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对的夏侯淳揉按着太阳穴,对她异于常人的逻辑观感到万分头疼。
“哎哟!呵呵……夏侯伯父,你几时站在我身边的,怎么没瞧见你呢!”多失礼呀!把未来的客户给疏忽了。
这女人、这女人……夏侯父子的表情有点狰狞,尤其是夏侯贯日,他纵欲过度的脸上垂肉拧成一团,有如变种的金刚。
至于夏侯淳,只能说他早已“习惯”她的目中无人,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在他不幸当了她两年学长期间,深深体会到这样的人生哲理。
她,根本是无可救药的自恋狂,活在色彩缤纷的虚拟国度,幻想自己是高高在上、身着云霓的女神。
“你是这次葬礼统筹的负责人?”太过年轻了,显得不太牢靠。
“呵呵……是的,伯父,我是千里葬仪社的老板,请多多指教。”她轻扬起纤纤玉腕,随即有人递上金光闪闪的名片。
烫金的,底下一排纯金的夏藤浮雕,显得尊荣而贵气。
“千里葬仪社……”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嘛!伯父若有需要我们服务的地方,尽管来电通知,本社一定竭尽所能让你满意,双人同行有八折优待哟!”一说完,张阿喜又咯咯的掩嘴轻笑。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人的时候到了就得走,再多的权势和财富也留不住,可是听在一般人耳中就是不容易接受,生是喜悦,死就成了忌讳,没人一开口就要预定别人的死期。
做哪一行说哪一行话在所难免,她的用意不全是招揽“生意”,服务人群是她的兴趣之一,为人规划身后事也算是积阴德的一种,舍她其谁呢!
夏侯贯日的脸色十分精彩,乍青乍白的蠕动两片肥厚嘴唇,嘀咕两句不知在说什么,看了看她过于明媚的脸孔,又瞧瞧她身后一排站开的年轻男子,终究还是将话吞落肚。
这时,有些后续事宜得由他去处理,于是他回头叮嘱夏侯淳不许离开,身一转便走向治丧法会现场,和前来吊唁的亲友一一握手致意。
“学长,你有这方面的需要吗?看在你常照顾我的份上,我会特别优惠你买一送一,前导车队是全新的宾士、BMW,保证你能风风光光的走完最后一段人生旅程。”
提步正打算离去的夏侯淳眼微眯,脚跟一旋往她额头拍去。“想死的时候只需开口说一声,我会非常乐意成全你的心愿。”
开阖樱唇没一句好话,她能活到“高龄”二十四岁也算是一项破天荒的奇迹,居然没在三岁定未来时被人活活掐死。
至少他就手痒得很,想让她那张触楣头的大嘴巴再也没法开启,毕竟他的“职业”属高危险群,稍有不慎即有丧命之虞。
“呵呵……你还是一样的爱装模作样,叫我感动得心都在泣血。”张阿喜笑得好似三月桃花开,收起洋伞就往他胸前一戳。
礼尚往来不吃亏,她做人的原则。
“小飞象,你想开打吗?”这个骄傲过了头的女人欠教训。
小飞象是张阿喜高中时代的绰号,她曾因甲状腺因素爆肥十七公斤,后经开刀治疗才恢复惹火的魔鬼身段,前后不过半年时间。
只见她娇媚的抛了个媚眼,手一放空坐上人肉椅子。“不,夏侯学长,我这个娇弱的林黛玉身子可禁不起你的铁臂横拳,不过是有件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要麻烦你。”
微不足道?芝麻小事?
