为什么会爱上她而已。
  “我也很怀疑,那女人跟只母猴子似的——”
  “喂!”
  “对不起。”
  宋辉煌给他一个白眼,自己都没挑他那个阴同学了,他倒来挑自己心爱的小湘。再怎么样,她们两个人比起来小湘起码还像个正常人。
  阴同学这几年下来,确实是比学生时代不恐怖一点,然而那是因为宋辉煌看过她“更恐怖”的时候,所以有比较级。如果让一般人来看,阴同学无论怎么看依然离“健康、正常”的标准很远。
  阿磊有一次是很骄傲的说,他那口子现在已经过着平常人的生活了,但是在宋辉煌来看,他还是觉得阴同学怎么看都——很阴。
  “我问你,你是怎么爱上阴同学的?”宋辉煌突然问。
  黄光磊一愣。
  “怎么爱上的?好像也没什么怎么爱上的,就是有一天她就在那里啦!”
  “总有一个原因吧?天下女人这么多,你的身边尤其多,比她美比她媚的女人更多,为什么你就独独爱上她?”
  黄光磊于是很认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他的思路从五岁开始,一直往前流,流到他们二十八岁的现在,许多以为淡去的记忆,如今一一被唤起。
  “我发现佛洛依德那家伙还真是有点道理。那家伙什么东西都推给童年,现在想想,我人生中的许多决定,还真的跟童年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他苦笑。
  “哦?”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两个长得特别瘦小,所以常常被一个叫什么‘虎头’的孩子王欺负?”
  “嗯。”
  “那个虎头长得比同龄的小孩都高大,身边带着一票党羽,在我们圈子里算是很威风的人。当时有几个隔壁班的女生把他当英雄一样崇拜,一天到晚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啊!”黄光磊突然用力拍了下台面。
  “怎么了?”宋辉煌不禁侧目。
  第10章(2)
  黄光磊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像花圆圆那样的女生!因为她让他想起小时候围在虎头身边,睥睨看着他的那些傲慢的漂亮小女孩。
  所以他总是对这种风云人物身旁的女孩子避而远之。即使在他已经长得高健强壮,自己也变成风云人物的同时,他依然不喜欢那一型的女生。
  和她们比起来,小女鬼完全是个异数。
  她胆小,怯懦,好欺负,某方面来说就像小时候的他自己。
  虽然高中时期他对她非常凶,其实潜意识里他对她的懦弱充满了保护欲,他想让她明白——你要勇敢起来!只有你自己勇敢起来,别人才不会欺负你。
  当时他并不明白阴丽华并不为这样的生活所苦,这样的生活是她自己的选择。当时的他,其实在对话的人是他自己,童年的那个黄光磊。
  就因为如此,他对阴丽华总有一份特别的情绪,一种“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占有欲。
  就因为如此,她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整个思路,让他在重重的花枝招展中,只看见了她一个人。
  黄光磊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阴谋,某人从五岁就开始的阴谋。”他感叹地拍拍老友的肩膀,“从五岁起,她就密谋策画让我只能爱上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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