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任谁都不敢相信眼前那个露出赤子般纯真表情的男人,曾是笑傲商场、女人情场杀手,集所有一切于一身的天之骄子!
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从他清醒过来后,至今也有两个多月,对过去的记忆仍无记起的迹象,他们曾用各种方法试过,都徒劳无功,所有一切都得从头学习,就像婴孩般的教导,他的语言能力并没有丧失,而且领悟力极佳,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学习速度快得惊人,现在也对生活上大小琐碎事,已经可以应付自如,不像初时洗澡、大小便都需要人家协助。
其中最教人惊奇的是,他对韩湄的态度。他极端依赖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甚至也只愿和她亲近,接受她的指导。
所以在两个月前,孟观文用力执着它的手,抖着声音。“你……愿意帮我照顾齐维吗?”
她直直地望进老人的眼,点头同意。
自此,她正式辞掉秘书工作,担任斋维的生活导师,专心照顾他、教导他。
对此,她无怨无悔,因为这是上天赐给她偿债的机会,即使要用她一生,她亦在所不惜。
但出乎她预料的,却是这个新的齐维,引发出她前所未有的陌生情感。
为了让齐维能有个安静的地方休养,孟老爷子将在山上的一处小木屋拨给他们,希望山上的清新空气能帮助他的头脑恢复清晰。
此处四面环山,临近有一处牧场,青草绿树,鸟语不绝,偶尔传来几声牛哞羊啼,完全远离城市的喧嚣,有若世外桃源,有时候她不禁会有种错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你在看什么呀?”
齐维转向她,并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那些蚂蚁都好乖喔!每个都排着队、戴着白色帽子往前走。”
韩湄往地上看去,地上有一长串蚂蚁以极有规律的速度和队形向前走去,所谓白色的帽子,正是他们的卵。“喔!它们正在搬家。”
齐维听了立刻瞪大眼睛。“搬家?为什么?它们要搬去哪里?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它们了?”他开始紧张起来。“不行!我不要它们搬。”说完他开始找东西,随便拿起一根树枝插进蚂蚁行走的行列企图阻止,蚂蚁受到此千扰,队伍顿时乱起来,四处奔散。
韩湄赶紧拉趄他退开。“哎呀!你别慌啊!它们不会不见的。”对他的行为真是觉得好笑又无奈,蚂蚁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只怕当全人类都灭绝时,蚂蚁和蟑螂等这些生物还好端端的生活在地球上,不过现在的孟齐维哪懂得这些?她以温婉的语气耐心地安抚他。“别担心!它们只是搬到附近呀!不信,你跟着它们的队伍一起走看看。”
这时,蚂蚁又再度恢复整齐的队形,他依言向前跟着去,果然没走几步,蚂蚁们就钻进一块大石头底下,齐维好奇地想搬开大石头探个究竟,韩湄连忙阻止。“别乱动,说不定会把它们吓得搬到更远的地方。”
他立刻住手。“是不是不可以让它们知道我们知道它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微笑点点头。
“秘密?”他表情突然变为神秘起来。
“秘密。”她给他肯定的答覆。
他立刻如获珍宝似,非常快乐的退开,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蚂蚁为什么要搬家?”他小小声地问,活像怕被人听到:啊?她又不是动植物学家……“嗯!有可能是因为前几天下太多的雨。把它们的家淹掉了,所以才要另外找个新家。”她依本能推断。
他一听,立刻要过去看它们被淹掉的旧居,她赶紧拉住他。“不可以去,你得等它们搬完家之后才能看,要不你会吓到它们。”
他撇撇嘴,不过还是听话没过去,并乖乖和韩湄回去吃饭。
其实现在的齐维单纯而且毫无心机,常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涌起类似母爱般的情感,就像对自己的小孩般,那样的照顾和教导,也或许是因为这样,更让她无法放得开这样的齐维。
饭后,她会和他到外面慢慢散步,虽然他每看到一件事物,就会问东问西,所问的问题经常会超过她的知识范围;久而久之,她也学会用另一种逻辑,较为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虽然这样又会引发其他问题,但是这种谈话却为他们的生活带来另一种情趣。
“为什么天空有时是蓝的,有时是灰色的,也有些时候是全黑呢?”当他懂得辨别颜色时。
“当太阳公公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是蓝色,但他心烦想哭的时候就会变灰了,当他累了想睡觉时,他就会请月亮和星星出来跟他换班。”
“星星为什么会一闪一闪的?”
“你觉得一闪一闪时漂不漂亮?”
“漂亮。”
“所以它才会一闪一闪的。”
“喔!”
当然随着时间过去,这种含混的答案已经满足不了他旺盛的求知欲,他就像是一个正以极快速度成长的小孩,这个礼拜他只有小学一年级的程度,下个礼拜可能就已经到国小四年级的程度。
“为什么会闪电打雷?”