由她口中说出极度缺乏说服力,据受害者他本人的亲身经历,她自己就代表麻烦,即使恐龙再现,也比不过她一个人的影响力。
蝴蝶效应指的就是她这种人,轻轻打个哈欠,整个地表便为之大幅震动,有如地牛翻身般惊天动地,而她个人却毫无自觉,只在乎睫毛膏刷得够不够亮丽。
他几乎可以预见日后的悲惨景况,和她扯上线非死即伤,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除非牛长翅,马生双角,游鱼上岸下蛋。
可他心里有个声音,则是忝不知耻的呼唤着昔日暗恋对象快来蹂躏……
啧,还是走为上策,方能明哲保身。
等等,这张面额两百二十万台币的帐单是什么意思?欠款人还写着他的名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最擅长精打细算的他怎会莫名多出一笔未欠下的债?
什么?!是花篮、花圈和部份丧葬费?
这妖女钱也削得太明目张胆了吧!这些死人东西关他什么事,是她自作主张,干么向他伸手。
他姓夏侯不姓金,更不是金山银山先生,想从他口袋挖钱——
门、都,没、有。
第二章
“盗墓?!”
古时家有恒财者总是会丢些金块、金砖、玉石、玛瑙、翡翠等值钱品到棺内,让先人能带到另一世界使用。
死人本身并无价值,贵重的是后代子孙赠予的陪葬品,盗墓者撬开腐朽的棺木盗走金银珠宝,甚至是锦衣金缕等转手变富,获得的暴利相当惊人,跟无本买卖没两样,只要够胆。
时至今日,早已不再有以前的奢华,虽然富贵中人的墓地造得特别大,可是除了随身物品及生前喜爱之物外,鲜少放置令人觊觎的财物。
不过,还是有不肖份子以盗墓维生,毁损人家的葬身之所,破坏风水,即使获利成果不如昔日,可积少成多也算是一笔财富,至少不用辛苦大半个月才得到少少的薪水,还要看老板脸色。
所谓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做,挖开死人墓并非什么大罪,以台湾来说是以窃盗罪处理,不管逮不逮得到最后还是以无罪收场居多,顶多赔点钱了事。
只是对往生者的亲人来说,家里死人已是最大的伤痛,居然还有人为私利毁其尸首,掘墓挖坟,其心痛非言语所能形容。
“喔!呵呵呵……是盗尸不是盗墓,学长年纪不小了吧!耳背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可怜呐,待会送两个人参给他补补身。
“盗尸和盗墓有何不同?不都是亵渎死者的尸体。”唉!他为什么没看好黄辰吉日出门,让天狗煞星罩顶。
很想假装没看见这位笑声“独特”学妹的夏侯淳深深叹息,他仰起头想看看天青色晴空,却意外发现天外飞来一朵乌云,不偏不倚的停在他上空,一点移动的迹象也没有。
这算是不祥的预兆吗?还是传递着某种恶运的警告?
“学长的见解可真浅薄,盗墓是挖开坟上,取出里面金银财宝变卖,是非常下等人的做法,而盗尸嘛——”她扬起戴着十克拉大钻戒的手呵呵一笑。“字面上的意思你不会不懂吧!人还放在停尸间就不见踪迹,没留下脚印,没留下犯罪动机,连作案工具也没有,那就可恨了。”
一说到可恨二字,那张娇艳如花的脸蛋微露恨意。敢和她张阿喜抢钱的人,都是该下地狱受火刑、睡钉床、拔舌烙身的十恶之首。
别看她像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穿金戴银好不奢糜,论起伸手要钱的功力,她说了第二,没人敢爬到她头上自称第一,全都甘败下风的拜她为抢钱教主。
就连一个钱打二十四个死结,金算盘珠子背着走的夏侯大爷淳先生,年少时也常自叹弗如的低下头,羞与她比较爱钱的程度。
“阿喜学妹,你说这么多和我没关系吧!我得去当孝子孝孙,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他的理智宁可和一心想在他身上打主意的父亲大人周旋,也不愿和她多相处一秒钟。
吸血魔女的封号可非浪得虚名,光看她前呼后拥的排场,就知道她的道行日益精进,到了妖魔化的境界。
