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你都不怕我生气了,凭什么还要我道歉?”她又恼又痛又气,豁出去地大叫,“我早就知道你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公子、花心萝卜,我怎么会笨到还相信你?”
“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是这么不堪?”他的心倏地一阵发冷,激动得眼前金星直冒。
他这些年来默默守候在她身边,暗暗的付出深深的情意,竟然换来这样轻蔑丑陋的评语?
难道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洗刷在她心底那早已深烙下的先入为主的恶名?
“你自己心知肚明。”她都亲眼看见了,他还想狡辩吗?
那天开始就对她冷淡得不得了,甚至不管她晚上一个人骑机车回去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然后连续好几天也没有半通电话,以往会嘘寒问暖,关心她吃饱穿暖了没有,可是这几天呢?统统都是空气,统统都是空白。
她今天跑来找他,却亲眼见到“忙碌到不见人影”的他竟然亲密地和一个美女在聊笑,那样畅然愉悦的笑声是她从来没有听见过的。
她承认她开口骂粗话不对,可是她已经被嫉妒与愤怒、伤心冲昏了头,他不了解不安抚便罢,居然还要她道歉?
“我心知肚明什么?我如何禁止得了别人的思想龌龊?”静权也气得口不择言。
“我思想龌龊?”她又气又急又伤心,“你才是人面兽心,表面上仁义道德,肚子里却是男盗女娼。”
“好,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讲的了。”
“你这个伪君子,我跟你一刀两断!”她吼道。
静权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她总是这么轻易就将分手说出口,可见她根本就不在乎、不重视这段得来不易的珍贵感情。
“随便你。”他拉开大门,面色冷峻、双眸冒火。
他赶她走?他居然赶她走?
荔女脸色惨白,几乎软瘫在地上,但是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力气支撑住她,她猛地冲了出去。
她死命地按着电梯钮,可恶的电梯却迟迟不上来,她索性改走楼梯,飞快地踩着阶梯往楼下冲,几次踉跄几乎滑摔下去,最后她满面是泪地跌坐在一楼的楼梯间,大理石地板寒凉得就像是她此刻的心。
荔女悲伤颓然地捂住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哀哀痛哭的声音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彷佛知道自己的伤口太大、太深,已经没有痊愈完好的一天了。
第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谁也没有联络谁。
荔女又恢复成过去仗义执言、好打不平的超猛美少女,但是只要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眼底的热情与灿烂光芒已经消失了。
不说话的时候,她单薄的身影孤寂黯然得像随时会蒸发消失在空气中。
也曾有人乍着胆子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她通常只有一个反应,就是仰头大笑。
“失恋?不不不,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何来失恋?你不要诋毁我的名誉哦!”
可是她脸上的笑容怎样也掩饰不了她眼底的伤心。
所有关心她的人也不忍心再追问,因为他们都知道坚强的荔女勉强在支撑着不哭,过度的追问只会将她的伤口撕开得更加鲜血淋漓。
但是看在银当、祢芽和郝纨眼里,她们的心疼更深了。
无论如何,她们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荔女日渐憔悴至死,所以她们三个决定冲到静权家问清楚。
一定要好好地问个清楚,并且为荔女讨回公道!
银当三人宛若复仇女神,怒气蒸腾地坐在凯迪拉克加长型轿车的后座,开车的小王知道此行是要去找人算帐的,他也气愤填膺,甚至穿了一身李小龙黄色功夫装。
“房先生,我们现在在你楼下,请自动开门。”祢芽那犹如○二○四般甜美娇嫩的声音冷若寒霜,话说完后便按掉手机。
“他怎么说?”银当激动地问道。
“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淡淡地回答。
“看不出房大哥居然是那种负心汉,亏他以前还口口声声说一直在守候着荔女,我呸!”郝纨忿忿不平地道。
“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前,我们先不要发脾气,以免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祢芽冷静道。
“有什么好搞清楚的?”郝纨从八宝袋中拿出一只小瓶子,邪恶地一笑,“嗯哼,我带来了独家调配的泻药,保证一滴下去……呵呵,他就舒服了。”
“舒服?我们是去给他不好受的,你还带让他舒服的东西?”银当搞不清楚状况,气急败坏地道。
祢芽和郝纨相视一眼,在对方额上看见三条黑线。
“那是一句反话啦。”郝纨没好气地解释。
“噢,原来如此。”银当讪讪笑道。
“我们该下车了。”祢芽出声提醒,首先打开车门。
她们一下车,就在大门口看见了静静等候在那儿的静权,可是眸光触及他的那一剎时,她们所有憋在肚子里的愤怒不满和不爽统统都不见了。
原本英伟挺拔,神采从容自若的静权清瘦了不少,他双手插在裤袋中,浓密的黑发微乱,脸颊瘦削,眼神疲惫。
她们三个顿时哑口无言了。
小王偷偷瞄着她们,忽然无所适从起来,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啊达”一声冲上前去助阵?
“小王,你在车里等着。”银当终于找回声音,轻声吩咐道。
“可是少奶奶,你们……”
“我们和房先生谈谈,不会有事的。”
“请进。”静权温和地道。
他转身在前头引领着,直到走进四楼的客厅后,他才再次开口问:“喝咖啡可以吗?”
