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它保护得很好,她全身都沾染了雨水,它身上的猫毛却几乎都是干的。
似乎猜出他在想什么,它不爽地在她手中挣扎起来。
“老板,你的猫有走失吗?”见他不语,她开始怀疑自己搞错了,万分尴尬紧张的解释,“我今天早上出门时,差点踩到它,因为它长得和店里的猫有点像,都黑黑肥肥的,还有绿眼睛,加上它早上又一直跟着我,所以我还以为它昨天不小心跟着我回家了……”
她越说,脸越红,猫儿又卯起来挣扎,怕它跳下地溜走,她忙将它收回来,边结结巴巴的道:“那个……如果不是的话,就算了,我只是以为……”
“它叫咪咪。”
她一愣,才要垂下的眼又仰起,惊讶的瞧着他。
“它的名字。”他看着她说。
地泛了眨眼。
“咪咪?”
他点头。
她粉唇微张,下一秒,脱口就道:“可是它是公的耶!”
“我知道。”他说。
黑猫放弃了挣扎,忿忿不平的瞪着他。
“你可以把它放下了。”他无视于它不爽的瞪视,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
她愣愣的看着他。
“擦干,别感冒了。”
“啊,喔。”她把猫咪放到地上,接过他手中的毛巾,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黑猫一落地,就溜到书柜自己专属的角落去舔毛,安慰自己受伤的心。
看着它熟门熟路的溜回窝的模样,绮丽才确定它真是这家店的猫。听说猫都有地盘意识的,若它不是这儿的猫,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窝到别只猫的窝里。
她拿着毛巾擦头发,却不自觉地瞧着在吧台里低头煮咖啡的老板,他俊逸的脸和作日一样没有半点表情。
他的睫毛好长。
“那个……”
他抬眼,凝视着她。
不知怎地,心一颤,晕红又上了脸。
“呃……”她紧张的低下头,解释说:“我……我并没有要把它拐跑的意思,我真的是今天早上才发现它在门外的,如果我知道它跟着我,昨天晚上我就会把它送回来。”
没听到他的声音,她忍不住飞快的抬眼偷瞄,却见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吓得她立刻又低下头,因为慌张,反而巴啦巴啦的一直说话。
“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压到了它的尾巴,我有试着要闪的,可是还是不小心压到它了,但是我有检查过,它的尾巴还好好的,刚刚还带它到兽医那里检查过了。真的,医生也说它尾巴好好的,没有断掉。我有坚持要帮它照X光,因为后来到学校后,它在我书包里昏倒了——”
“昏倒?”他挑眉。
惊觉自己的失言,她赶紧抬起头,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学校不能带动物,所以我把它放到书包里,然后可能是因为晃得太厉害,所以它就昏倒了,不过它没有昏倒很久,真的。小苓有帮它急救,还有做心脏按摩,恬恬和欣怡还有帮忙扬风洒水,所以它很快就……醒了……”
“没关系。”
简单三个字,停下了她喋喋不休的紧张解释,她讶异的看着他,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脸上虽然还是没太大的表情,但深邃的黑眸之中,却有着错愕和好笑,就是没有生气。
“你别担心,它既然跑了出去,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它自己的问题。”
她小嘴微张,愣愣的眨巴着大眼,却见他将热咖啡,放到她面前。
“喝点,暖暖身子。”
这男人一点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关心动作的人。
她张嘴瞪着他,两秒后,才有办法把嘴巴闭上,将毛巾挂在脖子上,重新低下头,乖乖将杯子捧起来,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柔顺的滑入喉咙,温暖了微寒紧张的身体。
咖啡是拿铁,加了许多的奶油和刚刚好的糖,不会太烫,也没有凉掉,喝起来的温度,微热的刚好。
低头看着杯里浓郁香醇的咖啡,她有些微愣。
她才来过一次,但他却记得她点过的咖啡……
一盘轻奶酪蛋糕,在这时被轻轻的放到了她面前。
她抬起头,却见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垂眼,洗着刚用过的玻璃器具。
绮丽狐疑的看看左右,吧台这儿,只有她一位,太过羞愧的黑猫则早已消失在书柜转角。
事实上,整间店里,除了她没别的客人了。
所以……她低下头,看着那盘蛋糕……这是要给她的吗?
再偷瞄了站在吧台里洗东西的老板,绮丽心头不禁微微一暖。
原来,他只是外表看起来酷酷的,其实人很好嘛。
捧着咖啡再喝了一口,她偷偷瞅着他。
这人长得真是好看。
她拿起叉子,将蛋糕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
可惜老板着脸。
支着小脸,她一边吃着蛋糕,脑海里一边胡思乱想起来。
现在是晚上的吃饭时间,他店里却连一个客人也没有。他的餐点和咖啡蛋糕都很好吃耶,如果他下板着脸,状况应该会好很多吧?
也许她应该到学校帮他宣传一下。
这念头才闪现,不知怎地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还是不要好了,这里虽然离学校不远,可是她好喜欢这家店这种安静的感觉,要是有太多人来,一定会变得很吵……
对,咖啡店就是要安静一点才叫咖啡店嘛,吵吵闹闹的就没那种感觉啦。
用力的对自己点点头,她露出了微笑,决定只要自己以后常来捧场就行了。
开心的捧着温热的咖啡,再喝了一口,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又溜到了他身上去。
柔和的灯光,轻轻的落在他立体的五官上,从她这边看过去,她甚至可以看到他每一根睫毛,和光滑如陶瓷的皮肤。
不知道他究竟几岁?
