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自己太多的幻想。
她可没有兴趣成为他无心的受害者之一。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记忆并不是我有什么关于考古不能遗忘的记忆,而是人的记忆。”她摇摇头,双手交握地说。
“人的记忆?”他似乎愈听愈不明白了。
“我从以前就一直想着一个问题,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真正永远存在的?当有一天,连你自己都会将自己遗忘的时候,你又怎么去要求别人会永远记得你?既然如此,人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可是,这些艺术晶经由我的手,可以再保存个五十年,不!甚或是一百年、一千年,你能了解那种感觉吗?”她用少见的热切眼光看着他。
“你借由考古找寻出自己的定位。”他突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皓月有些微的讶异,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可以这么敏感,她只不过说出她的感觉,他就能把她心中的想法这么完整地表达出来,他真的是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男人!
“这样说也没有错,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将会消失在人力不可挡的岁月洪流之中,但是至少,以后的人可以看到经由我的手而留下来的历史痕迹。我不是一个艺术家,我没有办法像米开朗基罗、达芬奇这些名家一样,为世界留下什么,但至少,我也能做一个传递的中间人,不是吗?”
“你不觉得你是在苛求?”不知为什么,他口气中竟然有一丝愠意。
“苛求?我不觉得,任何东西如果没有延续的本质,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事。”她是这么觉得的。
“就像你不愿放开心胸地好好爱一场,也是因为你不能确定你的爱能否延续?”他突然改变了话题。
这下,皓月明白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奇怪了:“我不觉得我的爱情观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更没有兴趣和他谈。
“你又想逃避了,事情一旦触及你不想谈论的话题,你就这样,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鸵鸟转世的。”
明知道他是故意拿话来激自己,可是,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就算是我追求完美又如何,一份可能明天就没有的爱情,我又何必费心。如果要爱,我要的就是一辈子的爱。”说她是苛责也好,说她是完美主义也罢!她就是不想在付出之后,才发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除了伤心,什么也没有留下。
“你没有做,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永远?”他不赞成她的说法。
“是吗?”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自己以前,她脱口说出,“那你呢?如果是你,你又能保证爱一个女人一生一世,而且只爱她一个吗?”
罗亦焱有些气闷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自从和皓月谈得有些不欢而散后,他借口出来买午餐,却一个人呆坐在这儿。
天空还是一样的蓝,风还是一样带着轻快的意味,意大利的女人仍然是热情的,在经过他的时候,对他留下一抹邀请的笑容。
若是以往,他一定会报以欣赏的微笑,更甚者,又多了几巾晚餐的邀约,可是,今天他说什么也提不起这个兴趣,心情竟然低落得连扬起嘴角都觉得沉重。
“被甩啦!怎么一张脸臭成这个样子!”
一道身影挡去了他头上的阳光,话中带着一分戏谑的音调,一听就知道这个人是他们罗家最古灵精怪的罗亦磊。
罗亦焱抬起头,但懒得说一句话,只是用眼光示意他坐下。
“哟!变天了,你竟然无视来往女人的邀请。就我刚刚观察的结果,你一共放弃了不下一打钓上女人的机会,这可不像你哟!”
罗亦焱没好气地瞪了他弟弟一眼:“如果你只是来揶揄我的,那你可以走了。”
“我哪敢,只不过有一个消息,我想你一定有兴趣知道。”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这下罗亦焱的注意力又回来了,原本没什么精神的眼光,‘也一下子变得锐利。
“只是有人要我告诉你,最近在意大利的黑手党中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少吊我胃口了,到底韦飒说了什么?”罗亦焱没心情听罗亦磊卖关子。
“你和他还真是老交情,我都还没说,称就知道这是你老朋友传来的消息。”罗亦磊佩服地说。说真的,他还真的有些羡慕四哥能有这样默契的朋友,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只要一个人有事,另一个人即使赴汤蹈火,也不会有任何一句怨言。
“那小子到底说了什么?”
罗亦磊也不再卖关子,只是照例地清了一下喉咙:“最近黑手党的老大要退位,而他找接班人的方法还挺新鲜的,看他的子女谁能在一年内为黑手党赚人最多的利益,谁就是接班人,这够新鲜吧!”
“黑手党?”罗亦焱皱了一下眉头,“韦飒会这么讲,一定是有他的用意,或许这次的走私和这件事有关。既然是黑手党,以他们在意大利的势力,才有能力做出这种偷天换日的事情。”
“我也这么想。”罗亦磊点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很有可能修护团中,有人和黑手党有关系。”罗亦焱推测。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查过那黑手党老头的所有子女,未曾发现有人和修护队中的人有什么关系。”罗亦磊无奈地摊了摊手。
罗亦焱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他相信韦飒的直觉,如果他觉得这件事和黑手党有关,一定是八丸不离十,只是,他还没有找出其中的关联罢了。
“或许还有一个可能性,如果这一次的竞赛不止包括他的婚生子女呢?”罗亦焱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些黑社会的老大就算有几个地下情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失算。”
罗亦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亏他还是智商两百以上的超天才,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要是说了出去,不笑死人才怪。
“这表示姜还是老的辣,你还太嫩了。”罗亦焱倚老卖老地说。
罗亦磊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嘴上哪肯吃亏:“这句话好像不太对。”
“哪儿不对了?”罗亦焱瞪了他一眼。
“你是纵横情海的老手,还不是栽在女人的手中。”他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谁说我栽在女人的手中了?我对那个女人,只是出于义务上的关心罢了!我对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样关心的。”罗亦焱打死也不承认他对那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是吗?”