若是回答他,因为雷公和闪电娘娘出巡之故,他会以极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书上好像不是这样写的。”他提醒道。
哈!哈!吓得她不敢偷懒,连忙和他一起研读为他准备的一大堆书——和他共同成长,免得在他面前漏气。
虽说他对外在知识有若吸水海绵般地不停吸收,但是情感却单纯的像个小孩子,这可能是因为周遭环境亦是如此单纯之故,他对每个人、动植物都相当富有感情,对人总是以最温柔、毫无防备的态度去亲近,所以无论是为他们工作的李妈、邻近牧场的主人,都相当喜欢他,而对动植物,更仿佛它们都是有灵性的,甚至还会和它们说话。
面对这一切转变,她虽有心理准备,但却没预期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令人心疼,也让人打从心眼里深深喜欢。不知不觉,她亦受到他的感染,凡事也能以最单纯的角度去看,以最真诚的情感去对待每个人,现实功利社会那一套尔虞我诈,处处刺探攻防,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当她以为自己所面对的是另一个人时,却没发现自己也改变了,她已深深喜欢上这个新的孟齐维。
“为什么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
“因为夏天到了。”
如往常,他们一起走到附近河谷钓到两条鱼后,慢慢顺着山径走回家。
“为什么夏天到了,天气就会变热?”
“因为我们现在离大阳比较近呀!”希望她没错。
“是吗?”他现在懂得质疑了。
她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你回去查书找答案。”
他听后想了一下,然后换他摇头。“不必了,你说是就是。”
韩湄停住脚,吃惊地望向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不一定是对的呀!”
他站在她面前,整整高出她一个头,他低下头看着她,以极温柔的语气说:“你说的一定是对的,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说错过。”
她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对这种完全无保留的信任,她是既欣喜,也有种难言的心酸。她低下头以掩饰那突如其来的泪水,不过动作还是不够快。
齐维捧趄她的脸。“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出水?”他吃惊地间。
“没事……只是有东西跑进我的眼中。”
“真的?”他立刻拨她的眼皮。“我来帮你吹吹。”说完,他立刻往她眼中吹气,想要为她吹掉异物。
虽然风吹得她眼睛凉凉,并附送不少“口水”给她。但这份体贴却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轻柔地推开他。“好了,没有东西了。”
“可是还有水呀!”他不放心地说。
“有水才好,这样眼中的脏东西才能流干净呀!”还有那股突然在她心中萌发的柔情,若是能的话,她真希望也能随之流出,她怎能对他产生其他特殊的感情?
他现在是在特殊情况呀!而这特殊的状况又是她所造成的,她有何资格?她充满罪恶感地想着。
“是吗?”他依旧担心地望着她,他不喜欢看到她眼中有水的模样,那会让他觉得……非常非常不舒服。
为了不让他继续担心,她连忙抹去泪水,也将心中那份紊乱的感觉压抑下去。
不要想!不要想!她提醒自己,愈想就会愈乱,不想就会没事。
她露出笑脸对他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见到她的笑,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也露出灿烂的笑颜。“太好了!”
“走吧!”韩湄简单地说道。
“嗯!”
两人手提着水桶,哼着歌愉快地走回去。
快到家时,韩湄就看到三辆极眼熟的车子,齐维也看到了,他突然止步不前。
“齐维?”
他脸上表情突然黯淡下来。“是不是爷爷来了?”他小小声地问道。
“是呀!爷爷来看你,开不开心?”而且来者好像不只孟老爷子,似乎她的家人也来了,还有振君。
他犹豫了一下才点头,但仍里足不前,韩湄看着他。“你是不是怕见到其他不认识的人?”
“嗯……”他没点头或摇头。
她拉趄他的手。“放心!他们人都很好,而且我的家人也都来了。”
“你的家人?”齐维从没见过韩湄的家人,他一直以为她只有他。“那他们也是我的家人吗?”
她愣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若说是的话,于事实不符;若说不是的话,那她算什么?
“你可以把他们当成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她轻轻地说道。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脸上再度有笑容。“我会的,因为你的就是我的,对吗?”
它的喉头再度像被什么梗住似的,又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面带着温柔笑容。“对!我的就是你的。”
“大好了!”
两人走进屋内,就看到一大群人正等着他们,除了孟爷爷外,其他分别是韩湄的爷爷、奶奶、爸妈。
韩湄立刻快步走向他们,自从她上山陪伴齐维以来,整整快半年没见到他们了。“阿公、姥姥、爸妈!”她好想他们呀!
韩湄的亲人立刻团团围住她,争相间候她的近况。
齐维默默看着他们,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加进去时,旁边有一人走向他,原来是孟老爷子。
“爷爷!”他怯怯地喊道。虽然对他已不陌生,但不知怎地,就是无、对他像对韩湄那样亲近,可能是老觉得自己不是爷爷想看到的那个人。
他对以前的自己感到好奇,也希望能想起以前,可每当他试着回想时,脑中总是一片空白,而且愈往下想,胸口就会不知不觉地发闷、恶心想吐,然后头痛欲裂;所以他不喜欢回想过去,觉得维持现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若不快快想起来,好像会对不趄很多人,会让他们难过,尤其是爷爷,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看到齐维眼中的惧意,原本欲抚摸他的手,颓然地垂了下来,孟观文失望地看着他,他还是怕他。
他轻叹口气,走到身后的椅子生了下来,也示意齐维坐下。“这些天过得好吗?”他和蔼地问道。
“很好啊!”齐维猛点头。“最近天气都好好喔!隔壁牧场又多了几头小牛!我还有去——”他陡然住嘴,犹豫地望着孟观文。“您想听吗?”
看到他那副戒慎恐惧的样子,哪还有以前那股飞扬跋扈的气势?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