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魄力十足地指挥所有善后工作,她心中不禁隐隐作痛,有种不忍的感觉。
“余志威,关于令尊余刚的事,傲龙记会做出适当补偿,你希望傲龙记为你们”余家帮“做些什么,尽管提出来。”安承羽不卑不亢、威而不严地表态。
余志威或许是感受到傲龙记的权威,表现得比平常多了几分恭敬严谨,必恭必敬地说:“我们余家帮在半年前家父死亡时,便已从我手中平和地推举家父生前的左右手,余家帮的副老大当现任的老大。目前一切帮务尚称平稳,唯盼傲龙记今后多多照顾我们余家帮;还有,傲龙记下一位负责东南亚黑帮事务的执行官,不会再胡作非为,吾愿足矣。”
他自知不是当老大的料,所以半年前费了好大的唇舌说服死忠余家帮的副老大,接任现任的余家帮老大。
“我明白了,盖文,东南亚的下一位执行官人选选派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安承羽脸上的冰霜始终没有溶化过。
“是。还有一件事是有关”“”盖文话才起个头,便发现安承羽的注意力已被拉往别处,于是识趣的打住。
夺走安承羽全副心力的是唐语婕。
她不知何时溜到安承羽背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猛扯安承羽的衣角。
“干嘛?”
直到安康羽对她怪异的举动发出问句,唐语婕才赫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蠢事。
老天,她什么时候跑到这个死人脸身后,来做这么丢人现眼的蠢事?
她刚刚分明是在一旁看他看得心痛,怎么一个闪神就“”
猛然抽回的手紧紧地背在背后,手指尴尬不安地不停扭绞,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怎么办?她该如何解释她怪异的举动?“我”“”
小嘴方启,安承羽的大手已经降落在她头上,温柔地抚摸她。
暖意再度袭上心扉,让唐语婕住了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加以解释了,安承羽似乎明自她怪异举止的动机……他这算是在替她解围吗?怎么她老觉得牠是在对她说:“放心,没事的?”
她未免太自作多惰、太会妄想了吧?安承羽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对她说过半句话“承羽,关于仇峰还有件事未向你报告,是和唐行远有关的事。”盖文很想再多欣赏一下蓝眼的安承羽和唐语婕之间的微妙关系,但公事还是得公办,该报告的事还是不能拖。
他的话果然吸引了安承羽和唐语婕,同时也让安承羽那昙花一现的蓝眸,再度转回黑色。
“我老爸和仇峰有什么关系?”唐语婕抢着问。
“事实上,你父亲在四年前结束唐氏建设时,便已清偿了所有的债务,包括向傲龙记借的款项。当时,唐行远把一亿台币交给曾是他混黑道时,当副老大的心腹手下,要他转还傲龙记。结果那笔钱被那个副老大和仇峰五五对分,私吞掉了。唐行远可能是到最近还款最后期限将届时,才发现钱被私吞,如今已无力偿还,才赖帐落跑的。”盖文根据事实研判。
“确实是我那个臭老爸的标准作风,那我老爸现在人呢?你们找到他了吗?”
唐语婕虽然很气老爸,但证实了老爸确实曾还过傲龙记欠款,只是被人从中私吞而不是真的赖帐不还,心里还是舒服了些。老爸果然还不至于无可救药到令她彻底绝望的地步。
“没有,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所有和仇峰有关的人,我都已确切掌控他们的行踪,唯独找不到唐行远夫妇的下落。”这也是盖文急于报告这件事的原因。
“怎么会这样?傲龙记的情报网不是世界上最强的吗?我老爸又笨又拙,绝对不是什么躲藏的高手,傲龙记不可能找不到他,难道”“”唐语婕脸色骤变、心绪大乱。
“你先别急,唐行远应该没死,只是下落不明,否则便会有死亡名单传回傲龙记来。”盖文连忙安慰她,他实在不忍见她惊慌失措。
“对……老爸应该没死……只是下落不明……”唐语婕强忍心中的不安,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她从不在别人面前落泪,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这是她保护自己唯一的方式。
多年的经验教会她,在别人面前落泪示弱根本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更感无助孤单,觉得自己很可怜。所以她绝不在别人面前哭。这次也一样。
安承羽以为听到这样的恶耗,唐语婕会忍不住落泪,正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却意外发现她没哭,只是脸色很苍自。
真坚强,男人就该这样。这小子身子是单薄纤瘦了些,骨子里倒是彻彻底底的男子汉。而他最欣赏男子汉了,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只是,她的坚强让他有种不忍和心疼。
无意间,他瞄到她紧握而不住颤抖的手,深陷掌心的指甲,将小小的手掌抓出了好几道鲜红的血痕,让他很深切地感受到她是在拼命忍耐。
他因而不由自主地挨到唐语婕身边,再一次伸出大大的手抚摸她的头。
唐语婕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下一秒钟,来自安承羽手掌的温暖便包裹住她的全身,让她拼命压抑的泪水泉涌双眼。
该死,她从不在别人面前哭的,现在也不想。这个死人脸偏搞得她难以克制的想哭,怎么办?可恶……在她顿感无助之际,安承羽抚摸她的手绕到地的脑后,猛然将她按向自己怀中,让她的脸埋进他宽厚坚实的胸膛,轻声地在她耳畔低喃:“这样就没人会看到你的泪,和你上回对余志威做的一样。”
如果安承羽说这番话的声音不要这么体贴、这么柔情款款,或许唐语婕还可以忍住不哭。不,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哭。