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显得如此忧郁?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将她从胡思乱想中叫唤回神。
绮丽连忙从书包里掏出手机。
“喂?小麟喔,我在哪里?咖啡店。”她偷看老板一眼,然后才在听到弟弟的提醒后,吓得跳了起来。“啊,惨了,我忘了,你帮我和爷爷说,我马上过去!”
她要走了。
那么快?
他气一窒,强压下那椎心的失落,却见她按掉手机,跳下高脚椅,从书包里掏出钞票放到桌上,慌张的说:“老板,对不起,我练功来不及了,这是咖啡和蛋糕的钱,我先走了——”
他逼自己开口。
“不用了,那是请你的。”
他话声未落,她已飞快的推门跑了出去,一边回头笑着喊道:“那就当作是我明天的饭钱好了!”
明天?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他微微一愣。
“Bye bye!明天见!”她跳下阶梯,朝他挥手,不等他回答,就飞奔而去。
她奔跑的背影,眨眼便消失在巷口,甚至在黑猫不死心的再次匆忙跟上去时,他也只能愣愣的看着。
明天。
两个字,瞬间松开了他胸中纠紧的郁结,舒缓了那难忍的疼痛。
他闭上眼,她灿烂明朗的笑容浮现眼前。
明天……
明天。
她会来。
多么光明又美好的未来。
他不该期待的,但他无法不去期待,更无法阻止,压抑对她的渴望。
他是如此如此渴望能多看她一眼,能和她相处久一些,多一分也好,多一秒也好。
你要知道,她早已忘了……
夫人的话,浮现脑海。
但,在她之前,那一段遥远空虚的日子,他已不复记忆。
不愿记,也不想记。
他只记她。
记着她。
在玄冥宫,在森罗殿,在幽暗牢里,在无间地狱,在上天下地,在穿梭黄泉,在为她平反的岁月中,他都深切的记得。
记得她的笑,记得她的发,记得她的香味,记得她的美好,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字,记得她一切的一切。
从来不曾忘记。
他踏破人间每一寸土地,却总是错过了她。
然后,他找到了。
他看着她出生,守着她长大,却不敢,也不能靠近她。
如今,她却出现在他面前。
笑着。
说她明天会来。
希望,就此在阴暗的角落悄悄萌芽。
或许……或许……就算他不能也不敢唤醒她的记忆,却还是依然能当她的朋友,就像当年他当楚宁的朋友一样。
朋友是有期限的,他知道。
他不会死,不会老,等时间一到,他就必须消失在她面前,再次退到黑暗之中,默默守候,但是,他能再次拥有和她相处的时光。
十年,甚至二十年……
一瞬间,因为这乍现的领悟而有些晕眩。
看着因整点而开始作响报时的壁钟,他忽然希望它能跑快一点。
明天。
他从来未曾如此渴望明天的到来。
明天……
砰——
随着一声巨响,被吊挂在半空中的百斤沙袋,猛然扬起,直到与天花板平行时,才掉了下来。
哇。
才刚暖身拉筋完,盘腿乖乖坐在一旁的绮丽,嘴巴张得开开的,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上段踢。”
示范踢腿的老人回过身来,看着她道:“脚的力道是手的三倍,女孩子的力气比较小,所以你要把踢腿练好。”
练成这样吗?
她瞪着那依然在他身后猛烈晃动的沙袋,嘴巴依然开开的。
看见她脸上的呆滞,他微微一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道:“放心,外公并不是要你踢得那么高。”
闻言,她才刚要松口气,就听到他说。
“不过至少要让它移动个三十公分。”
啥?三十公分?
她再次瞪大了乌黑的眼,那沙袋少说有一百公斤耶,她能推得动它就要偷笑了,怎么可能有办法将它踢到移动三十公分?
“但是一开始你只要让它至少有晃动就好。”
晃动,这个OK,这个OK。
她大大松了口气,不过站在她前方,身穿藏青色功夫装的老人家,可没理会她生动的表情,只是口沫横飞的继续道:“我们楚家的基本功,最重要的就是腿法,只要腿法练好,其它都不是问题。想当年,你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练到能飞檐走壁,你要好好练,到时攀山爬墙都不是问题。”
呃,她练武只是想要强身而已。
不过在和外公习武练了一年的现在,她早知道不要随便打断他老人家的话,免得他又闹起别扭。
外公啊,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是十分强健,外表上看起来更是只有五十出头,身材及体力都好得下得了,比一般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要好。
上个月,他才去攀岩回来呢。
都七十了还去攀岩,外公搞不好可以去申请金氏世界纪录吧?
话说回来,据说外公年轻时是很有名的神偷,妈咪也是。事实上,楚家历代都是当小偷为生,而且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开锁,连身为外孙的双胞胎都练得一身好功夫。
直到现在,也只有蒂蒂阿姨是唯一的例外,她一毕业就跑去当保全了。
虽说楚家的人把偷东西当作是兴趣,而且家训第一条就是“惩恶除好、劫富济贫”,所以穷人的不偷、好人的也不偷,但他们当然没有善良到把偷到的东西统统都捐出去,加上中间也出了几位经商有道的祖先,所以虽然没有家大业大,但还是拥有不少家产。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