“等一下。”张阿喜才喊一声,身后两尊门神马上冲上前一拦。
这是怎么回事,打劫吗?“如果你想转投资,欢迎和我的助理连络,他会尽快安排我们来个双边会谈。”
看着挡在面前,个头和他差不多的男孩,夏侯淳为他们感到可悲又无奈,居然全被张阿喜看上,沦为供她使唤的奴隶。
“喔呵呵……夏学长的幽默依旧,让人感动你对于服务业的热忱,哪天你有需要我给你打对折好了,奉送金童玉女一对。”想蒙她还早得很,她有胸也有脑,色艺双全。
“你……小喜鹊,小布谷鸟,你就直截了当的说吧,少拐弯抹角咒我早死。”真不讨喜的女人,空有长相却没度量。
小喜鹊、小布谷鸟亦是张阿喜以前的绰号,因为她老像是一只快乐的鸟儿飞来飞去,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她的存在,跟小飞象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会飞的。
“学长说话真可爱,我怎么舍得英挺威猛的你早日驾鹤西归呢!你好死相,这样污蔑人,人家也只是想,盗尸案和你们龙门似乎扯上那么一点小关系,人家是柔弱女子,不找你处理要找谁。”
夏侯淳微讶,不动声色的含糊回应,“什么龙门,刚开的美容沙龙吗?请原谅我很少跑那种地方,短发干脆俐落,清水一冲就清爽了。”
为什么她也知道龙门?今天已不只一人提起此事,难道内部出了细作,将他的真实身份外泄?
“呵呵……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干么一副做贼怕人发现的样子?前几天我才和龙阿姨通过电话,她叫我尽管把你当牛马奴役,不用跟你客气。”
瞧,她还挺尊敬他的,没叫他趴下来给她当垫子坐。
“龙阿姨?”奇怪,他的眼皮跳得特别厉害。
左跳财,右跳灾,那两眼跳个不停是什么意思?莫非灾难大到一眼不够用,得凑上一双?
“喔!我忘了告诉你,我叫龙阿姨,你们应该喊她门主吧!她说你穿超人装的模样很逗趣。”口渴了,一杯冰柳橙汁立即插上吸管送到她嘴边。
本质上,她是个重享受的人,会赚钱也很敢花钱,只要觉得舒适,价钱再高也一样往下砸,眉头连皱都不皱一下。
除了要钱勤快,她什么都懒,反正她底下喽啰多,轻叹一声就有人效劳,何须劳动她娇贵的身子,人要好命,连鬼神都挡不住。
“门主?”果然是自己人出卖他,等级之高叫人难以亲自手刃。
“学长,你好像很委屈呐!是不是追查尸首流向对你来说太困难了,你比较适合绣绣花、逗逗鱼,撒把玫瑰学人葬花?”啧!新来的彩绘师父真差劲,她这指甲的颜色都剥落了。
夏侯淳的眉微沉,撇嘴冷视。“是很委屈,这点小事根本不用我出马,失尸寻找是警察的工作,轮不到我越俎代庖。”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老喜欢从门缝看人——把人看扁。
“若是尸中藏毒呢?”她勾起莲花指往上翻,做出悲怜世人受苦的慈悲样。
“尸中藏毒?”黑眸迸出利光,勾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炯亮。
“不是我非要麻烦学长你挪用一些时间,而是某些捞钱捞过头的丑奴儿跟你过不去,利用尸体运毒,在你的地头做买卖,我也深深为你心痛过,大力谴责那些枉顾尸权的人渣。”唉!这天怎么越来越热了。
即使有人搧凉,外加电风扇伺候,还是感到热气直冒的张阿喜决定长话短说,尽快结束话题,她可不想宝贝的水嫩肌肤晒得脱皮。
“我想你真正的意思是没有尸体就没有生意,没有生意表示捞不到钱,死人钱的利润高,别人竟敢从你的口袋抢钱。”她说得天花乱坠,好不忧心,其实还不是功利至上,为己图谋。
夏侯淳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不该对她太了解,连她在盘算什么都知之甚详,让他十分担心过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