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颜姐,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日我上街,就听说他『又』抛弃一个姑娘,害那个姑娘差点想不开轻生。这种玩弄姑娘的混蛋,你绝对不能去见他。谁知道他会不会见着你的美貌,就更加无赖地黏上来。”莫晴儿一提起何继青,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我哪有什么美貌,你太夸张了,我也不相信会有人因为提亲被拒就做出什么举动吧!”柳颜因莫晴儿的话而失笑。
“他要是肯接受拒绝就不会上门纠缠。”莫允飞不以为然的轻哼。“总之你要避开何继青,最好不要出门,直到他死心为止。”
“既然大哥这么说,小妹就听大哥的。”柳颜笑道。
“我先去大厅打发他,之后再来陪你们下棋。”他满意的点头。
“好的,我们会等你。”
柳颜微笑地看他转身离开,双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愈走愈远,直到他转人石林间,看不到人影才移开眸子,却险些被无声凑近的图睑吓到。
被莫晴儿知悉了然的眼光盯着,柳颜芙颊不禁浮起两朵红云。
“你靠得这么近,差点吓到我了!”她轻移眸子,轻声道。
“颜姐,你真的同意让大哥安排你出嫁吗?”
“为什么不同意?嫁人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的感情呢?你的心呢?你要瞒着大哥,带着遗憾嫁给他挑选的人,就这么过一辈子?”莫晴儿抓着她的手,大声地问。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有什么遗憾啊。”她的笑容倏地一僵。
“你喜欢哥哥,不是吗?”
“晴儿!你别胡说,我对大哥只有兄妹之情。”过于迅速的否认,显得欲盖弥彰。
“不要骗我了,打从我们被义父母收养,大哥疼你胜于我这个亲妹妹,你也总是跟着大哥,”双眼、整副心思全放在大哥身上,这么明显的感情还想骗谁呢?“
“大哥关心我是因为我……爹娘的交代,他自觉是我的保护者,所以才会多关心我一点,而我那时还小,突然多了兄长的疼惜自然高兴得跟前跟后,但绝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
“颜姐,你何苦自欺欺人,压抑自己的感情并不会让你变得快乐。”莫晴儿页的为她担忧。
“晴儿,我们不要谈这件事……”柳颜垂下睫,不想多说。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颜姐,我不想见你为了顺从大哥的意思,而违背自己的心意嫁人。”
柳颜抬起头轻笑,“我对大哥真的没有兄妹之外的感情。”
“你还想瞒到几时呢?如果我说是你自己泄露你对大哥的爱意呢?”
“不可能。”柳颜的眼神不定,芙颊上微微泛汗。
“我记得有一年你病得很重,几乎是药石罔效,后来出外巡视分铺的大哥接到消息,连夜赶车回来,而你的病情在大哥回来后奇迹式的转好;自此之后,大哥绝少远行。后来,有一次我听见你在睡梦中唤他的名字,当时还不明白,等到稍微懂事后,才知道你那时就喜欢上大哥了。”
莫晴儿看着她脸色忽白忽红,心中更确认自己所说无误。
柳颜心虚地低头道:“不是,你不要再胡说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我心知肚明。”莫晴儿没好气的瞅着柳颜,忍不住又问:
“你真要嫁不喜欢的男人,又让大哥娶陌生的女人?”
“只要他快乐就好。”柳颜轻笑。
“那你呢?你快乐吗?”
“只要他高兴,我嫁给谁都无所谓。”
莫允飞尚未进入大厅,就听见由内传出叫嚣的怒骂声。
他眉头一皱,黑沉的眼眸闪过不耐与厌恶,瞬即又是一片淡漠。
他前脚才刚踏进大厅,何继青的怒气立即由奴仆身上转移至莫允飞,对这个曾在他家当奴才的男人,他仍自恃是他的主子。
“让本少爷在这里枯坐半个时辰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下人就是下人,当了主子也不知礼仪。”
“对不受欢迎的客人,柳府没有接待的必要。”莫允飞面无表情的道。
“你以为自己成为柳府的主子就跩了吗?你难道忘了自己曾是我们何家的奴才,竟敢将旧主子当成不受欢迎的客人!”
“也许何少爷的脑子不够好到理解『英雄不怕出身低』这句话,即使曾为何府奴仆,但现下何少爷是在我柳府的屋檐下,最好收敛你自己的脾气。”莫允飞冷声道。
“你真以为自己是柳府的主子吗?只要本少爷娶了柳小姐,立刻撵你出府!”何继青趾高气扬地说。
“想娶颜儿?只怕何少爷还不够格,莫某劝你死了这条心,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不休。”莫允飞冷笑地瞥他。
“谁说本少爷不够格,你忘了本少爷是谁?”
“我怎么忘得了,你少爷正是扬州何大善人的不肖子何继青。”
他冷嘲明讽的语气,让何继青更加暴跳如雷。
“本少爷不肩和你谈,我要见柳小姐!”
“莫某说过,想见她,你还不够格。来人,送客!”莫允飞没有耐性与他争论下去,冷着脸下逐客令。
“什么本少爷不够格,我看是你别有私心,说什么要为柳小姐择亲,却又拒绝所有的提亲,根本是想囚禁柳小姐,不让她嫁人,以防她的夫家阻止你霸占她的家产!”何继青见柳府的仆人逼近他,气怒地大叫。
“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莫允飞冷冷一笑。
“莫允飞,我劝你最好答应这门亲事,否则后果自负!”