“本来就是,她那种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落伍观念,说什么也跟我合不来,你想,我有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吗?”罗亦焱连自己都不敢确定这件事。
“你说这样就这样了,反正谈感情这件事,你是专家。”罗亦磊也不争辩,“对了,这是上次你说请我吃披萨的账单,记得啊!”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叠纸。
罗亦焱接过去一看,脸都黑了:“你别开玩笑了!你来意大利才几天,就能吃掉两千三百七十六个披萨,你喂猪呀!你是改行卖披萨了是不是?”
“四哥果然英明,你让我大老远跑到这儿来,总得给我点旅费吧!”罗亦磊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对自己能想出这一招而得意不已。
“这不算,我说只请你一个人吃而已。”开什么玩笑,再这样下去,他不是亏死了。
“没错啊!我卖披萨的时候也是问人家:
‘你吃不吃披萨?’而且,我保证‘你’都是一个人,两个人以上就叫你们了。“罗亦磊坏坏地笑笑,这种事可难不倒他。
“你……”
罗亦焱除了自认倒霉之外,还能说什么话?
“别你你我我的了,中午都快过了,你手上的这包午餐,什么时候才要吃?”
经过罗亦磊的提醒,罗亦焱才想到他把出来帮皓月买午餐的这件事给忘了:“该死!”他看了一下手表,“我没把午餐拿回去,那个小妮子一定就省略不吃了。”
“小妮子?”
罗亦磊挑起了眉头,一向都有美女替他下厨的罗亦焱,什么时候当起人家的外送了?这差别还真大。
“不跟你说了,有事再联络。”罗亦焱匆忙地起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交代,“这账我会去清,但到此为此,你别再去卖披萨了,否则,你就给我小心一点。”
罗亦磊看他四哥一脸焦急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大哥在紧张大嫂时的翻版,都表现成这个样子了,还说。他和那个女人没事,真是睁眼说瞎话!
再聪明的人,一涉及感情都是笨蛋一个,就连他,这个号称“情圣”的四哥也不例外。
唉!真希望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被爱神碰到。
皓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虽然理智要她不要去理会,可是,她却忍不住担心起来。
有人可以买个午餐花了将近三个钟头,还见不到人影,他是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买了是不是?还是,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摇头,笑自己庸人自扰。他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最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早上不欢而散。或许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跟哪一个女人风流快活去了呢!
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竟然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就像是当年大姐回家,对她说亦焱代替赴约时的那种心情。
他对她的温柔不单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他的温柔,只因为她是个女人。
她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不是早就对他死心了?她明明知道,像他这样不定的男人是不适合她的,她要的是一份能够永永远远的爱情,而他却只是一条不想停泊的船。
如果爱上了那个男人,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这一点,她应该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
皓月走出了她的个人修护室,来到大厅,拿一封她的挂号邮包。她看了一眼上面的住址。
奇怪?怎么没有住址?会不会是寄信人忘了写?
她耸耸肩,忍不住地再看一眼墙上的钟,心思又回到了罗亦焱的身上,把地址的事放到脑后。
“皓月姐,你在等亦焱大哥?”英子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
“我……”她的表现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亦焱大哥真的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男人,要是他对我就像对你一样,我也会有勇气去面对那些事。”英子用天真的口气,一脸艳羡地说。
“什么事?”皓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上一次,我听到教授和艾瑞儿说……”
英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罗亦焱的出现,就吸走了皓月大半的注意力。
“对不起!我回来迟了,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你一定还没有吃吧?”罗亦焱把手中的三明治和饮料递给她。
“亦焱大哥,你太偏心了,为什么只有皓月姐有,你是不是喜欢皓月姐?”英子的大眼睛来回地打量他们两个人。
皓月只觉得一阵红热从脖子直蹿上耳根,她不想听到他的回答,但是,她的脚却没有办法动上一分。
“没错!”
他的回答让皓月一下子不知道做什么样的反应,只能呆呆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你承认喜欢皓月姐了!”英子惊呼一声。
“没错!我是喜欢她,但是,我也喜欢你,你不知道‘情圣’是什么女人都喜欢的吗?”他用手指点点英子的小鼻子。
他的回答,让皓月一颗高涨的心在瞬间狠狠地掉落谷底,不过,这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她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又何苦给自己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