安承羽宽厚的胸膛给她强烈的安全感,强壮有力的臂膀带予她可靠有力的支撑,让她彷徨无助的心找到了可以尽情放松渲泄的地方,令她十分安心、放心。
彷佛在海上漂泊了许久的小舟,终于寻到了舒适平静、无风无浪的港湾。
她的泪无法自己的渲泄,湿濡了他胸口大片的衣服,沁入他的肌肤、沿着他的胸口滑落腰际。安承羽却动也没动一下,只是轻轻地抱着她的头,让她尽情地低泣。
倒是唐语婕的身躯比地想象的还要纤细娇小,让他十分讶异。
也因为她是如此纤弱,更显得无助、令他心生爱怜。
“宇杰,你别难过,有我陪你。”余志威大声的为唐语婕打气。
本来把肩膀借给唐语婕的差事,该由他来做,好回报上回唐语婕借肩膀给他的情谊。偏偏这差事被安承羽捷足先登了,他只好改用口头安慰的方式替唐语婕打气。
“宇杰,你别再难过了,听到了吗?”余志威又嚷。
这小子果然很惹人嫌。安承羽很想挖个坑把他埋了。
唐语婕给余志威一闹,又好气又好笑,感伤的气氛一下子去掉泰半。
她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确定自己可以平静面对人时,方挣脱安承羽的怀抱,安承羽并未阻止她。
“志威,我没事,你别担心。”其实这句话她是想说给安承羽听的,可是在人家怀里哭得一蹋胡涂后,她实在没脸正视安承羽,更不敢看他现在的表情。只想快快疏远他,免得更难为惰。
还好安承羽一直没什么动静。
“你没事就太好了,对了,这么一来,你们就不算欠傲龙记钱了吧?”余志威一副大哥哥照顾小弟的拙样。
他的话倒是提醒唐语婕还有这么件大事悬而未决,想问安承羽意见又没勇气转身面对他,只好看向盖文。
盖文是很想帮忙,这事却不是他这个副官所能决定,于是他使代为征询顶头上司安承羽的意向。“承羽,你怎么说?”
“当然是不必再还了。”
回答的人并不是安承羽,而是兀然介入他们的另一个男人“”“狼王”展少昂。
“少昂、广季,你们何时回来的?”盖文很意外,心里倒是很高兴展少昂的出现,这男人最善于应付安承羽,也是唯一令安承羽心服的人。
“刚到,还带了三位客人回来啰!”展少昂笑容可掬地回答,“影子之狼”伊藤广季照例站在他身旁。
“老爸、老妈,还有小杰?”唐语婕很意外所谓的客人竟是她的家人。
“语婕,你看起来很好嘛”“”唐行远不好意思的对女儿挥挥手,人倒是没有走向唐语婕。
“你们过得很快活嘛!快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见双亲安然无恙,唐语婕立刻发飙。
唐行远夫妇就是有先见之明,才没敢靠近女儿。
“老爸是”“那个”“”
“快说!”
“唉,事情的真相就是,我以为我已经在四年前就把欠傲龙记的钱还清了,直到一个月所收到傲龙记的最后偿还期限到期通知函,才知道钱根本没还……可是我身边实在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只好带着你妈落跑”“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留下来的话只会连累你和小杰,所以”“”
“所以你就骗我说你们要去做夫妇旅行,丢下我和小杰不管?”唐语婕替他说完。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实在是逼不得已嘛,反正我带着你妈出走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应该已经很习惯;而且你从小就很能干,照顾自己和小杰绝对没问题,我和你妈不在反而减少你两个负担,所以”“”
“所以你和妈就丢下我和小杰落跑?”唐语婕虽拼命克制自己,内心却非常激总是这样,爸妈到底把她当成什么?难道他们不明自她也有脆弱、需要被保护的时候?
“语婕,你就别生气了嘛,反正你这几天也过得很好啊,对不对?”唐行远讨饶地说。
“你”“”
耶“”!唐语婕才想开骂,安承羽的拳头已经快一步揍上唐行远的下巴,重重地将唐行远揍倒在地。
“你”“”唐语婕见状,杏眼圆瞪地打算向安承羽兴师问罪。
安承羽早已先声夺人:“身为人家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该随意丢下子女不顾。不论小孩有多么能干、多么坚强终究是小孩子,一定会有脆弱、无助、需要大人保护照顾的时候,你们难道不知道?”
唐行远夫妇俩被训得无言以对,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唐语婕激动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安承羽那番话正是她深藏在内心深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没想到他竟替她全说了。那字字句句都深深地敲进她的心坎。
安承羽还想再说什么,唐语婕却扯住他的袖口,无言地啾住他,眸底写着恳求,小小声地说:“已经够了,谢谢。”
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再一次触动安承羽的保护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头,不再多言。
唐语婕心口依旧灼热,不过已经能较坦然地接受他的温柔,不再那么忸怩不自在。感觉和安承羽的距离,在瞬间拉近许多。
唐行远夫妇终于鼓起勇气,可怜兮兮地说:“语婕,我们”“”
“算了,别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
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父母,她不想再多加追究,有安承羽如此维护她已经足够了。
“那个”“”唐行远夫妇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别这样,反正都过去了,我真的已经不生气了。”
“不是的……”
“那件