何继青的随从和柳府的仆人开始互相推挤,但柳府人多,何继青和随从立刻被众人押着往外推。
莫允飞懒得理他,只是轻轻地坐下,从侍仆的手中接过香茗品啜。
“你看着!我一定会将柳颜弄到手!”被推往门外的河继青仍扯着嗓叫嚣。
莫允飞捧杯的手一顿,唤住侍从:“等一下!”
“知道怕了吧!我就说谁会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少爷是看得起柳府才会来提亲,你要是不识时务的阻扰,本少爷真火了,我的兄弟可不会善罢罢休。”何继青满意地狞笑起来,以为莫允飞怕了。
莫允飞放下瓷杯,冷眼盯着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说:“我只是想提醒河少爷,如果你敢动颜儿一根寒毛,我会杀了你。”
“你、你是在威胁我!”何继青看着他冰冷的黑眼珠—背脊忍不住发凉。
“不是威胁,只是提醒。”说罢—他伸手轻拍茶几,茶几瞬即应声断裂。
何继青一见断裂的茶几,腿都软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我看何少爷知晓莫某的提醒了,送何少爷出府。”他淡淡的说。
侍从立即将脚软的何继青拖出去。
“少爷这一出手,想必何少爷会死了这条心。”柳总管这才松了口气。
莫允飞望着碎裂的茶几,眼中闪着迷离矛盾的光芒。
“少爷?”柳总管见他捧着杯,盯着茶几出神,忍不住出声叫唤。
莫允飞回过神,垂眸掩去眸中翻转的情绪。“你说什么?”
“奴才想河少爷应该会死心,不再来纠缠。”
“最好他能死心,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加强府里的守备,不能让小姐落单,也不要让她出门。”
“是,奴才记下了。少爷,你是不是该去找两位小姐?她们还在后花园等你呢。”柳总管提醒道。
他才起身,脑中就问过何继青说的“独占”一词,一时间竟无法迈开脚步。
何继青也许不聪明,但他的话无意中刺中自己心底可能的想法,他拒绝那些亲事,真的只是他们配不起柳颜吗?还是在下吉心识中,他有着阻扰她出嫁的私心?
一想到这里,莫允飞的额际泛出冷汗,他不明白自己的“私心”代表什么意思,也不想去探索,有些事还是不清楚的好。
“我想到柳织堂里有些事,我必须过去处理,你去告诉她们一声。”莫允飞开始举步,却是往大门的方向走,边走边交代柳总管。
柳总管静静的颔首。不多话,是身为总管的主贝任。
天清气朗,徐徐的风儿吹得船桅上的风帆振动,渡船头停满大小船只,有货船,也有客船,岸上卸货的工人、等待远行的旅客、送行的人,将渡口挤得满满。
岸边,柳晋元避着妻子与送行的女儿,拉着莫允飞走到一旁。
“允飞,那个……”
“柳织堂的事我会处理,义父不用担心。”
“我不是指堂里的事,是……”柳晋元瞄了一眼女儿,低声问:“我是想颜儿十六岁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义父是指?”
“婚事啊!她十六了,也该为她找个婆家,你说好不好?”
“她才十六岁,不急吧?”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还有你也二十二岁了,早该成家,如果你有中意的人,一定要和爹说,爹不论怎么样都一定会让你娶到你的心上人,你……有中意的人吗?”
“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种事。”
“你的音心思是说你没有心上人了?”
莫允飞微微一顿,接着才回答:“是,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柳晋元高兴的拍拍他的肩。“等爹回来,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媳妇儿,就像『颜儿』那样好的女孩。”
“再说吧,义父,船要开了,你快上船吧。”
“好好。”柳晋元走了几步,又转头说:“对了,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颜儿,顺便想想什么样的男子适合她。”
莫允飞仅是眉头一蹙,直觉地说:“这种事还是由义父处理比较好。”
柳晋元笑道:“既然你这么说,就等我回来再处理吧。我和你娘上船了,你们回去吧。”
柳晋元看着只等他一个人的船,连忙挥手催他们走,自己则快速的登船。
“祝义父、义母一路顺风。”
船渐渐离开渡口,柳晋元和妻子站在甲板上不断的挥手喊道:“回去吧!允飞,颜儿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她喔!”
柳织堂外忽起的喧哗,将屋内因忙于公事而疲累小憩的莫允飞由梦中吵起。才合眼就梦到最后见到义父、义母时的情景,而义父临行前的那一句话,却在梦里不断的重复,是在提醒他不能忘记义父的心愿吗?
为柳颜寻得好归宿,是他唯一能照顾她的方法,不是吗?
“少爷,你醒了啊,要不要回府里休息一下?”柳织堂的总执事欧大叔走进后屋,见他醒了问道。
“不用,我还有一些帐要对。”
“少爷是准备要远行吗?否则怎么连熬几天几夜对帐?”
“没有,只是先做些,省得到年底帐积得更多。”他笑道。
“少爷不出门就好,我还担心少爷若要出门,那柳织堂的事要怎么办呢?尤其最近才又开了间新铺子,我月底还要去巡察,少爷必须坐镇才行。”
“工作的事我已经分派好人手管理,我在不在都无所谓。”
他知道生意愈做愈大,一个人是管不了那么多事,早几年就已栽培人才,分别派到各个分铺去担任执事。每半年由各分铺回扬州向他汇报一次,每三个月就由总铺的总执事做为期三个月的巡察工作,若遇急事则以飞鸽向他报告,再由他下指令。所以分铺与总铺的联系相当密切,他对各铺的经营方针与营收同样了若指掌。
“当然有所谓,少爷,各分铺的执事虽是人才,却还是有不济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