“可、可以。”银当讷讷的应了声。
祢芽也没有反对。
但郝纨却挑战地抬高下巴,“我要可乐。”
“我这儿……”他正要说没有可乐,蓦然想起那天荔女叫披萨时附的大瓶可乐还冰在冰箱里,他的心头不禁一痛,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好的,我倒可乐给你,请稍等。”
她们看着他忧郁地走进厨房里,忍不住面面相觑。
“糟了,怎么跟我们想的不一样?”郝纨小小声的问。
“对呀,他看起来也好憔悴喔。”银当叹了口气。
祢芽没有回答,清亮智能的眼眸透着深深的思索。
不一会儿,咖啡的香气缭绕而来,静权用一只在希腊买的银条盘装了三杯咖啡和一只绿玻璃杯的可乐。
她们接过咖啡和可乐,慢慢啜饮着,客厅弥漫着一股沉默的气息。
“她……最近好吗?”终于,静权沙哑地开口。
闻言,银当不禁怒从心头起,“怎么可能会好?她两个星期足足掉了五、六公斤,你觉得很好吗?”
他猛然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痛楚与心疼。
祢芽冷眼旁观,缓缓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要与我分手。”他颓然地说,语气满是伤痛与失落。
“骗鬼!她喜欢你喜欢到都变了个人,个性脾气为了你收敛那么多,怎么可能要跟你分手?”郝纨不平地道。
他大大一震,“荔女……可是我亲耳听见她告诉我父母,她不会跟我结婚。”
“那当然,你们才交往多久,你给她足够的安心嫁给你了吗?”祢芽挑眉,语气平顺却一针见血。
静权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银当轻叹口气,“对于女孩子来说,爱上一个男人,跟真的下定决心嫁给他,这当中需要经过很多考虑和折腾。我相信你已经爱她好久好久了,但是对荔女来说,她恐怕会害怕你只是一时迷恋,过后就会发现有别的女孩比她更好。”
他忧郁的眼神透着一抹若有所思。
“我曾经告诉过她,我就是喜欢她,十几年来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他瘖哑低沉地道。
“你别看荔女大剌剌的,其实她面对感情是个生手,而且非常脆弱,她也很自卑……”郝纨忍不住道:“那天她跟我们碰面聊天,就很担心她凶婆娘的个性,她也怕总有一天你会嫌弃她,认为她没气质又没风度。”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她?”静权情急地冲口而出,“她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
“拜托,她是对自己没信心,不是对你。”郝纨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国语发音有问题,还是他的耳朵坏掉了?
这家伙怎么突然陷入自怜自艾的情绪里?
“我知道你们的问题出在哪里了。”祢芽神情冷静地开口。
所有的人都望向她,包括神色焦灼急促的静权。
“是什么?”他有一丝急迫地问道。
从她们的述说中,他得以清楚地窥见了另一个他所不知道的荔女,还有她内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
原来,她的自卑感是那么地重,他怎么从未认真考虑过这点呢?
“你怕她轻易放弃你们之间的感情,却不知道她是因为太在乎你,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会行为失常,心生退却……你听过『近情情怯』这个词吗?”
近情情怯?他沉默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再与荔女近来的行为做印证。
“那么……那么她并不是不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他眸光一亮,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当然。”祢芽点点头,“而且不只是你,荔女也有她的问题,她从未考虑过你也会有害怕失去她的一天,所以你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到最后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就椎心刺骨,继而意兴阑珊……是不是这样?”
静权惊讶地望着她,心里佩服到极点。
“对,我们的情形就是这样,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转折?”
“在电台主持心情点播的节目,就是有这个好处。”她自我解嘲。“局外人当久了听多了,也学会几句大道理,还请别见笑。”
“不,我一辈子感激你。”他眼底的忧郁和伤痛已经消失无踪,起而代之的是温暖明亮的希望光芒。“还有你们两位,请你们相信我,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让荔女伤心了。”
她们三人不禁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宽慰释然的笑容。
“我们也该告辞了。”祢芽看出他迫不及待想要去找荔女的跃跃之情,抿唇一笑,“走吧。”
郝纨和银当笑咪咪地站起来,“走啰,走啰,再不走有人要急疯了,可能会先把我们赶出去,好快快去会情人哦!”
“对不超,下次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静权又汗颜又欢喜,搓着大手急着要去见荔女。
他要紧紧地拥抱住她,深情地、郑重地对她立下此生永不渝的誓言。
不管要花五年、十年,甚至二十、三十年的时光,她才会真正相信他,他都心甘情愿地守候等待下去。
但是首先,他欠她一个“对不起”。
荔女没精打彩地打扫着店里的地板。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店总是在八点左右打烊,而今天客人又比较少,差不多六点多么就开始打蚊子了。
学妹们和白勤学长在外头讨论招牌上的灯要换成什么样式比较炫,所以她自告奋勇地留下来扫地。
说也奇怪,这些天来学长、学妹们好象当她是水晶做的一样易碎,她完全不用做清洁工作,每天总有人抢她的扫把和拖把,再不然就是拿来擦玻璃的报纸,搞得她觉得自己跟个废人没两样。
但是纵然如此,她的霉运并没有比较消褪,倒霉的事依旧不时发生——前天是吃便当的时候被鱼刺鲠到,昨天是喝蜂蜜珍珠奶茶的时候,喝到一只货真价实的蜜蜂,今天早上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